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與愿違往往是所有事情的常態(tài),肖毅的弓箭倒是收的快,可是他身后不遠(yuǎn)處的一個小侍衛(wèi),年紀(jì)本就小,見到這個陣勢難免有些不知所措,一個沒收住,弓箭便射了出來,又恰好不偏不倚的沖著沐垚的面門襲來,帶著凜冽的風(fēng),眾人皆是一驚,只見沐垚不慌不忙的側(cè)了頭,弓箭便落在了站在她身后的宇文素面前,宇文素一揮劍便將那利箭劈成了兩截,奈何他身后的人卻根本不給肖毅那邊反應(yīng)的機(jī)會,一擁而上,直直的向著對面的人刺去。
沐垚伸手拉著宇文程迅速的后退,匕首卻一直貼在宇文程的脖頸上,沒有片刻離開過,宇文程有些站不穩(wěn),如果不是沐垚手上傳來的力道鉗制住他,他可能就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了。沐垚感覺到他的顫抖,不由得在心中冷笑,在他耳邊輕聲說道:“這就是康親王想看到的嗎?一片血紅?”沐垚的話音剛落,就有兩個人的血濺到了宇文程的臉上,溫?zé)岬难椭涞娘L(fēng)將宇文程心中僅存的那一點點膽氣都消耗盡了,他癱坐在地上,低著頭說道:“是我··是我輸了,是我輸了。”
沐垚蹲下身子,將匕首收了起來,抓起地上的一把白雪塞在了他的傷口上,等到手中的血全都被染紅了才將手?jǐn)傞_,說道:“看見了嗎?血是一定會染紅雪的,這是千古的定律,你竟然還想要試圖去改變?是誰給了你這么大的勇氣,如此大的膽子?太后嗎?太后不過就是看中了你的無用,將你視作傀儡罷了,你以為登上那至尊之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嗎?”
宇文程呆滯的聽著沐垚的話,呵呵笑了兩聲,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傷口,嘴唇發(fā)白,說道:“我本以為太子是難對付的,沒想到太子妃的心竟然更狠,你就不怕我死在這兒,你難以交代嗎?”沐垚挑眉看了看他,說道:“交代什么?太子若登上王位,你即便是死了,也不過就是個篡奪皇位未成而被伏誅的親王罷了。這不是你本來的打算嗎?只不過結(jié)局不同罷了。”
“太后曾經(jīng)提醒過我,提防你要更甚于太子,可是我沒信過,我想著你本來不過就是一個弱女子罷了,能有什么見識,只要將弓箭抵在你的頭上,哪里還會再敢多嘴,沒想到··你竟然是這樣的你。”沐垚沒有接話,她為什么會不怕?因為她覺得死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相反,生存在這個偌大的宮城里才是無盡的可怕。從宇文霖、宇文拓、宇文晉到宇文程,他們自己身上都有一道道的關(guān)口要闖過去,奈何他們沒有看明白,闖過一關(guān)不代表一切都萬事大吉,還有新的更艱難的關(guān)口在等著他們,什么時候能夠挨完?什么時候能夠結(jié)束?恐怕就只有像父皇一樣臥在那病榻之上才算結(jié)束吧。
片刻的功夫,眼前的人便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來,肖毅也被宇文素的劍幾砍傷,手捂著胸口,口中滿是血,他心有不甘的看著宇文程,那是他選擇的主子,如今現(xiàn)實告訴他,他的選擇錯的到底有多么的離譜。
宇文素站在他的面前,看著一地被染紅的皚皚白雪,呼嘯的風(fēng)掠過他堅毅的面龐,透著滿面的肅殺之氣,他將劍抵在肖毅的咽喉,說道:“本王不會殺你,我會將你帶到太后面前去,讓她親眼看看失敗到底是什么滋味。”他的唇畔掛起微微的笑容,當(dāng)年的稚氣已經(jīng)被如今的狠厲所替代,這是時間的作用嗎?沐垚想著,恐怕是黑暗中暗箭的作用吧。
宮門的守衛(wèi)看著躺在雪地里橫七豎八的尸體和滿地的鮮紅,又看著越過這些人堅定的向前走去的沐垚,心中不知是恐懼亦或是敬佩,他們這群大男人看了這一幕都不由得害怕,而她卻如同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一步一步的向前走著,她黑白相間的大衩上沾染了斑斑血跡,卻沒有一塊屬于她自己,她就像是從月光中走出來的魔鬼一般帶著幽暗的氣息。
宇文素手中抓住落魄到極致的宇文程,就像是牽著一個已經(jīng)破碎的木偶娃娃,看到太后的一瞬間眼中帶著勝利者的嘲諷微笑,皇上的嬪妃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見到剛剛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幾個人如今再回來就完全變了模樣,三五個擠在一塊縮在遠(yuǎn)處,只敢用余光打量著他們,猜測到底出了什么事。
嘉貴嬪一看到宇文程身上的血跡,便沖了過來,雙手撫上他的傷口,聲音帶著恐懼的嘶吼著:“程兒,你這是怎么了?我的程兒啊··”宇文程的雙手沾著血,握住他母妃的手,臉色蒼白,說道:“母妃,我敗了。”隨即垂下了頭,心靈上與身體上的雙重打擊好像徹底擊垮了他,他原本高昂的頭就如同墜了千金般再也沒有抬起的力量。
太后走上前來,看著宇文程,又看了看宇文素,坐在椅子上,說道:“心狠至如此。”宇文素抿著唇微微一笑,拱手俯身說道:“一切都是跟著祖母學(xué)的,不過皮毛而已。”太后臉色瞬間變得鐵青,看著沐垚,聲音冰冰涼涼的如同這冬日清晨的寒風(fēng),說道:“你們是非要趕盡殺絕才作罷嗎?”
