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城無敵，我等為你賀壽，你卻坑我們打仗？！”

    “你這般算計我們，心里可有愧？！”

    “我拿你當兄弟，你拿我當工具人？”

    再次回到大堂，這里已經吵翻了天。

    前來祝壽的大佬們，已然顧不得顏面，對著坐在魚頭位的八城無敵破口大罵。

    “盟主，怎么辦，快幫幫我爺爺，劉老你也想想辦法呀。”

    躲在走廊角落里的八城要良見兩人至，急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哪里見過這等場面？

    印象里所向披靡的爺爺，如今被一群大佬熊成了孫子。

    理由很簡單，八城無敵把如今霜葉城被圍攻的事，告訴了眾大佬。

    瞞不下去了。

    八城無敵本想再過兩天說的。

    但剛才衛兵傳來消息。

    昨晚離開的離城派掌門，青山宗宗主，以及仙境門門主，一眾十余人，在返程途中撞上了綠林好漢。

    雙方交戰，最后被全滅。

    再瞞下去，這些大佬不知情，如果有事回宗，很可能也會慘遭毒手。

    死的冤枉不說，還會浪費守城戰力。

    “交給我。”楚騰達說道。

    八城要良一聽，激動問道：“盟主，我能幫什么忙嗎？盡管說？”

    楚騰達眉宇一抽。

    想到這小胖子，那張宛如被佛教高僧作法開光過一般的烏鴉嘴，楚騰達就感到不寒而栗。

    這小子每次正式場合下說話，都差點要了楚騰達的命。

    楚騰達說：“你不說話就算幫我大忙了，哪涼快哪呆著去。”

    說罷，與劉員外確認眼神，兩人大步流星的邁入大廳。

    “盟主？老劉？”

    滿臉苦惱的八城無敵一見楚騰達，這才臉色好看了些許。

    眾大佬齊刷刷望向楚騰達。

    數百道充滿惡意的視線，讓楚騰達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要我幫忙嗎？”劉員外悄悄問道。

    楚騰達笑了笑：“不是說好的嗎？動員人心歸我，排兵布陣歸你，咱倆各有所長，各司其職。”

    “是嘛。”

    劉員外說著，信任的點點頭，沒有多說什么，找了張位子坐下，定定心心的喝起了茶。

    深知自己的定位，楚騰達定下緊張的心，上前一步。

    “我是千武宗盟主，八城無敵是我的人，這件事我負責，各位掌門宗主有什么問題，可以跟我說。”

    有人問道：“千武宗盟主，請給我們一個解釋，皇帝有難，憑什么要讓我們賣命？”

    一眾人更是高呼起來。

    “沒錯，我等宗門平日賦稅一文不少，朝廷卻從未為我們做過什么。”

    “平日里，我等宗門還要接納難民災民，已是為君分憂，我等可拿過朝廷一分錢好處？”

    “平日里無視我等，任我等自生自滅，如今危難，憑什么要讓我們為那皇帝賣命？”

    現場喧囂一片。

    這群宗門門主光火，也不無道理。

    為什么如今江湖人士這么多？

    還不是因為朝政逼人活不下去。

    若是可以，誰不愿意安分守己，過安定的小日子？

    江湖人士，沒有投奔綠林，已算的上良心了。

    各大宗門，其實對朝廷的態度，一直是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

    你我各不相干，誰都不惹誰。

    而如今皇帝有難，卻要這些江湖門派吃進，大家自然是不服的。

    楚騰達嘆道：“各位，皇上目前確實在霜葉城，城外綠林集結也是不爭的事實。

    各位也不要怪無敵老爺子，我和他也是昨天才知道，并沒有坑害各位的意思。

    晚東商會雇傭綠林賊人，現在包圍霜葉城是不爭的事實，現在重要的是我等應團結一致，共同進退，而不是在這里鬧內訌！”

    人群里，又有一人喝道：“他們要找的是皇帝，把皇帝交出來不就行了？”

    “沒錯，反正那皇帝從來不理會我等江湖中人，那我等也沒義務去拿自己性命去守他！”

    現場，聲音幾乎一邊倒的壓向了交出皇帝的看法。

    也只有鑄劍山莊，月華之巔等幾個楚騰達比較熟悉的宗主沒有說話。

    楚騰達道：“倘若交出皇上，則圣元朝政將被晚東商會取代，國家，將會易主。”

    “這與我們何關？”

    “我們行走江湖，還不是因為圣元國不管我等死活。”

    “他都不管我們死活，憑什么要我們為他拼命？”

    “國家易主關我們屁事，這里誰活到今天是靠的圣元國還有那皇帝的？”

    現場的喧囂怒罵，愈發吵耳。

    大家對這個皇帝故意把自己拖下水，感到極度的不滿。

    說的難聽點，得虧平日里皇帝不招惹這些江湖大佬。

    否則他們早就造反了，哪輪得到圣京四大家？

    楚騰達低著頭。

    這些江湖人士，對于圣元國的怨恨是可以理解的，楚騰達也知道原因。

    這，真不能怪這些江湖大佬不愛國。

    而是皇圣元登基之前那兩代皇帝，真的差點把這個國家給毀了。

    楚騰達想了想，幽幽開口道：

    “先帝在位十二年，祖帝在位二十九年，合計四十一年，這四十一年，帝王昏庸，想必各位都知道，那四十一年是怎樣的光景。”

