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垚帶著墨荷回到景合宮的時候,墨荷要嫁給夜涼使臣聶磐的消息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大閔的后宮。打發(fā)走了前來道賀的人之后留下的便全都是自己人了。這時候墨荷僵硬的笑臉才垮了下來,但是她不敢哭,生怕沐垚看到了心里頭難過,可如果再讓她偽裝出笑臉卻也是再也不能了。
冬至和夏至的臉色尤其的不好,他們與墨荷相識多年,本來都盼著她也能與自己一樣有一個好的歸宿,能夠與自己喜歡的人在一塊生活,尤其是夏至,還知道墨荷曾經(jīng)對白振黎有意,此時此刻的她不免覺得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存在,恐怕墨荷也不會耽誤到現(xiàn)在還沒有嫁人,以至于被那個什么聶磐看中,要嫁到那么遠的夜涼去。
聽說夜涼的人都是極為蠻橫無理的,子承父業(yè)不說,連父親的妾室都是可以繼承的,這在受得儒家思想頗深的大閔人看來是十分不倫的事情,讓人不齒。宇文淑的臉色也是十分的凝重,她坐在那兒看著周圍的人,都一句話沒有,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想著想著眼淚便忍不住落了下來,連忙用帕子擦了擦。
撒一凌與荃兒的性格倒是相差無幾的,此刻都是坐在那兒生悶氣,沐垚看著滿屋子的人,不得不開口說道:“我知道這次是委屈了墨荷了!蹦勺叩姐鍒惖拿媲,用手拉著沐垚的手,想要寬慰她幾句,卻發(fā)現(xiàn)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荃兒看到他們主仆二人這幅樣子,一拍桌子,立起身子便說:“我去找太后娘娘!庇钗氖邕B忙將她拽了回來。說道:“不要這么沖動。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現(xiàn)在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何止我們幾個,又何止宮里頭的人,恐怕恨不得整個大閔和夜涼都已經(jīng)知曉了。如何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輕易的改變了呢!
沐垚也嘆了口氣點頭,說道:“今日皇上為了不讓墨荷成為那聶磐的妻子,都已經(jīng)騙母后說我已經(jīng)有意將墨荷落到這后宮里頭,成為宇文翼的妃子都不成呢,現(xiàn)在還有別的理由么?”說到此處,沐垚看了一眼墨荷,說道:“你今日怎么就能直接說你未曾伺候皇上呢,如果你說伺候過皇上,那或許太后娘娘便能夠改變心意了!
宇文淑和荃兒幾個竟不知道其中還有這樣的事情在,也對視了一眼,十分的詫異。沒想到宇文翼竟然能夠為了替沐垚留下墨荷而說出這樣的事情,而沒有跟著他們一同騙太后的人竟然是墨荷自己,一時之間竟然也有些不解,整個屋子的人全都望向了墨荷。墨荷的眼神中充滿了憂郁,對著沐垚說道:“娘娘,奴婢知道您和皇上都疼愛奴婢,不想讓前去夜涼,可是如果要奴婢從聶磐與皇上之間做選擇,那奴婢寧愿選擇聶磐。”
撒一凌十分的不解,忍不住脫口問道:“你就那么討厭皇上么?”墨荷看了撒一凌一眼,抿了抿嘴唇,目光卻又重新投向了沐垚的身上,跪在地上說道:“娘娘,今日在屋子里頭的都是娘娘最好的姐妹,所以墨荷也就不瞞著了。當(dāng)初奴婢因為受人牽制曾經(jīng)做過一次背叛娘娘的事情,替先太后來竊取娘娘身邊的情報,害得娘娘和皇上之間產(chǎn)生過誤會。可是娘娘知道了以后沒有怪罪奴婢,而且奴婢依然百般的信任與器重,所以奴婢曾經(jīng)想著就算是這輩子不嫁人也無所謂,能夠一生一世的伺候娘娘就好了。”
知道墨荷背叛過沐垚的人不多,只有夏至知曉,撒一凌也有所耳聞,至于其他人,沐垚從來都沒有說過,生怕他們會因為這個而對墨荷產(chǎn)生什么不好的想法,也是覺得墨荷以后會無法抬頭,如今她竟然自己說了出來,周圍的人全都震驚了,沒想到墨荷與沐垚之間竟然還出現(xiàn)過這樣的事情。
他們互相對望了一眼,都從彼此的眼中知道其他人也并不知曉此事,想要再問清楚一點的時候,就見墨荷接著說道:“奴婢并非討厭皇上,但是對皇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非分之想。奴婢知道,娘娘一直都十分在意奴婢的婚事,因為想要奴婢有一個好的歸宿。今日,皇上為了替娘娘留住奴婢也想到了那最后一個辦法,確實,如果奴婢順著娘娘與皇上的話說了,太后就不會再讓奴婢嫁過去?墒悄侵竽兀颗揪鸵粌苑鉃殄鷭,那是奴婢不愿意做的事情,應(yīng)該說相比嫁給聶使臣更不愿意做的事情,奴婢覺得那是對皇后娘娘的第二次背叛。那一次背叛之后,奴婢曾經(jīng)暗暗發(fā)誓,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第二次,所以奴婢愿意嫁到夜涼去!
