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嫤祎要找的人確實是熟識,這個人就是蘇隱。
蘇隱出生于南方赫藍城,他的母親在當地有一個稱號叫做“毒娘子”。
“醉心蠱?”蘇隱拈起一粒蠱蟲卵細細地察看,“這確實是醉心蠱的蟲卵。不過醉心蠱并不是赫藍城生產的,它的產地在離赫藍城二十里遠處的幽深山谷之中,谷中有一個巫蠱家族叫做幽簾族,他們善于用樂器操控蠱蟲,養著百蠱,不過近年來幽簾族的人口不斷在減少,許多旁支已經遷離了那里,只余主家的人還留守幽谷傳承著他們百年來的巫蠱秘法。”
“幽簾族?既是秘法,那杜晴雪是如何得到這醉心蠱的?”
“十幾年來幽簾族趨漸沒落,那些出了幽谷的人或許會靠這些秘法謀生,許多家族爭斗就很喜歡用這些殺人于無形的蠱物。”蘇隱猜測道。
五年前余嫤祎救了一個頭中有寄生蠱的小乞丐,之后便對這些蠱蟲很感興趣,就特意去了南方特別有名的蠱城——赫藍城,赫藍城里的人幾乎人人都會一些蠱術,他們信仰蠱神,流行巫蠱,在那里只有巫醫,沒有大夫,最受歡迎的職業是蠱師。
她就是在那里遇見了蘇隱。
當時的蘇隱十六歲卻面黃肌瘦如十三四歲的小孩子,他的母親是一位很厲害的蠱師,想當年是赫藍城里有名的美女,求親之人幾乎踏破了門檻,但他母親選擇了一位到赫藍城里做生意的商人蘇揚。
蘇揚相貌英俊儀表堂堂,說話謙和有禮,他還有著一張巧嘴,能將河邊的石頭說成是稀世寶石,不僅如此,蘇揚出手闊綽,對蘇隱的母親從不吝嗇,甚至愿意為了她在赫藍城里定居,這些是赫藍城里許多只知道養蠱的糙漢子永遠比不上的,因此蘇隱母親的一顆芳心就落在了蘇揚身上。
他們很快就成婚了,婚后不久蘇母就懷上了蘇隱,蘇揚開始頻繁地去外地做生意,他是商人理應如此,所以蘇母便沒有懷疑。
日子飛快,蘇母誕下了孩子,蘇揚給他取名“隱”字,據說是取“大隱隱于市”之意,希望蘇隱以后會是個擁有大智慧的人。
蘇母沉浸在蘇揚編織的充滿柔情蜜意的虛網中,開始違背自己的原則使用蠱術對付蘇揚商場的對手幫蘇揚擴大生意。這些蘇隱小時候并不清楚,不過自小耳濡目染,他也學會了些做生意的門道。
蘇揚的生意擴大之后,一躍進入季厘國百名榜內,但蘇揚也越來越少地回家,每次回家居住的日子也越來越短。
蘇母逐漸起疑,開始托人多方打聽,卻發現蘇揚在賓陽城里有另一個家,他早在與蘇母成親之前就與一個商賈之女成了親,他之前做生意的成本就是他的老丈人資助,而這兩年,那個商賈之女也誕了一個兒子。
蘇母大怒,她從小性子就傲,哪容得了別人騙她。
那商賈之女竟也知道她的存在,不過蘇揚沒有告訴那女人他與蘇母已經成親且生下蘇隱的事,只是說他與蘇母逢場作戲,騙蘇母替他干掉生意場上的敵人而已,他還那商女說:“那女人全身帶毒,隨隨便便就能弄出惡心人的蟲子,要不是為了你們母子兩個,我用得著忍著害怕去哄她嗎?”
蘇母忍著恨意回到了赫藍城,忍了近一個月,她終于再次去了賓陽,使用蠱術殺了蘇揚全家,包括那個一歲多的孩子,蘇揚死在最后,看著蘇揚跪地求饒,蘇母心中別提有多暢快,最后她還是沒有放過蘇揚。
這件事傳出去之后,人人都說蘇母瘋了,還送了她一個“毒娘子”的稱號,此“毒”不僅是精通用毒之意,更是說她心腸歹毒連小孩子都不放過。
不是沒有派官兵去抓她,只是毒娘子家周圍都是毒物,那些官兵還沒有靠近就已經甚至劇毒,死狀極慘。
那時候蘇隱已經十歲了,看著蘇隱與蘇揚有些相似的相貌,毒娘子本來壓在心中的恨意又被激了起來,她一覆往日的和藹可親,對蘇隱非打即罵,最后竟在蘇隱身上做起了試驗。
蘇隱剛開始不敢相信這是他母親,但他心中放不下往日的母子溫情,盼著母親能夠放下心中對他父親的恨,但是慢慢的,蘇隱的心變得麻木,六年之后他的身上已有百蠱千毒,他的血液滴一滴在花草上便能是花草枯萎,他是毒娘子最成功的試驗品。
他就是因為他母親下的蠱而不能行走,每到換季或陰天下雨,他身上的蠱就會躁動,他就會疼得想立即死去,可他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死。
余嫤祎聽了傳聞,躲在毒娘子家旁的樹上察看時,就是看見骨瘦嶙峋的蘇隱在地上爬行欲拿桌上的水,而毒娘子在一旁為自己新培養出來的蠱癲狂地笑著。
幾日后,毒娘子的家門口再次迎來了一伙官兵,只不過這次他們請來了兩個高階靈修破了毒娘子設的毒陣,毒娘子也死于她自己養的蠱之反噬。
而蘇隱被余嫤祎捂著嘴巴躲在暗處看著他母親死去,待那些官兵走后,蘇隱捂著臉大笑,淚流滿面,這么多年了,死或許是一種解脫吧。
十歲的余嫤祎抿著嘴,那些官兵不是她帶來的,她只是沒有出手相助而已。
毒娘子之死于她自己和蘇隱來說未必不是一種好事。
之后,她將蘇隱帶回了靈御山地界,由啞婆和尹未尹沫兩兄妹照顧他,所幸蘇隱心雖麻木卻沒有想死之意,這種狀態直到余嫤祎讓他著手管理千益堂的生意之后才慢慢改變,他是個有才能的人,就連顧錦里也對他贊嘆有加,說他就適合在生意場上混。
蘇隱冰封的心雖慢慢融化了,但心結卻一直沒有放下,他便一直不肯醫好自己的腿,讓自己終日只能被限制在輪椅上。
“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殺人于無形,就算是用無色無味的毒藥殺人也會現出種種跡象。”余嫤祎將三粒醉心蠱裝回瓶子里,“梁玉,你派人去查一下杜府有沒有疑似蠱師的人物,若有,要查清他都與什么人有過來往。”
“是,我立刻去查。”
“老板,您認為杜府會利用蠱師傷害朝廷官員嗎?”蘇隱問。
余嫤祎搖搖頭,“知根知底總歸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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