    楚騰達的話，勾起了眾大佬們的回憶。

    大部分江湖大佬，不光要武功，還需要資歷。

    圣元帝登基兩年，算下來那就是四十三年時光。

    四十三年前，到兩年前，這四十一年時光，在座的大佬，無一例外，全都經歷過。

    大家都沉默了。

    有人開口道：“先帝，謚號：圣昏侯。祖帝，謚號：圣潰帝。那四十一年恰逢多場天災，又久逢戰事，民間餓死災民數億。”

    又有人道：“那幾年民不聊生，東廠自那時大肆搜刮民脂民膏壯大，那四十一年尸骨遍地。我曾親眼見過，方圓千里樹皮草根都被災民啃光的景象。”

    楚騰達點點頭：“看來在座的門宗，都經歷過那段時光，在下也經歷過，在下的父親，就是死于那段艱苦歲月。

    那幾年，圣元國當真是山河破碎，百鬼夜哭。廟堂之上，朽木為官。殿陛之間，禽獸食祿。

    內有貪官奸賊橫行霸道，外有漠幫點蒼害我圣元百姓，內憂外患，國之將傾。

    那幾年，江湖勢力崛起，正是因為人們無以活命，只能投奔宗門，聊以茍活。

    也正因昏朝之下，有各位江湖俠士赤膽忠心，各庇一方百姓，國家才能活到今天。”

    楚騰達的話，字字入耳。

    大家的喧鬧都安靜下來。

    是的，圣元國之所以能活到今天，就是因為武道的昌盛，以及各大門派作為最后的支柱，撐住了民間，為百姓提供了庇護。

    江湖的存在，本身就是奸臣惡黨行兇最后的阻礙。

    “所以，要論功行賞，在座的各位，甚至每一位江湖中人，都有著護國之功。

    飛黃先前，也是一個平頭百姓，不怕各位笑話，我以前，還挑過大糞。

    而我能活到今天，率領一整個千武宗，也是仰仗了各位江湖前輩們，在那四十一年時間里，沒與奸臣惡黨同流合污，恪守信念與朝中奸臣對峙。

    若沒有你們，國早已滅，在下亦活不到今天，飛黃，在這里向你們鞠躬了。”

    楚騰達說著，向眾人深深鞠躬。

    眾人一愣。

    此刻的現場，已如義莊般安靜。

    楚騰達直起腰。

    大家默默的聽著他說話。

    “但，今天飛黃想要說的是，當今皇上圣元帝，與先帝祖帝不同。

    最近兩年，各位難道不覺得，這世道比以前輕松了許多嗎？

    欺壓人民的奸臣少了，東廠收斂了很多，君王側對江湖的追緝也降低了力度，晚東商會經營范圍開始收攏，各宗門的生意好做了很多。

    在下不想說圣元帝好話，但他登基后，我們的生活變好了，因為他整頓四大勢力，我們的威脅也變小了，這是不爭的事實。”

    這時，人群里有人發言道：“就憑這些，還不足以讓我們為他冒生命風險。”

    “晚東商會要的是皇帝，那我們為什么不交出皇帝？何須與之拼命？”

    楚騰達道：“你們還不明白嗎？如果交出圣元帝，國家易主，會造成什么后果？”

    眾人沉默，顯然不清楚其中門道。

    楚騰達嘆了口氣，將話題引向了高潮：

    “諸位心中所思，我素知之：便是想著家國天下，家在國前，國乃天子所有，與爾等無關。

    故而只要自家宗門安然，國興國滅，與我無關。

    然可知？國家國家，便是國在家先。

    有國方有家，國破必家亡！

    倘若今日交出皇上，諸位覺得一直與江湖各派不合的晚東商會，會放過我們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晚東商會真的發善心放過我們，皇上一死，那便是國家覆滅。

    試問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等江湖人士，又能茍活多久？

    諸位，唇亡齒寒吶。”

    所有人沉默了。

    唇亡齒寒。

    四個字如重錘，轟在所有人心房。

    眾人這才明白過來。

    與外面綠林惡賊作戰，不是為了保護皇上，而是保護自己。

    只有皇上活著，才能牽制住東廠，君王側和晚東商會。

    若皇上死了。

    晚東商會便會獲得整個國家的力量。

    到時候他們這些江湖門派，便會被龐大的國家力量各個擊破，成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不管再不情愿，江湖人與皇上，乃一根繩上的螞蚱，這便是客觀事實！

    “諸位，飛黃的話已經說到這了，想必懂的人都懂。”

    八城無敵站了起來，說道：“綠林惡賊尚在百里外，時間尚且充裕，今天就到這里吧。

    各位先回去休息，好好考慮，明天一早，在這里開作戰會議。

    愿意來的都來吧，不愿意來的，大可以蟄伏起來，伺機逃跑。

    我們不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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