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月27日,陰歷臘月二十三。
陳卓和周繪敏提著大包小包坐上了前往廣州的汽車。
“話說,我什么非要跟你一起回老家啊!”周繪敏嘟著嘴,一臉不情愿道。
“這就有點受不了啦?過會兒有你更難受的時候。”陳卓笑道。
“什么意思?”周繪敏一臉不解道。
兩個小時之后,汽車到了廣州火車站,周繪敏看到火車站那烏壓壓一大片的人頭,她突然明白陳卓的意思了。
“讓一讓,讓一讓!”陳卓一手領著行李,一手拉著周繪敏從人山人海之中硬生生擠出一條道路,最后終于趕上了北上的列車。
“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周繪敏第一次見到大陸式的春運場景,不敢置信道。
“這就是我們的特色嘍,每年到了年底,無論離家多遠,都要返回家中團聚。什么叫家?有父母和子女的地方才叫家!其他地方只能叫住所。”陳卓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她擠過人群到了臥鋪車廂,找到自己的位置,正好是上下鋪。
“你在上鋪還是下鋪?”陳卓問道。
“我在上面!”周繪敏利索的將自己大包小包的行李丟在了下鋪,三下兩下爬到了上鋪躺下,“終于得救了!”
陳卓看著已經被周繪敏行李占據了半個床鋪的下鋪,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自己肩頭的行李放好,也坐了下來,從自己的行李包里掏出瓶裝水遞了上去道:“喝口水吧,路程還長呢。”
“還有多遠啊?”從來沒有出過香港的周繪敏第一次走這么遠的路。
“二十六個小時吧。”
“二十六個小時?怎么這么遠啊?”周繪敏差點把一口水噴出來。
“遠嗎?二十六個小時之后才到京城而已,然后我再從京城轉車北上十五個小時,差不多就到家了。”
“啊?還得再加十五個小時?你家怎么這么遠啊?”
“沒辦法,當年父母是建設國家的積極分子,自愿到北大荒最艱苦的地方工作,所以我就在祖國的北部邊疆地區出生咯。”
“那也太遠了。”
“三千三百公里而已。因為這里是中華,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國土的中華嘛。”
“想不到大陸這么大。”周繪敏喃喃自語道。
“廣闊的土地養活了世界上五分之一的人口,孕育了燦爛的五千年文明,雖然它多災多難,但又不屈不撓,英雄輩出。周小姐,你有機會真該多到大陸來轉一轉,這里畢竟是香港的血脈源頭,也是大家共同的祖國。”
“不要總是這么客氣,喊我阿敏吧。以后有機會,我想帶母親來大陸走走,看看她當年出生的地方,看看父親當年生活過的地方。”
“那自然沒問題,現在國家對港澳臺回鄉探親的人可是非常重視呢。有時間我會陪你和伯母一起轉轉。”
“謝謝。”周繪敏覺得陳卓似乎比以前看著順眼多了。
不久,火車咣當咣當開始啟動,車身一開始比較晃悠,但速度起來之后,就平穩了很多。
一開始周繪敏還充滿精力,看到窗外的景色,發出各種感嘆。而陳卓則充當她的解說員。但是四個小時之后她的精力就不濟了,困在狹窄的地方總是很無聊的。
這時,列車工作人員推著小車過來了“啤酒飲料礦泉水,花生瓜子八寶粥。來,師傅,腿收一下了啊!”
“啊,到中午吃飯時間了。”
“師傅,給我來一包花生。”
“我要一瓶水。”
能坐臥鋪的要么是自己有錢,要么是單位給報銷,所以都不委屈自己。
有過多年坐火車經驗的陳卓自然也早有準備。坐火車,怎么能少的了“方便面”呢?
陳卓從香港購買了十幾桶杯面,還有一些海鮮干貨。可還沒等他拿出來炫耀,一個戴著眼鏡的中年人,就先發制人的泡了一桶杯面,還外加了一顆茶葉蛋。對自己身邊正準備泡面的朋友說道:“大陸真的很窮誒。泡面這種高級貨他們基本是沒見過啦,還有這個茶葉蛋噢,我給你講,在大陸是高端的消費品,老百姓一年都吃不上一次誒。”
“他們呀有吃飯就不錯了,你還給他們講什么茶葉蛋,真是超搞笑的。”另外一個朋友也挺自豪的說道。
聽著這兩位臺灣腔的人在這里秀存在感,陳卓真想給他們兩個耳光,快過年了,你們不回自己的臺.灣,來這里弄什么幺蛾子?