沐垚微微搖頭,這真的是應(yīng)了那句惡人先告狀啊,說道:“太后娘娘錯了,如果我們非要趕盡殺絕,此時康親王便不會在這殿中,他假傳圣旨,本應(yīng)該就地伏誅的。太后說是嗎?”“接下來你們要做什么?”太后一臉警覺的看著她,他們已經(jīng)將落敗的宇文程送到了自己的面前,這是不是就意味著他們下一個對付的人便會是自己。
沐垚坐在椅子上,她覺得甚是疲累,對著太后說道:“太后娘娘,垚兒已經(jīng)折騰了這一夜了,您也折騰到如今,也是時候該好好歇一歇了。”婧貴嬪此時從內(nèi)殿走了出來,接過沐垚的話頭,說道:“剛剛太后娘娘與嘉貴嬪姐姐在內(nèi)殿的時候坐立不安,我還以為是為了皇上的病而擔(dān)憂,如今看來,并非如此啊,原來竟是擔(dān)憂康親王到底是否能夠?qū)⒛羌俚氖ブ紓鞒鋈ァ!?br />
太后回過頭去看她,冷冽的眼神從她的面上劃過,說道:“你一個小小宮妃,竟然信口雌黃,哀家何時坐立不安,康親王假傳圣旨哀家如何知曉。”嘉貴嬪聽到這話整個人如同被雷擊中了一般,震驚的看著太后,跪著走到太后的腳邊,拽著她的衣角忍不住開口說道:“太后娘娘,假傳圣旨的事情明明是您授意的,如今卻將一切錯處都推到程兒的身上嗎?程兒是您的孫兒,您就要置他的死活于不顧么?”
太后皺了皺眉頭,終究還是沒忍住,一巴掌便搭在了嘉貴嬪的臉上,她的護(hù)甲未曾取下,這一巴掌下去,嘉貴嬪原本白凈的臉上頓時劃出了兩個血道子,顯著猙獰可怖,嘉貴嬪疼的頭一陣陣的發(fā)昏,還想要再說什么,可是康親王妃廖清涵此時走向了她,一把拉住了她的衣衫,沖著她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再說下去。
奈何嘉貴嬪一向是個傻子,看著廖清涵更添了幾分厭惡,一把便將她推倒了,指著太后,對著宇文翼憤恨的說道:“此事的主謀是太后娘娘,康親王不過就是被利用了,還請?zhí)拥钕旅鞑臁!碧箢D時氣得說不出話來,暗暗后悔著當(dāng)初為什么會選擇了這樣一對扶不起的母子來,如果自己能夠不牽扯進(jìn)來,那么自然會想辦法去救下宇文程,可是他們非要將她拖下水,以為這樣就能夠擺脫掉自己的罪名。
宇文翼看了一眼嘉貴嬪,說道:“太后娘娘是父皇的母后,怎么會做這樣沒有分寸的事情,嘉貴嬪與康親王還是不要隨意攀扯了。”說罷根本不顧嘉貴嬪想要再次分辨的樣子,而是對著宇文素說道:“太后娘娘在這兒坐了半宿了,想必也累了,素兒,你送太后娘娘回壽安宮中好好的將養(yǎng)吧,沒有事情便不必再勞動了。”
宇文素得了令,便根本顧不得太后的反抗,讓兩個丫頭駕著太后便將她送上了鳳鸞車,將她帶回了壽安宮中。皇上的妃嬪們看到這一幕全都嚇壞了,如今的太子果然是手段狠厲,竟然敢如此公然將皇上的母后囚禁在壽安宮中,如此想來恐怕嘉貴嬪與宇文程的下場只會更慘些。
沐垚揉了揉有些發(fā)疼的腦仁,對著她身邊的墨荷輕聲吩咐著:“你去給我倒杯茶來,折騰這許久我都有些乏了。”婧貴嬪聽罷之后也不去在意自己的身份,端了一杯茶遞到沐垚的手中,對她說道:“李太醫(yī)與徐太醫(yī)為皇上又擇了方子,剛剛用了藥半個多時辰,恐怕醒來還得等一等。”沐垚微微點頭,明白她的意思,皇上醒來之前將所有事情都處理妥當(dāng)是綽綽有余的。
