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胤最看不得眼淚,轉過身不敢看她。
吳憂以為唐胤故意不接受,心里一陣酸楚涌起,狠狠將暮云擲于地上,哭著跑開。
吳愁撿起暮云,雖有不舍,卻還是塞到唐胤手中,道:“她給的,你就拿著吧。”說罷,朝吳憂跑去的方向追去。
“暮云。”唐胤喃喃低語,說不出此刻心中的感覺,細細端詳手中笛子,笛身冰涼卻無寒意,也只有昆侖山的美玉精雕細琢,才能出這一支好笛子。
不知吳愁哄了多久,才將吳憂的眼淚止住,兩人慢慢悠悠的沿著官道行走,顯然吳憂還是不開心,悶悶不樂。吳愁使出渾身解數,一會兒做鬼臉,一會兒扮猴子,一會說,一會兒唱……
頓時覺得,做吳家的女人真是天下第一幸福,吳永昭是個名副其實的寵女狂魔,那吳愁就是不折不扣的哄妹狂魔。
“哆,來,咪,發,嗦,啦,西”身后忽然傳來一陣破音,吳憂猛然回頭,正是她那個“劣徒”吹著笛子跟在后頭,癡癡望著他,竟然鬼使神差般傻笑起來。
唐胤走到她跟前,緩緩道:“暮云真是一支好笛子,比我那竹笛好萬倍,徒兒多謝師父。”
吳憂見他接受了暮云,不枉費她一番折騰,拍著他的肩笑道:“這才是為師的好徒弟!”
吳憂一躍摟著唐胤掛在他身上,像只犯懶的貓,笑道:“為師累了,走不動了!”
唐胤道:“那師父抱穩了,本王為師父代步。”
吳憂道:“我走不動路了,你都會代步嗎?”
唐胤道:“當然!”
吳愁這個妹妹,越來越讓他不忍直視,索性不看,無奈的搖搖頭徑直走了。
唐胤一手牢牢抱住她的腰,就像摟著只小貓,毫不費力,唐胤道:“為何不御劍!”
吳憂仰頭望著他,嘟著嘴道:“你可是在嫌我重?”
唐胤道:“不重,抱你用一只手就夠了!”
吳憂聞言歡喜,道:“唐胤,你怎么力氣這么大啊!”
唐胤道:“是嗎?”
吳憂道:“嗯。”瞥了一眼吳愁繼續道:“那個家伙,他都不愿背我,他說我太重了,背不動我!”
唐胤咬牙道:“你不知道你重嗎?”
吳憂嘿嘿傻笑,話癆模式開啟,又道:“唐胤,你武功怎么那么好呀?誰教你的?”
唐胤喘著大氣,道:“被仇家追殺,流落江湖,一次意外,失足墜崖,大難不死,遇到一個老頭,傳我劍譜,教我劍法,才有這身武功。”
吳憂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你的佩劍怎么是把斷的?”
唐胤不以為然,道:“窮,買不起好的仙劍,將就用咯!”
藏鋒劍要是知道主人對它這般評價,會傷心自閉吧。
吳憂道:“沒事,為師一定送你一把更好的仙劍,像那個人的靈蛇劍……”
唐胤一聽又要打師伯的主意,趕緊制止道:“別別別,這把斷劍我用習慣了,不換。”
一想到吳憂為了一支笛子就抹脖子,唐胤就直冒冷汗,他不想吳憂再為了給他爭取某樣東西傷到自己。
唐胤又道:“還有啊,你不要老是那個人那個人的叫了,師伯是很疼你的。”
吳憂輕輕“哦”了一聲,往唐胤懷里鉆了鉆。
“嗯!好吃!”
“嗯!好玩!”
“誒,這個有趣!”
“嗯,這個好玩好玩!”
日頭漸漸西斜,廈灣城集市上,吳憂一路吃喝拿要,吳愁跟在屁股后頭負責付錢,唐胤負責拎包。
吳憂舉起一只大海螺在手中細細觀賞,感嘆道:“這個好大!”
吳愁見狀連忙攔住,道:“你可不能買了!”
吳憂白了他一眼,道:“反正你又不缺錢!”
小販見來人穿著打扮非富即貴,使出促銷手段,道:“姑娘,這個放在耳邊聽,能聽到海里鮫人美妙的歌聲。”
吳憂半信半疑,湊耳聽,開心笑道:“真的耶,真的有歌聲!”
小販道:“姑娘,現在買大海螺送小海螺,買兩個大海螺送一個大海螺,很劃算。”
吳憂掰著手指頭粗略計算,道:“行,買二送一,哥,付錢,唐胤,拎上!”