墨荷的話說完之后,眾人都沒有說話,心情更是十分的沉重。他們感念于墨荷的忠誠,可是卻也為她以后的命運擔(dān)憂。還是沐垚打破了這一世的沉默,說道:“你糊涂啊,這怎么能是背叛呢,在我看來能夠留你在身邊,不嫁給那個道貌岸然的聶磐才是好的!蹦陕犞鍒愓f了這話,微微一笑,笑容中帶著幾分凄楚,說道:“在奴婢的心中,最重要的是娘娘。不能在娘娘的身邊是奴婢此生的遺憾了!
墨荷說這話的時候已經(jīng)是打定了主意,不!或許今日在壽安宮中說出那番話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就算是遠嫁,也不能背叛沐垚。
荃兒覺得口干舌燥的,抓起桌子上的一壺水倒了便一飲而盡,茶盞重重的摔落在桌子上,說道:“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蕭然也對我說過,那個聶磐可不是表面上的那副樣子,聽他說話就帶著很重的目的性,是個功利心極強的人,我平生最是瞧不起這樣的人了。等他回到夜涼我就找人殺了他,到時候咱們再將墨荷接回來就是了。”
這時候撒一凌都忍不住抬頭睨了她一眼,說道:“你別胡鬧了。太后娘娘的態(tài)度你又不是沒看見。那個聶磐如果死了,太后娘娘豈不是要傷心死了,咱們也是投鼠忌器啊。”宇文淑也點頭,說道:“對啊,要不是因為顧及著太后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自然也不會答應(yīng)墨荷嫁過去了,所以這件事情依我看還是得從長計議!避鮾簺]等宇文淑說完便忍不住說道:“從長計議,墨荷明天就要跟著他走了,哪里還能夠從長計議的了呢。太后也是老糊涂了,怎么就那么相信他的話呢,明明就是漏洞百出的!
沐垚趕忙打斷了她的話,說道:“你怎么現(xiàn)在說話這么不注意呢,太后也是你能夠說的,被人家聽見了你還要不要你的腦袋了!彪m然沐垚心中因為這件事情對太后也是極其的不滿,但是也是十分能夠理解她的心情,當(dāng)初盛蕭然對自己說他是自己弟弟的時候心中的震撼也不是能夠用言語來表達的。
宇文淑也推了她一把,說道:“這話以后可是不能再說了,太后娘娘太重視親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最可惡的人便是那個聶磐了!绷直褚恢倍紱]有說話,此時忍不住開口說道:“其實,依照嬪妾說咱們還是早一些為墨荷準(zhǔn)備好嫁妝才是,而且如果讓她過得好一些,讓那個聶磐不敢欺負(fù)她,也得讓那個聶磐能夠明白投鼠忌器的道理。畢竟明日聶磐就要啟程回夜涼了,一夜之間能做什么,也要想清楚才是啊。”
林冰玉的話說的很是泄氣,但是沐垚卻十分的感念她能夠為了墨荷而著想,微微點頭,說道:“是啊,冰玉說得對。一夜之間想要勸服太后娘娘已經(jīng)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不過墨荷的身份如果去了夜涼,恐怕也會讓那個聶磐欺負(fù)了去。這樣,你們先為她準(zhǔn)備嫁妝,一定要越多越好,不要因為匆忙就少了許多,我一定不能讓她輸了陣仗!