慤貴妃從內(nèi)殿走了出來,看著跪在地上頭發(fā)散落的嘉貴嬪,微微皺眉,說道:“嘉貴嬪與康親王宇文程假傳圣旨,又攀扯太后娘娘,罪上加罪。康親王宇文程自然等到皇上醒來之后發(fā)落,而本宮主理后宮便不得不為皇上分擔(dān)這后宮的瑣事,不讓皇上煩憂。嘉貴嬪降為庶人,禁足在她的翎羽殿中,讓宮中的精奇嬤嬤細(xì)細(xì)的審問,待到事情了了,自然會給宮中的眾位妹妹一個交代。”
嘉貴嬪連冤枉兩個字都沒有喊出聲便被拖了出去,而宇文程便讓宇文翼吩咐著先關(guān)押至大理寺中,說是等著父皇醒來再行發(fā)落,可是皇上卻再也沒有醒來。
三日之后,臘月初二,尚元這個年號徹底終結(jié),皇上薨逝。慤貴妃的眼淚從白日里流到黑夜,又從黑夜流到白日。太子宇文翼登基為帝,太子妃蔣沐垚冊封為皇后,太子生母慤貴妃為太后,改年號為乾和。
皇上登基大典結(jié)束之后,沐垚獨自去了太后的壽安宮中,她身穿著皇后的華服,黑色的長袍繡著紅色的袞邊,白色仙鶴圍繞在金色鳳凰的周圍,透著華貴與萬眾矚目的高貴,頭上的九鳳冠羽重重的壓著她,讓她覺得倍感沉重。
壽安宮是從自幼成長的地方,如今許久未曾修葺竟然顯著微微破敗,太后的頭發(fā)依然高高的束起,身上穿著明黃色的長裙,端坐在那正殿的鳳椅之上,頭上鳳釵上的流蘇在她的發(fā)髻間輕輕搖擺,她雙手交握著,不發(fā)一詞,看著站在殿內(nèi)的沐垚,面上神色復(fù)雜,開口說道:“哀家的兒子還是早一步去了。”
沐垚逆著光看著面前的老人,她的臉上已經(jīng)布滿了皺紋,頭發(fā)也是斑白,眼睛已經(jīng)不似當(dāng)初的明亮,透著渾濁的味道。“您應(yīng)該早就想到的,如果不是因為你,恐怕先皇不會在這個年紀(jì)就薨逝。”太后微微揚(yáng)起唇角,眼中卻帶著淚,笑道:“如今,不是正和你的心愿嗎?你成為這后宮的主人,成為天子女子的表率,成為這至高無上的皇后。”
“外祖母竟從來不懂沐垚,沐垚所求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她的聲音在這偌大的宮殿中回響著,一遍遍的沖向戚嫣如的耳朵,她微微一笑,嘆了一口氣說道:“這聲外祖母,哀家已經(jīng)許久都不曾聽過了。不想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夠聽得到。”她的聲音一頓,繼續(xù)說道:“你我之間的恩怨可能這一生都不能再解開了吧。”
沐垚心中涌起一股凄然,面前的人曾是自己人生的操控者,因為她,她失去了父母,失去了親人,失去了孩子,失去了戀人,失去了原本平淡而無憂的一生,說恨,是真的恨,可是恨過之后呢,好像什么也沒有剩下,如今回望過去,好像更多的是可惜,可惜了自己的人生,也可惜了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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