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僻靜之處,漸漸的人群聲少了起來,周圍突然空曠了,莫無抬頭一看,有片竹林,幾日落雪只有此處還可見潔白,沉淀的像一幅畫。青竹的綠意非但沒減,還被這寒冬襯托的更加盎然了,勃勃生機。
清素的一處殿宇橫然而立在這四季的交替處,寧靜而美好。
“大悲寺?”
莫無低低念了一聲,厚重的匾額掛在同樣厚重千倍的實心木門頂檐上!按蟊隆边@三個字仿佛被鍍上了一層佛咒,輕輕讀出來便能理會這其中萬年的禪意。
亙古不歇……
“這是一座寺廟?”莫無問,“京城內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
“大悲寺,怕無論何時都是這京中最安寧的地方了,進去嗎?”
莫無點了點頭,“進去看看?”
白寒牽著她行至寺門前,越近一步,莫無就覺得這厚重之氣越發沉重。
佛門重地,過于親密倒顯得不尊重了,莫無放開了手,略顯羞澀的對上了白寒的眼。
白寒知她的心思,微微一笑,上前去敲了敲門環。
金色的門環已經被洗刷的有了斑斑銹跡。
不一會“轟隆”一聲,門緩緩開了,一個小和尚開了一扇門,走了出來,雙手合十,有禮道,“兩位施主,請……”
不問來由,一個“請”字,讓莫無對著看著就“悲”的大悲寺又有了幾分不同的理解。
隨著小和尚進入,寺廟里端莊整潔,也沒那么多彎彎繞繞要走,正廟的中央有鼎需要三人環抱的香爐,堆滿了香灰,莫無想,“這應當是好幾十年了吧!
正殿中數十位禪師打坐念經,皆跟坐在一人之后,應當就是這大悲寺的方丈了。
背坐著,莫無看不見臉。
這群人全神貫注的念叨著什么,莫無也聽不懂。
“大悲咒,清凈蓮華,顯現慈悲,揚灑甘露,救渡眾生脫離苦難,”白寒輕聲說。
“施主說的正是”,小和尚有禮的引路,“請兩位跟我來……”
踱步錯過正殿,白寒和莫無跟著和尚來到偏殿,里面同樣供奉著鍍著金身的菩薩,高高在上,莫名的有些壓抑至極。
“能得清凈圓明的光輝,能除無明罣礙的煩惱,要修得無上的功德,方不致沉淪在無邊執著的苦海之中……”
莫無看了一眼,應當是給世人警醒的咒文。
既然來都來了,這大悲寺看著門前清凈,可香灰卻處處都滿載著。
莫無這一生第一次踏進寺廟,正兒八經的拜過……可世人所求之事甚多,她求什么?
直到手里的香燭掉了灰,起身之后她心中還是一片明鏡,無一絲念想,便也就順其自然了。
古老的鐘聲悠遠流長,抨擊到心里,久久不能回歇。
想必是大師們誦完了經,鐘聲便是時辰到了。
出了供奉殿,正好碰上各位大師從正殿離開,皆是一臉慈祥,感化眾生之態。
莫無也這才看清了大悲寺的方丈,是個滿臉風霜的老禪師,須眉皆白,拿著一串大珠子,不知這寺里這個時辰來上香是不是常事。
只見引領他們的小和尚快跑著過去給老禪師說了什么。
老禪師回頭對他們雙手合十微微一拜,走了過來。
白寒:“大師!
“多年未曾見過施主了”,老禪師藹然的看過白寒,大徹大透的笑了笑。
把莫無整懵了,這老禪師會看命不成?
時也命也運也,能看到那一段。
正想著,老禪師清明的目光就對在了她身上,莫無不拘禮效仿白寒微拜表示尊敬。
老禪師看著她道:“貪、嗔、癡三魔荼毒眾生,少有人能堅守本心,施主心性至純,隨緣隨現,不入迷途……”
莫無:“……”
云里霧里聽老禪師說了一通,大事大悲皆是機緣,莫無全當夸贊,只是心下好奇白寒竟也和這老禪師想熟,不過白寒身在京城,認識倒也不稀奇。
陳楚楚昏昏沉沉的睜開眼,睡夢中隱隱約約就感覺有人時時刻刻在榻邊,果然有位明麗方物,卻衣著素雅的女子在榻邊伺候。
對上她的眼也不慌不忙,處之泰然。
陳楚楚心下明了。
“扶青見過娘娘……”
“起來吧,本宮這里沒這么多規矩”,陳楚楚伸出手,“過來坐。”
蕭恒府中有位女子,與眾不同,不爭寵討好,卻俘獲了太子的真心,身為母后,陳楚楚多少聽說了些。
今日一見,便知她就是扶青。
扶青起身照著吩咐過去坐了,陳楚楚想起身,但是實在沒了氣力,扶青將她扶起來坐著,拿了睡枕墊在身后,讓她靠的舒服點。
陳楚楚盯著扶青良久,才道,“早就知道恒兒喜歡你,只是本宮一直病著,便沒機會親眼看看……”
“娘娘言重了”,扶青道,“殿下不過是偏愛臣妾多點罷了,談不上‘喜歡’二字!
