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

    余嫤祎身體坐直，“霍尚書是個響當當的人物，但是他的嫡孫霍卓卻成了有名的敗家子，杜菁菁之前說過她和霍卓不親，卻和霍尚書的感情很好，這下霍尚書出了事，不知道杜菁菁會怎么樣。”

    “你擔心她？”

    余嫤祎搖了搖頭，“我只是突然感覺心里不太安生。你突然跟我說這件事，是有眉目了嗎？”

    “沒有，只是有個懷疑對象，還在確認。”

    “你這么關注這件事……那個懷疑對象是誰？”余嫤祎問，顏曄向來不喜歡多管閑事，霍尚書的事怎么也輪不到他來管，他既然肯出手調查，就說明他覺得這件事有查的價值。

    “是林府的那個藥師。”顏曄也不吊她的胃口，直接道，“你不是一直都有派人盯著她嗎？我想問問他們得到的結果。”

    余嫤祎讓梁玉叫來了監視藥師的那個人，他叫梁讓，長相十分平凡，是個標準的大眾臉，站在人群中完全不會被人注意到，恰恰因為如此，他才成為了梁玉掌控的信息網里刺探消息的一把手。

    “老板，顏公子，蘇老板，梁管事。”梁讓行禮道，他的態度謙卑又不顯得低賤，從這一點就可以看出他的不一般，難怪能讓梁玉重視。

    “梁讓，這幾日林府那個藥師有沒有什么異動？”梁玉問。

    “有，她前兩日晚上都出府去了她常去的良家藥鋪，而且特意跟掌柜進內堂說話，形跡可疑。”梁讓道，“之前有一次，先是杜大小姐出了府，過了一刻鐘之后她才出府，之后她們兩個在良家藥鋪匯合，進了內堂談話，過了半個時辰她們兩個一起出來了，快到林府的時候才分開走。屬下打聽過了，良家藥鋪的掌柜身后沒有什么大背景，只是與幾個藥商交好才使得他順利地在京城開來十多年的藥鋪。”

    沒有什么大背景就意味著很容易被掌控，難怪她們會選在這么一個小藥鋪接頭。

    梁讓怕問得太多會打草驚蛇，就沒有在掌柜口中打聽杜晴雪和藥師都說了些什么。

    余嫤祎想起了上次她和顧錦里在知味樓看見杜晴雪和藥師在下面走過，應該跟梁讓說的是同一次，她看著顏曄問：“你覺得如何？”

    顏曄眉頭微微隆起，“聽起來沒有問題，實際上問題很大。”

    梁讓一聽急了，“屬下說的都是真的，絕無隱瞞和虛假之處……”

    “別急，不是說你有問題。”余嫤祎擺擺手安撫道，“我們是覺得藥師的行為有問題，她就是做得太明顯了，生怕別人發現不了她的行為可疑，所以問題才大。”

    梁讓頓時放下心來，千益堂里的人都是靠本事吃飯，所以他很怕老板信不過他的業務能力。

    顏曄點點頭，道：“沒錯。”

    “那她是想讓別人發現什么？”余嫤祎摸了摸下巴，“她是林府的藥師，若是出了事，林府免不了受牽連，杜晴雪是林府的外孫，還要倚仗林府，應該不會指使她做不利于林府的事，但是她卻故意引人注意，讓人想不明白到底是不是杜晴雪的授意了。”

    顏曄沒有說話，垂眸靜靜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余嫤祎對著梁讓道：“梁讓，你繼續盯住那個藥師，須加倍小心，不要被人發現了。”

    “是。”梁讓道，接著離開了。

    霍尚書被暗害一事引起了朝廷的高度注意，但是真正崩斷眾人心中那一根弦的，是林府的林老太爺以同樣的死法死在了林府人的眼前。

    而那個女藥師當場鑒定，老爺子死于一種叫做噬心蠱的蠱毒。

    噬心蠱是一種劇毒的蠱，潛伏期很短，進入人體不到三天，那人就會全身充血，渾身劇痛動彈不得，最后七竅流血爆體而亡。

    余嫤祎覺得匪夷所思，突然質疑自己對杜晴雪的懷疑，杜晴雪再惡毒也不可能下這么恐怖的蠱毒去害死老爺子吧，畢竟只有林老太爺在，林府才會支持林氏，保全林氏在杜府的嫡妻地位。

    沒過幾日，林府被官兵團團圍住，杜晴雪被抓住，那個藥師不知所蹤。

    帶頭抓人的負責人，一個是杜將軍本人，另一個是圣上親自欽點負責此事的大臣，提供充足的證據證明老爺子身上的蠱毒是藥師下的且背后是指使人就是杜晴雪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杜菁菁。

    杜菁菁列出了一系列人證和物證，其中包括良家藥鋪的掌柜和伙計，以及藥師房內殘余死去的噬心蠱，還有不小心看到杜晴雪和藥師走在一起密談的丫鬟，不僅如此，她還找到了杜晴雪殺害老爺子的動機。

    這個動機就是林老太爺意欲將杜晴雪嫁給老爺子一個世交好友的孫子的事不小心被杜晴雪聽到了，可杜晴雪真正想嫁的是皇子，如果這件事拍板了，那她嫁進皇宮里的夢肯定要碎了，所以她決定鋌而走險，一不做二不休讓老爺子永遠閉上嘴。

    其實這件事還有明顯的漏洞，就是明明和杜晴雪同伙密謀的藥師為什么會突然供出噬心蠱這件事，轉身坑了杜晴雪又失去蹤跡，很明顯藥師是早有打算，難道藥師其實是杜晴雪的仇人嗎？可藥師又為什么要殺了霍老尚書？

    杜晴雪在審問中供認，老爺子要把她嫁給世家公子的事是真的她和藥師密謀的事也是真的，不過她沒有害死老爺子的意思，她只是想讓老爺子癱在床上開不了口，這樣就不會強勢給她的婚事做主了，至于藥師為什么害死老爺子，她也不知道。

    或許杜晴雪說的是真的，可是在這個所有人都義憤填膺的當口，就算她說的是真的，也沒有會愿意相信，就算相信，也不會為她翻盤，畢竟她確確實實是想害疼愛自己的親人的。

    一時之間，杜晴雪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所有人都恨不得殺之而后快。

    林府因為引狼入室受到牽連，家族中人原有的官職一降再降，元氣大傷。

    相反，“大義滅親”的杜將軍和杜菁菁成為了維護律法的典范，被許多人贊譽。

    但是只有知道局勢的人才明白杜府其實大勢已去，因為這件事，杜將軍甚至被圣上排出了權力中心，杜、霍、林三家同時遭到了重創，恐怕沒那么容易恢復到以前的恢宏景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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