周圍其他乘客也對這兩個人怒目而視。兩個家伙卻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一副“你們能奈我何”的嘴臉。
旁邊一家三口中的小孩聞著這兩人吃的杯面,用力吸了吸鼻子,對母親道:“真的好香啊”,說完還用手指擦了擦嘴角的口水。
那兩個家伙更加得意了,把面故意吃的“吸溜吸溜”直響。
“這么熱的水剛泡開就大口的吃,燙你們一嘴泡!”陳卓暗暗詛咒了一句,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個個杯面,遞給周圍的幾個乘客,特意多給了那個小孩一桶,說道:“泡面只是食物,味道香是因為能夠跟朋友分享,如果只是拿來炫耀,那跟朱門酒肉臭的家伙有什么區別?”
“說得好!”
“謝謝你小伙子!”
“就是,看不慣他們嘚瑟那個勁,要是在平地上,非打他們一頓不可。”
陳卓也拿了一桶遞給上鋪的周繪敏,從列車工作人員那里找來開水泡上,從塑料袋里拿出一些干貝道:“配菜的茶葉蛋沒有,只有一些鮑魚來將就了。”
那兩個家伙臉上有點難看,說風涼話道:“有本事別吃我們臺灣人發明的泡面啊。”
“美食發明出來就是給人吃的,為什么不能吃。”周繪敏在上鋪也有點看不下去這兩個人的嘴臉,用磕磕絆絆的普通話說道。
“就是,面條還是我們老祖宗發明的呢,也沒見你們都改吃面包!”周圍一個青年說道。
“切,窮鬼的話,我們才不在意呢。”戴眼鏡的中年人撇嘴道。
“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青年人怒氣上涌,一臉怒容的靠了上去。
“打他,打這兩個狗東西!”周圍看熱鬧的人喊道。
這時乘警也巡邏了過來,眾人這才平息了下去,而那兩個人臉面盡失,縮在床鋪上不敢說話了。
火車一路行駛,天黑之后,周繪敏已經無聊的昏昏欲睡,陳卓看了看手腕上的勞力士,已經晚上十點了,火車進入了NJ市區。
停車十五分鐘之后,繼續出發。陳卓拍了拍上鋪周繪敏的胳膊。
“怎么啦,已經到了嗎?”周繪敏從睡夢中迷迷糊糊的醒來。
“不是,到長江了。經過南京,不看一看南京長江大橋豈不可惜。”
“哇,真的好寬闊啊!”周繪敏睡意全無,一臉激動道。
南京長江大橋長有四千多米,橋墩之上燈光點綴,橋下長江之水滾滾而下。雖然是黑夜,但更感覺到了神秘。
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晨七點多,過了鄭州,就到了黃河。
黃河之水渾黃洶涌,和長江是截然不同的風格,但絲毫不影響這條母親河的威嚴。
在中午十二點左右,北京站終于到了。
第一次連續坐了二十六個小時火車的周繪敏已經腿腳發虛,差點站不起來。還是陳卓一手行李,一手攬住她的腰,將她半扶半抱的帶出了火車站。
上了一輛出租車,陳卓直接吩咐道:“師傅,去昆侖酒店。”
“好嘞,您坐好。”一口京片子的司機一邊開車一邊閑聊著。
到了風景優美的亮馬河畔,司機停下了車子,金碧輝煌的昆侖酒店到了。支付了車費,陳卓扶著周繪敏進了酒店。
相貌出眾的陳卓和同樣漂亮出色的周繪敏一進入酒店,立刻引起了大堂領班的注意。
“先生您好,是要住宿嗎?”
“對,開兩個臨近的房間。我們可能會住兩天。”陳卓直接掏出現金付了押金。
“兩間?”大堂領班看了看陳卓和他扶著的周繪敏,有點不解。
“房間不夠,還是我的錢不夠?”陳卓語氣有點不悅,坐了那么久火車,正想好好休息休息呢,哪來那么多心思胡思亂想。
“夠,夠,您跟我來!”
到了住處,陳卓將周繪敏安置好,轉身回自己的房間。
“阿卓,謝謝你。”周繪敏也知道自己一路上有點狼狽,對一直照顧自己的陳卓感激道。
“傻瓜,說什么傻話呢,照顧你不是應該的嗎?別多想了,洗個澡好好睡一覺,睡醒了,請你吃京城的美食。”陳卓笑道。
“那好,拜拜!”周繪敏輕輕揮了揮手。
“好夢!”陳卓輕柔的關上了房門。
回到自己的房間,陳卓也是一下躺在寬大柔軟的床上,“坐火車真特么受罪。”
可沒辦法,香港與京城的民用通航,要到1998年香港國際機場建成之后才開通的,到魔都虹橋機場開通更是到了2007年。
ps:言語不當敬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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