回到了客棧，楚柃換下了那一身染血的衣裙，換上了一間純黑色的長裙，現在又成了她這幾日來一直的動作，坐在窗沿邊上，明無表情平靜地看著樓下的街道。

    “小姐？”

    紅顏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楚柃依舊保持著動作，只是在聽到聲音后點了點頭。

    “小姐，你怎么來了？”

    聽罷，楚柃不語，起身走到了桌旁坐下倒了一杯茶遞到了紅顏面前。

    看著這般沉默的楚柃，紅顏好像意識到了什么，目光落在了楚柃的腰間后便是更加堅定她的想法。

    接過了楚柃遞來的熱茶，看著茶碗中因為晃動而泛起波瀾的金黃色茶水，良久，輕聲道。

    “小姐，我在世間已然存活了上千年，見到過的人間最為重要的不僅是活著，還有相互為之付出的情感，親情、友情還有愛情，現在的你拋開了一切只為那一件事，不值得。”

    話音落，紅顏金黃色的雙眼看著楚柃平和的面貌，一時間不忍與心疼涌上了心頭。

    “或許到了某日夕陽西下時，你會想起自己的選擇，到時候再后悔便真的是來不及了。”

    紅顏溫柔的聲音輕輕地落入楚柃耳中，良久，猩紅色的雙眸微閃，像是看了什么一樣。

    “或許我們都還沒有明白，這一切都是夢，一場由我編織沒有盡頭的夢。”

    紅顏愣了愣，看著楚柃的側臉，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而后便又聽到她輕聲說道。

    “我經歷太多太多無法挽回的事，或是離別或是悔恨，事到如今我都已經快忘記那個最開始的自己是什么樣子的了，是我在控制我自己，還是我的悔恨在控制著我，我也早已分不清楚了。”

    明明是在盛夏的下午時光之中，陽光是那么的灼熱刺眼，可落在了楚柃消瘦的身上卻如同寒冰一樣冰冷，平和之中透著無法隱藏的沉重感與深深的無力。

    紅顏認識楚柃兩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她，甚至連掙扎都已然放棄的姿態，平靜地等待著臨別的宣告。

    “小姐......”

    楚柃猩紅色的雙眸眼簾微微垂下，側臉平和溫純地看著自己張開的手掌心里不斷轉動的猩紅色丹體，那圍繞在丹體上的氣息赫然與那雙猩紅色的眸子相似，卻又更加的溫順。

    “它也與往世不一樣，更加平和溫順，也更像是暴風雨前夕的寧靜，壓抑著那嗜血的沖動，而且說到底，它也是這一場禍事之中誕生的，就算一切落幕，只要它還在這世上一天，我們所撫平的一切皆可卷土重來，唯有殺了它的宿主，待鮮血流盡之時，它才能徹底消失在這世上，而這一步，唯有身為墮神之靈的你，才能成功。”

    說道，楚柃目光從手中移開，轉過頭來，目光溫柔地看向了紅顏，道。

    “所以紅顏，等一切結束了，請殺了我。”

    紅顏向來溫和的五官猛然間驚訝地看著楚柃，看著自己的倒影出現在那雙溫柔地猩紅色眸子之中，平靜地溫和地，令人無法拒絕的。

    “小姐？！”

    看著紅顏驚愣的表情，楚柃依舊溫柔地說道。

    “丹體現在與我是一體，倚靠著我的血而存活，只要我死了，它便也會一同消失在世界上，紅顏，我也是這一世才明白，這一場戲，我也是其中無法掙扎的角色，本身的存在便已是戲劇的安排，我真的不想越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深夜，麻木地前行，在漆黑之中看不到盡頭的感覺真的很讓人絕望，既然如此倒不如讓自己掌握主動權，結束這一切讓我真正去追尋夢中的另一個自己。”話語之中的釋然平靜，像極了在說一件與自身無關的事情一樣。

    陽光落在楚柃身上，像是為其鍍上一層金光一樣，猩紅色的雙眸在陽光下閃爍著溫柔的光芒，溫和平靜的樣子像極了那一隔世湖泊。

    紅顏看著楚柃，金黃色的雙眼里滿滿皆是不愿相信，可當看到了眼前人嘴角邊那一抹釋然輕松的笑意時，喉嚨深處久違地出現了酸痛感，良久，溫和的聲音中帶著壓抑的哽咽響起。

    “遵命，我的小姐。”

    聽罷，楚柃看著窗外的雙眼微微彎起，像極了月牙一樣溫柔，卻又在陽光之下如曜日般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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