宇文淑是個精細(xì)的人,連忙說道:“娘娘放心,今天我本就不打算回去了,帶著夏至和冬至給墨荷準(zhǔn)備好嫁妝,不過也需要咱們的安國公家慷慨解囊,拿出幾件好的首飾來給墨荷做陪嫁了!避鮾阂粨]手,很是豪氣的說道:“那算得了什么,現(xiàn)在都是我說了算,我這就回去,挑出來幾樣最好的都送給墨荷做嫁妝,也讓他們看看咱們大閔國的氣度!
林冰玉看著沐垚,說道:“皇后娘娘,今日皇上宿在了純嬪的屋子里頭,看來也是要請出來才是了!比鲆涣栉⑽⒂行┎唤,看著林冰玉說道:“叫皇上做什么呢?難不成準(zhǔn)備嫁妝的事情還需要皇上么?冬至和夏至的嫁妝都是皇后娘娘的宮中出的,沒有動用過內(nèi)務(wù)府里頭的東西,怎的?現(xiàn)在一時籌措不出來么?沒關(guān)系,我那兒還有很多銀兩和物件兒,都給了墨荷便是了!
沐垚微微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說道:“妹妹誤會了。”隨即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金銀固然重要,然而能夠真的讓他投鼠忌器的還要說是身份。我定要和皇上一同去求著太后娘娘給墨荷一個好的身份,如此嫁過去我也能夠放心一些。”墨荷想要開口看著沐垚,沐垚卻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既然太后已經(jīng)認(rèn)下了他,那邊沒有可能再去改變他的身份了,最起碼太后健在的時候還不行。所以你就聽我的吧,有了身份之后,支撐你的便是整個大閔國,他便不敢隨意的欺負(fù)你。”
當(dāng)天晚上,太后便被沐垚和宇文翼擾了起來,雖然心中不滿,但是沐垚卻說好歹聶磐也是太后娘娘的至親,沒有嫁給一個皇家的人已經(jīng)是十分的不安了,既然聶磐看上了墨荷想來也會好好的對待她,但是到底也不能委屈了聶磐。太后想了想覺得沐垚說的有道理,便封了墨荷為錦尚郡主。
大雪洋洋灑灑的下著,宇文翼和沐垚從太后的壽安宮中出來的時候,雪花已經(jīng)普灑了整個宮里,兩個人在這潔白的雪花下踩出了一連串的腳印。沐垚抬頭看著在宮燈下映襯著的雪花,對宇文翼說道:“皇上,還回純嬪那兒去么?能不能陪著臣妾喝點酒。”沐垚從來不曾主動讓宇文翼留在自己的身邊,這也算是第一次了。宇文翼握著她冰涼的手,知道她心中的不快,微微點頭,說道:“好,既然如此,朕就陪你喝酒!
沐垚端著手中的酒杯,走到上陽宮正殿的門口,看著外頭飄灑著的雪花,對宇文翼說道:“宇文翼,你知道么?這幾年我覺得自己都老了!弊詮挠钗囊淼腔,沐垚從來未曾叫過他的名字,而且在他身邊都是自稱臣妾的,無論何時都不肯壞了規(guī)矩。今日,算作是破例,可是卻讓宇文翼心中覺得異常的溫暖。他走到沐垚身邊,從身后抱住她,將她攬在懷里頭,說道:“哪里有老了呢?在我的心里,你永遠都是當(dāng)年坐在御花園中看書的蔣沐垚。”
沐垚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將手中的酒杯放在唇邊一飲而盡。這么多年過去了,冬至離開了自己,夏至離開了自己,如今墨荷也要離開自己了。她身邊原本所在的人一個接著一個全都離開了,是奔著他們的幸福去的,剩下的便是身后的這個男人,可是這個男人也不再只屬于自己。
想到此處,沐垚回身抱住了宇文翼,趁著酒勁想要將心里頭的話都說出來:“宇文翼,你知道么?如果我能夠讓我再次選擇的話,在當(dāng)年父皇說出讓爭奪儲位的時候我一定百般的阻攔住,哪怕父皇治我的罪我也不會退讓的。這多年來我作為皇后,看起來身份是萬人之上的,可是誰又能知道失去自己心愛人的痛苦,眼看著后宮的女人越來越多,我獨眠的時候越來越多,心里的那種空蕩,誰又能夠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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