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這些人真的見死不救？文馨還是決定試試，上前拱手一躬，道：“兩位官爺，在下略通岐黃之術，行個方便，讓我進去看看，里面的人興許還有救！”

    那官差橫眉一掃，道：“快滾快滾，里面的人只能橫著出來！”

    “快滾，別給老子惹麻煩！”

    文馨道：“你們不能見死不救啊！”

    “呵，疫癘橫掃，你救得過來嗎？人人都要救，去開醫館得了，當什么兵！”身后一聲冷笑傳來，整齊劃一的駿馬踏步聲像鼓點一樣，訓練有素的節奏。

    剛剛還趾高氣揚的官差倏地禁下聲來，緊接著是恭恭敬敬的深深一躬：“參見城主！”

    原來他跟這伙官差是一伙的，文馨眉頭一皺，不屑道：“冷血無情的怪物！”

    抬頭看去，為首的是一位年輕英挺的軍官，身披著鶴氅斗篷，金光熠熠的甲胄在陽光的折射下熠熠發亮的金光。身姿挺拔如蒼松，氣勢剛健似驕陽，劍眉下一雙璀璨如星的眼眸。

    他騎乘著一頭白色的駿馬，手持韁繩，眉目低垂正望著文馨，眉目間清冷堅定，卻又有一種陰柔，面紗雖遮去半張臉，也擋不住他的俊逸，哪里看都不像個怪物。

    馬背的人一怔，敢罵他？心里道：“怪物？本公子可謂是家喻戶曉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翩翩公子，在他眼里竟是個怪物？”

    他身后跟了一個副將模樣的男子，怒氣橫生，指著文馨就罵，道：“放肆，哪里來的無知刁民口出狂言。”

    文馨不服，她又沒說錯什么，道：“你才是刁民，都是見死不救，不是冷血無情是什么？”

    左木白卻攔下他，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何必跟他浪費時間，道：“北辰，無須和他計較，正事要緊。”

    北辰道：“放肆，這位是當今云霧城城主左柏，左木白，你這般無禮，來人，將他拿下。”

    城主又怎么樣，文馨才不怕他的身份，最近的事情太多了，她心的委屈、怨氣趁現在全發在里這個冷血無情的怪物身上，道：“怪物，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里面的人還活著，救他們興許能活命，不救，你就是殺人兇手！”

    左木白笑道：“呵，你怕是沒見過死人，著急想進去看看吧！”

    左木白低語對身后的屬下吩咐一番，又加派了四個人看守村口，命令將已經死的、奄奄一息的人全部一把火焚了個干凈，小小的村子頓時火光沖天，他早就想將整個村一并燒了，一勞永逸，出于人道，他還是給了時間讓這些人自生自滅。

    一雙雙哀求的眼睛，一聲聲有氣無力的哀嚎，一聲聲救命，統統貫入文馨的耳朵，她大喊道：“你干什么，他還活著！”

    左木白皺了皺眉，他知道什么？憑什么指責他？道：“吵死了，把他轟出去。”

    爬滿青苔的石階，溪中仍有流水在潺潺，卻污濁不堪，滿是污穢的顏色，還浮著一股腥臭，隱隱見著枯枝在其中沉浮，文馨繞了幾圈，終于尋到一處比她稍微高出一頭的墻頭，從一旁挪了幾塊墊腳石，翻身爬上墻頭，文馨緊張的心跳自己都能聽得見，她真沒想到那個怪物會將活人也一把火燒了。

    她跳下墻頭，眼前的慘狀不禁讓她心生悲涼，喃喃低語道：“感不正之氣而得，一人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鄉、一邑。”

    耳畔回蕩著村民痛苦的哀嚎，看他們頭痛如劈、腹痛吐瀉、神昏發斑、身發臭氣，文馨皺了皺眉頭，急忙從包里取出粉身散涂在病患身上。

    牡丹五分，皂莢五分炙，細辛、干姜、附子各三分，肉桂二分，真珠四分，躑躅四分。此方以各種祛邪辟穢藥物組成，涂于周身以御時行邪氣。

    文馨那上下跑動，忙得不可開交的身影，在一團死寂的村里格外晃眼，眼尖的北辰一眼就看出他，道：“公子，你看，他怎么混進村里去了？”

    左木白回過頭往北辰所指方向看去，勃然大怒，有人竟然這么想去送死，他真是開了眼界了，他氣得不行，牙縫里擠出四個字：“不知死活！”

    說罷，腳尖點地，一縱輕功飛向文馨，嚇得眾人驚起一身冷汗，左木白揪住文馨衣領，像拎一只小雞一般，將文馨扔出村外。文馨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么事情，已經一頭栽在地上，撞擊地面的疼痛感傳遍全身。

    北辰急切道：“公子，你何必為了個不知死活的人以身涉險？”

    左木白道：“他還沒感染疫癘，等他感染了再扔進去也不遲！”

    文馨爬起來，顧不得拍去身上的土灰，怒罵道：“你這個人太不講理了，太冷血了，你不救人就算了，憑什么阻止我救人。”

    左木白冷言相向，道：“你去了又有什么用，不過多增加一具死尸罷了！我還得派人把你燒了，浪費人力時間，對他們來說，這是好事，早死早投胎。”

    文馨一臉詫異，她好心救人，反而是壞的了？她作為醫者，卻見死不能救，更憎恨眼前這個冷血的男人，道：“那些人都還可以救，你卻眼睜睜看他們去死。”

    左木白卻不以為然，道：“你是只知道這里鬧疫癘，不知道這里鬧妖嗎？”

    狠狠瞪了一眼文馨，轉身指著村里的人繼續道：“你再看看，他們還有救嗎？”

    文馨循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夜幕之下，剛剛還贏弱躺在地上呻吟的村民，猛的站起來，抬起頭，滿臉灰白失去了血色，不是病態的氣血不足之像，倒是死亡之像，一張張快要扯到后腮的大嘴張著向外呲著獠牙。

    文馨倒吸了一口冷氣，震驚道：“怎么會這樣？”

    左木白冷聲道：“還要不要去救？”

    左木白手起刀落直接削掉了那顆猙獰的腦袋，像冬瓜一般滾落在旁，又一刀刀刺入尸變后的村民的胸膛，污穢的液體順著刀刃的血槽噴出，沾了半身衣袍，直叫人惡心……

    文馨被這場面震住了，張著大嘴說不出話來，瞪著一雙大眼看著一具具尸體連同整個村子，最后都化為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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