吳愁無奈地搖搖頭。
雙星酒樓,是廈灣城最豪華最高檔的食住一體酒樓,因酒樓主體呈兩座高樓聳立而得名,一座叫觀星樓,一座更高的叫摘星樓,酒樓內雕梁畫棟,裝飾著琉璃彩寶,貴氣奢華,自然價格也是不菲的,正是鳳閣列九重金玉,龍樓顯一派玻璃,鸞笙鳳管沸歌臺,象板銀箏鳴舞榭。
吳憂進門大喊道:“老板,我要你們這最高最好的房間,還要最好的酒菜。”
店內伙計分列兩旁迎賓,掌柜聞言,見是來了貴客,點頭哈腰親自相迎:“三位客官,里面請,最高最好的房間是摘星樓第二十層!”
唐胤大吃一驚,道:“二十層?那不得御劍才能上去?”
掌柜道:“客官放心,本店有升降云梯,您只需往里一站,如履平地,片刻就能到達二十層。”
“哦”唐胤點點頭,他行走江湖多年,倒是第一次聽說升降云梯,真是孤陋寡聞了。
三人隨掌柜來到后院中,摘星樓一樓依樓而建一個能容納八人左右的亭子,旁邊置一個轆轤,上方置滑輪,竟是利用輪軸原理制成的起重裝置和滑輪吊物裝置。
三人站在升降云梯內,四五個伙計合力轉起轆轤,只見云梯緩緩向上直達二十層,房間設置在中心,四周走廊環繞想通,想必是為了方便觀賞廈灣城夜景和星空。
唐胤大為驚嘆,道:“這個升降云梯,真有意思!”
吳愁戰戰兢兢走到欄桿處往下望去,只覺的一陣眩暈,趕緊將頭縮回。
回頭看吳憂,整個人手腳并用環抱著房間內的柱子瑟瑟發抖,口中嚶嚶嚶不停。
吳愁皺著眉頭道:“這可是你自己要住的最高的房間。”
吳憂極目望向窗外,只見樓外空空如也,遼遠無邊際,風聲如鶴唳,不由心悸神慌,當眾嚎啕大哭,道:“哥,樓在晃!”
唐胤定下腳步,凝神感受了一番,道:“沒有啊,沒有晃!”
吳憂擺起師父架子,大叫道:“為師說晃就是晃了。”
唐胤只好閉嘴,放下手中大大小小的物件,桌上堆得滿滿當當。
吳愁喝斥道:“下來!”
吳憂害怕的搖搖頭,向上又挪蹭了一下,道:“我不下。”
吳愁拽了她一下,道:“快下來!”
吳憂搖頭拒絕道:“不下!”
吳愁無可奈何,摟著手皺眉怒道:“那你可要抱緊了,千萬別松手,小心一陣風刮來把你刮下去,摔成肉餅。”
吳憂聞言,腦補了一下摔成肉餅的死狀,搖搖頭,不,她才不要那樣死,太難看了。躡手躡腳爬下柱子,一把緊緊摟住吳愁的胳膊,生怕自己一個人踩空掉下去。
吳愁沒好氣的一把甩開她,都在房間里了,不知道她還怕什么,喝斥道:“撒手!”
吳憂一躍撲到唐胤身上,摟住他脖頸,整個人掛在他身上,十分不雅。
唐胤只好順手接住她,他倒是一點不覺得頭暈目眩。
吳愁見狀怒罵道:“你你你……成何體統,下來。”
吳憂往唐胤懷里鉆了鉆,搖頭道:“不下!”
吳愁一怒之下舉手欲給她一巴掌,暗罵道一個女孩子家家這般不矜持。
唐胤阻攔道:“師伯息怒,師父恐高,徒弟權當自己是根柱子了。”
吳愁氣不打一處來,師徒又如何,畢竟男女有別,偏偏吳憂又聽不進,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吳愁指責唐胤道:“你……你就慣著她吧!”
說話間,酒樓的伙計送來了晚餐,帝王蟹,蒜蓉粉絲蒸波龍,招牌烤羅氏蝦,生焗龍膽斑魚,清蒸長壽魚,姜蔥炒油蛤……
更有香醇濃郁的美酒,就連酒具都是晶瑩剔透的水晶精制而成,輕輕搖晃壺中的液汁,一縷醇香、清香濃縮而成的白酒特有香氣,撲鼻而來沁人肺腑。
美食美酒當前,吳愁肚子早咕咕叫喚了,他也懶得管吳憂了,香醇的液體攸然滑過舌尖,潤潤地過喉,滑滑地入嗓,暖暖地浮動在腹間,直嘆好酒。
唐胤抱著吳憂勉強坐穩,端起手邊的酒小聲在吳憂耳邊嘀咕道:“師父,有酒,喝酒壯膽,喝完就不恐高了!”
