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奕崢的手停滯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的臉色也有些難看。

    他把手收了回去，旋轉椅子轉過身背對著我。

    “葉凌汐，我之前就說過，你變了。”他的語氣如同平常一樣冰冷，聽不出他的情緒來。

    我沒有回答他，只是看著他的背影。

    居然有一種落寞的感覺在里面。

    “我不能肯定我們穆家跟你母親的死沒有關系。”他說，“但是我能保證，我絕對沒有參與進去。”

    我冷笑一聲，往后靠了靠，學著他剛才的樣子翹起二郎腿，微微揚起頭看他：“那是自然，你不過大我兩歲，那個時候的你就算想參與，爸......穆彥華也不會同意，對吧。”

    他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我接著說：“但是你這么說，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穆家確實有可能跟這件事有關呢？”

    他猶豫了片刻，輕輕“嗯”了一聲，當做回答。

    我把那本資料重新拿過來，放在腿上翻閱：“穆奕崢，你不止一次說過我變了，那我告訴你，我確實變了。從前的葉凌汐，孤獨，渴望被愛，遇到了你之后哪怕粉身碎骨也會想要回應你當初那一點點好。把你當做唯一的心理慰藉，依靠著對你的愛就能活下去。”

    我微微瞇了瞇眼睛，雖然依舊低著頭，但是能聽到他轉過身來的聲音，也能感覺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

    “但是現在我發現，這個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個男人。我的生活，也不是只有，也不應該是只有愛情。”我聳了聳肩，抬頭看他，“更何況是錯誤的單相思。”

    他沉著臉，眸子里曾經令我心動過的光彩漸漸隱去了。

    我凝視著他的眼睛，語氣雖然柔和了些，但是我的態度依然堅定：“非常感謝你能發現我的變化，這讓我很欣慰。但是我也必須要告訴你，我不僅僅是變得不再以你為中心，同時也變得更清醒。以往我不知道這些是是非非，所以不去追究，現在你讓我知道了真相，我就絕對不會放任那些罪人不管。如果穆家和這件事有關系，那么我也同樣會想辦法報復。到那個時候......”

    我止住了，望著他好看的臉，他那雙深邃的眼眸，突然不知道該怎么往下說。

    我的心竟然有些隱隱作痛。并且我能清晰地意識到，這是我自己的情緒。

    他突然輕聲笑了：“葉凌汐，我很喜歡你這樣的變化。”

    “我既然幫你查清楚了這些東西，就不會阻止你接下來的任何行動。”他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只要你的頭腦足夠聰明，哪怕你最后真的要對付穆家，我都樂于以見。”

    我頓時感覺一陣惡寒，不知為何，他雖然面無表情，我卻讀出了幾分快意。

    “這些都是我欠你的。”他把手搭在了桌上，“我穆奕崢向來恩怨分明，當初因為盧依寧讓你痛不欲生，那么現在我就會以等價的事物來補償你。如果你想，愛情同樣也可以。”

    我終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然隱晦，雖然他的神色如常，雖然他的眼神里看不出半分暖意，但是他的言語之中只有一個意思：他愛上了我。

    或者說，他愛上了葉凌汐。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原作中葉凌汐離開之后，他意識到的并不是自己突然愛上了她，而且自己一直以來都在意她。

    也就是說，他對葉凌汐的感情，本來就藏在他心里。也許是因為我這段時間的鬧騰，讓他的醒悟來的突然，也許，在他開始安排鄧伯為葉凌汐搜集睡眠粉的資料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我不由得有些頭疼，捂著眼睛，皺緊了眉頭。

    他做的很好。至少比原作里的他要好。趕在盧依寧給葉凌汐帶來更多傷害之前就認清了盧依寧的真面目，趕在跟我產生更大的芥蒂之前表明心意。

    仔細想想，在餐館里在公司里，和昨天那個吻，其實都是他在暗自表達自己的感情。

    我放下手，看向他。

    他長得真的很好看，跟何修遠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好看，何修遠是光在外形上就給人一種貴公子的優雅感的俊美，而他則是劍眉星目的冷毅帥氣。

    何修遠的眼睛看向我的時候總是充滿笑意，讓人看一眼就覺得溫柔溫暖；而穆奕崢的眼睛，里面總是深邃幽暗，偶爾有迷人的光彩，也總讓人覺得捉摸不透。

    我嘆了口氣，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穆奕崢，你心里，把盧依寧當成什么了？”我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友善一些，但是開口說出來的話還是有些不那么溫和，“在你眼里，她只是個用盡手段勾引你，為了你的錢而覬覦穆家少夫人地位的無用之人是嗎？其實你早就知道她當初為什么會在訂婚儀式當天跟你躺在同一張床上，也明白她為什么會不得不用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來陷害我，對嗎？”

    他不置可否，只是仰頭看我。

    “如果訂婚儀式當天你們上床是陰差陽錯，那之后你們的每次來往都是她設計的嗎？如果是的話她是怎么懷上孩子的？”我冷笑道，“別跟我說什么發現我才是真愛之類的話，也別自以為深情。你不過是在不明白自己感情的時候就把盧依寧當成消遣的工具，而在清楚自己的心意之后就借著她的種種劣行來讓自己站在道德高地上把她拋棄。你只是個單純的渣男罷了，這樣的你，能給得了我要的愛情嗎？”

    我一口氣把話說完后，他微微低下了頭。

    “葉凌汐。”不知道這份安靜持續了多久，他突然開口時，我還有些恍惚，“如果我說，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呢？”

    我徹底怔住了。

    腦子里飛快回想在原作里看到的一切，又回憶自己穿越過來后所發生的所有事情，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穆奕崢，而現在面前的這個他，跟我原來所認知的，好像有些差別。

    要不是我想要幫助葉凌汐的心足夠堅定，我可能又會開始為所有事情出乎我意料的發展而惶恐了。

    但是他的這番話，還是讓我的心震動了一會。

    我后退兩步站到椅子后，讓椅子擋在前面，這讓我產生了一些安全感。

    “那么，是為了我嗎？”我順著他的話往下問。

    沒想到他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嘴角上揚，沒一會終于哈哈大笑起來。

    “不，不。”他笑著說，“確實不是為了你，而且為了，穆家。”

    我悄悄松了一口氣，輕笑一聲：“穆奕崢，你真的不適合開玩笑。”

    他收起了一些笑意，也站了起來：“葉凌汐，今天我幫了你，你應該明白我至少跟你不是敵人吧？”

    我有些疑惑，繼而想了起來今天廁所里發生的一切，他出現的時機這么巧合，原來是因為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嗎？

    他不再裝笑，而且冷著臉看我，說：“我明白，你心里只有何修遠了。對吧？”

    我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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