怎么都沒想到是這樣的回答,想當初的碧金玉陳楚楚是見過的,那是個喜歡蕭恒的,但妒心太重,成不了事,這樣的感情長不了的。與這扶青一對比,兩人更是截然不同。
聽說碧金玉死了,這是太子的家事,她又不是生母,這皇后也做得可有可無便不費心多問了,見了扶青,多少有些猜測,這宮里的陰狠心辣太多了,司空見慣,本就沒有心慈手軟。
只是她不明白,扶青為何這樣做,說她爭寵,她看的出來,扶青不喜歡蕭恒的。
陳楚楚一愣,繼而苦笑道,“你太薄涼,沒有心的人,不適合他。恒兒是太子,是儲君,他可以對妻妾無心,但身為妻妾卻不能對他無心……”
扶青沒做言語。
陳楚楚也不惱,看著扶青她想起了許多往事,她和扶青不一樣,扶青是不愿去愛,將自己封閉起來,關上了那扇心窗。
她是愛的太苦,倒不知道這是不是愛了。
世人都說她本是個將死之人,其實錯了——她本應該是個已經死了的人。
陳楚楚神色悲傷,輕聲開口,想要回訴一遍過往,扶青泰然的靜靜聽著。
聽著這皇后娘娘勉力艱辛的輕聲細語。
曾幾何時陳楚楚也以為家國安定,一朝一念,看著父親每日忙碌于朝堂,焦灼于平王安王割據之爭。
后閨之中,她不懂。只知道父親身為當朝宰相身居要位,她便生來尊貴,父親選擇站在安王蕭左一邊,她其實是開心的。
要說蕭左是一個怎樣的人呢?父親說了四個字“叱咤朝堂”,她以為是個厲害很兇的人,可見了才知道也是個溫和的人。
母親知書達禮,賢良淑德,教她禮義廉恥,大家風范,所以她總是待人溫和,卻不知原來也有人可以待她溫和。
情愛的萌芽無限的滋長,她很慶幸父親站在了蕭左這邊,這樣她便可以時常光明正大的與他談往——直到,她無意中知道了父親與蕭左的密謀。
那是反叛,是殺頭的重罪!
一旁還有平王虎視眈眈,如何策反成功,但即使成功了,也必定背負千古罵名,她不解,可沒人聽她純粹的勸告。
后來一朝動亂,朝中大變,血腥味飄進了百香味的深閣,她擔憂的睡不著,害怕父親與蕭左身死,又不想無辜之人卷入這場紛爭丟了性命。
果然,半生的籌劃,一夜的廝殺終是逃不脫失敗的命運,蕭左敗了,死在了蕭鄒的手上,先皇病重也死了,一夜之間天就變了,平王登位,理所應當,應了封王的“平”字,平反亂臣賊子。
宰相府一律以亂臣之名問斬,統統下了獄,血染行刑臺。
除了她——因為,她被當時還是毅王的蕭潯娶為正妃了。
說到這,陳楚楚眼里有淚光,她微弱的問扶青,“聽起來是不是很可笑,荒謬?”
扶青真的像只是在聽訴她人的故事,不管眼前的人是皇后還是乞丐,淡淡道:“可娘娘能夠活著!
“活著……咳。 标惓徚丝跉猓坝袝r候還不如死了。”
就因為當時蕭潯不受寵,只是平王蕭鄒身邊一個不起眼的小跟班,沒人將他放在眼里,所以京城里的小姐夫人皆視之不理,但從小的教養告訴陳楚楚,她要有大家風范,只有她愿意見了這沒人在意的王爺款款施禮,笑臉相對。
因此,她換來了一條命。
蕭潯求了蕭鄒,留她一命,就是她有心復仇,一介手藝縛雞之力弱女子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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