吳愁冷笑道:“老話說的好,酒壯慫人膽!”還特意加重語氣突出一個慫字。
吳憂聞言輕抿一口,只覺齒頰留芳,連打嗝都是余香,閉上眼睛享受道:“再來一杯。”
推杯換盞,酒過三巡,如果最美的醉是微醺,那吳憂就是最丑的酩酊大醉。
“賞花歸去馬如飛,立馬如飛酒力微,酒力微醒時已暮,時已暮與賞花歸。”吳憂竟嚷嚷著下樓吟詩賞花,“別拉我,二十層樓算什么,再來二十層本小姐也不怕!嘻嘻”
一條腿已跨過欄桿,騎坐在欄桿上,正欲翻身而下,吳愁死死抱住她往里拽,唐胤使勁掰著她緊抱欄桿的手。她竟回頭瞪了吳愁一眼,喝斥道:“你撒手!”
吳愁咬牙怒道:“唐星辰,你出的好主意!”
唐胤苦笑道:“這酒后勁怎么這么大呀?”
吳愁道:“現在怎么辦?”
唐胤靈光一閃,道:“你不是有捆仙繩嗎?索性……索性捆起來!”
吳愁納悶道:“怎么捆?”
唐胤道:“連欄桿一起,不掉下去就行!”
吳愁聞言思索片刻,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好如此,喚出捆仙繩將吳憂直接綁在欄桿上,兩人解放了雙手,癱坐于廊上,竟累出了一身細汗。
次日,吳愁唐胤在一聲尖叫聲中驚醒。二人急忙急忙出門將吳憂解下拖進屋里。
吳憂大哭大鬧一通,罵道:“你們兩個王八蛋,你們太過分了,啊啊啊啊!”
吳愁皺眉怒道:“誰叫你撒酒瘋!”
吳憂大哭道:“你還是我哥嗎?”
唐胤道:“師父,別怪師伯!”
吳憂瞪了他一眼,哭道:“唐胤,你還是我徒弟嗎?”
“……”
吳憂大哭起來:“你不知道,地上的人小得跟螞蟻一樣,太可怕了!”
吳愁道:“還住不住這么高?”
吳憂拼命搖搖頭,要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肯定不住這么高的房子,這感覺跟棲梧宗天府的高一點不一樣。
順著升降云梯下到一層,吳憂拍拍胸口長舒一口氣:“還是接地氣一點好!”
吳愁瞥了她一眼道:“看你以后還逞不逞英雄?”
吳憂嘟著嘴,不語,見唐胤摟著她掃蕩大街后的“戰利品”,道:“徒弟,累不累?”
唐胤點點頭,不是累,是實在太多了,不知道怎么拿才順手。
吳憂從袖中取出一個荷包,遞給他,道:“為師送你一個百寶袋!”
百寶袋?跟凌筠的芥子袋一樣的功能,只是名字不同而已。
吳憂道:“你記好了,使用方法我現在教你。”
唐胤接過百寶袋,細細端詳,底色淺黃,一面繡著無憂花,枝葉濃密,花大而色紅,盛開如一團火焰。
唐胤記性極好,稍稍點撥便記住了使用方法,試了兩遍自由存取物品,心中暗道“終于可以解放雙手了”,百寶袋這樣的寶物,他以前是懶得帶,一劍一扇走江湖,百寶袋有何用?
吳憂道:“怎么樣,是個不錯的寶貝吧?”
唐胤恭恭敬敬拜謝,道:“多謝師父,這下我的劍可以不用背了!”
吳憂享受這種當師父的感覺,擺起師父的譜,道:“徒弟免禮!”
吳愁忽然進來沖著他們喊道:“你們在干嘛呢?快點,吃完早飯好趕路!”
吳憂一心想著游山玩水,不用聽老爹嘮叨,不用游獵,不用練功,甚是自由自在,問道:“去哪呀?”
吳愁脫口而出,道:“百越城。”
吳憂一聽,就聯想到城門口的通緝令,道:“我不去!”
三人尋了個小攤,點了特色的沙茶面,米線糊,鯊魚餡扁食,花生湯,越是小攤小店,越能吃到正宗美味,這是跟凌筠學的,此刻腦海里又浮現著凌筠的身影。
吳愁朝翻了一個白眼,道:“那把你先送回去交給爹,我再自己去百越城。”
吳憂扔下筷子,道:“我不去!”
吳愁道:“二選一!”
吳憂沉思,她實在不屑于梁上君子為伍,百越城她是不會去的,但轉念一想,要是回了棲梧宗天府,再想出門是肯定沒機會了,思量再三道:“那還是去百越城吧!”
三人吃完了早飯,出了廈灣城,往百越城方向去,走著走著,吳憂突然停住腳步,跟在身后的唐胤道:“怎么了?”
吳憂道:“我感覺有點不對勁!”
唐胤環顧四周,走的是官道,安全得連會叫的狗都沒有,并未發現可疑的情況,道:“什么不對勁?”
吳憂忽然想起了,抬頭望著他道:“你的笛子呢?”原來是少了那吹破音的笛聲。
唐胤聳聳肩,無奈道:“呃……被師伯削了。”
吳憂聞言,道:“我讓他賠給你!”說罷一路小跑追吳愁去了。
區區一支笛子而已,男人自然不會斤斤計較,唐胤跟在后面,喊道:“師父,不用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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