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病房，肖晟去停車場取車了，樓亦珊和謝筠并排走著。
“今天，真的謝謝你啊！”謝筠說。
可能因為不習慣道謝，尤其道謝的對象還是自己的死對頭，謝筠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聲音也不算太大。
樓亦珊擺擺手，“不客氣啦，舉手之勞。”
“今天幫了我大忙，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樓亦珊一聽這話就皺起眉頭，小聲嘟囔：“怎么一個個的，都這么喜歡欠別人人情？”
樓亦水那個小混蛋也是，動不動就說欠別人人情，好像受了別人一點幫助就能要了她的命似的。也不想想，別人需要她那點人情嗎？
她聲音太小，謝筠沒怎么聽清楚，遂問：“你剛說什么？”
“沒什么！”
欠就欠唄，有人欠人情有什么不好？
“對了，阿溪是誰啊，怎么你爺爺這么重視她？”樓亦珊問。
謝筠的臉色僵了一瞬，然后說：“阿溪是我妹妹。”
“啊？”樓亦珊眨眼，“怎么沒聽你說起過。”
她跟謝筠大學一個寢室，出國留學也住在同一所公寓里，兩人雖然關系不怎么樣，但對彼此算是非常熟悉的了，可她從沒聽說過謝筠有一個妹妹。
謝筠苦笑，“沒什么好說的。我妹妹三歲的時候就走丟了，一直沒找回來。”
樓亦珊神經再大條也知道自己捅了人家的傷心事，忙不迭道歉：“抱歉啊，我不知道。”
“沒關系。”謝筠說。
事情藏在心里太久，謝筠也想找個人說說。
“我媽懷阿溪的時候出了點意外，早產了。阿溪自打生出來身體就不太好，我爸媽，還有我爺爺擔心她，都沒敢讓人離開視線半步。娘胎里帶出來的病，再怎么小心，從小還是大病小病不斷。”
“磕磕絆絆長到三歲，她三歲生日那天，想去游樂園玩。我爸媽和我爺爺都不在，她一直哭鬧，我沒辦法，就帶她去了。然后……”
“然后她就丟了。”謝筠語氣低落，“二十幾年了，也沒找回來。阿溪走丟后，爺爺就生了場大病，好了之后，就成現在這樣了。”
樓亦珊是真的不會安慰人，張嘴又閉起，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忽的覺得有些挫敗，但凡點亮了安慰的技能，她也不至于像個啞巴一樣一句安慰的話也說不出。
謝筠也沒指望她能安慰自己，繼續道：“等我能獨當一面了，我爸便早早從公司退下來，全身心地投入到尋找阿溪的事情中。我記得你曾經說我，追夢的同時還要兼顧那么大一個公司，看著都累。”
她忽的笑了一下，“我也覺得我挺累的，但是樓亦珊，我必須這樣！”
“那個……”樓亦珊躊躇了好一會兒，才說：“你別太難過，世界就這么大，只要不放棄，總能找回來的。”
“承你吉言！”
肖晟開車過來了，樓亦珊臨走前說：“雖然不太愿意承認，但是謝筠，你確實是同輩之中難得的對手。你吧，有時候挺讓人討厭的，但我不希望失去你這個對手，我們“繆斯”見！”
謝筠恢復慣常的高傲的模樣，“手下敗將！”
“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樓亦珊扮了個鬼臉，鉆進車里。
謝筠正打算走，車窗降了下來，樓亦珊探出一顆腦袋，“你爺爺這邊需要的話，可以給我打電話，大小姐我紆尊降貴當一回臨時演員。”
“知道了，謝謝你。”
樓亦珊把頭縮回來，升起車窗，對肖晟道：“我們走吧！”
肖晟依言，發動車子。
“我取車也就那么一會兒的功夫，你倆之間的氣氛怎么變這么和諧了？”
樓亦珊和謝筠結怨已久，哪次不是唇槍舌戰，硝煙彌漫，這么融洽地相處倒是頭一回。
“就是感覺她有點可憐。”樓亦珊思忖片刻，問：“誒，肖晟，我以前是不是很過分啊？”
“嗯？”肖晟一頭霧水，“怎么突然這么問？”
樓亦珊：“剛謝筠跟我說，她也有一個妹妹來著，不過很小的時候走丟了，一直沒找著，我還成天在她面前炫耀妙妙，這算是，往人傷口上撒鹽吧？”
“別想太多。”肖晟邊開車邊勸她：“你那時候也不知情，談不上過分不過分，以后注意點就好了。”
“也是！”
……
另一頭，謝筠送走樓亦珊后也沒回病房，隨意找了張長椅坐下。
有些話說的多了，自己都信了。真真假假，也就那樣吧。
謝父的電話過來了，謝筠接起，“爸！”
“筠筠，爺爺怎么樣？找到了嗎？”謝父焦急地問。
謝筠道：“爸，爺爺已經找到了，醫生在給他做檢查呢，您別擔心。”
“那就好那就好。”謝父心有余悸。
謝筠拿著手機的手緊了緊，試探地問：“爸，找到阿溪了嗎？”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下來，許久，謝父的聲音才緩緩響起，“沒有。”
“不是說，已經抓到當年那個人販子了嗎？”
“抓是抓到了，但是……他也不知道阿溪的下落。”謝父嘆了一口氣，“當年他帶走阿溪，輾轉好幾個省尋找買家，不過后來被追查，他為了脫身，就把阿溪丟在車站了。據說后來有個拾荒的阿婆把阿溪帶回了家，不過一年后她就去世了，阿溪也不知所蹤。”
謝筠心里也不知道是慶幸多一點還是失落多一點，她打起精神來，寬慰道：“起碼我們現在已經知道阿溪最后出現的地方，再找找，肯定能找到的！”
二十幾年的找尋，謝父已是疲憊不堪，“但愿吧！筠筠，你這幾天照看一下你爺爺，我跟你媽很快就回去了。工作可以先放放，別太累。”
“嗯，我知道了，你和媽媽也要注意身體。爸爸再見。”
謝筠掛了電話，獨自坐在長椅上，眸光深沉，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邊，銀月斜斜地掛著，清冷的月光傾灑。秋夜微涼，晚間的風徐徐吹來，謝筠瑟縮了一下，攏了攏身上的外套。
“我們家妙妙可厲害了……”
耳邊似是響起樓亦珊滿帶著炫耀的聲音。
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謝筠必須承認，每次樓亦珊在她面前提起樓亦水，她心中總會泛起絲絲羨意來。
原本，她也該有個優秀的妹妹的！
“謝筠，你后悔了嗎？”謝筠問自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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