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宗青時一句話，把沈含玉嚇得三魂出竅兒，馬上站直了身體，紅著臉不知怎么解釋了。

    “我……”

    “你出去。”宗青時的第二句話，還是冷冷的沒有溫度。

    “是你救了我，我來感謝你……”

    “不必，我不知道救的是你。”宗青時還是那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打算跟她裝傻到底了。

    “好吧，那我還是要謝謝你。”沈含玉忍住淚，轉身向外走去。

    是她多想了，也許宗青時說得對，他只是無意中救了一個人，漆黑的夜晚，他哪里看得清墻上掛的人是誰？

    是男是女都看不清。

    沈含玉坐到病床上，突然覺得一陣灰心，俯在枕上，啜泣起來。

    門被輕輕敲了幾下，她抬起頭，許明蘭和顧向北走了進來。

    此時她到不好對顧向北太不客氣了，不是因為許明蘭在場，是他剛剛救了她和關悅。

    “小玉，你受驚了。”許明蘭遠遠就伸手過來，把沈含玉拉住。

    “沒事兒了，阿姨這么晚還過來干嘛。”沈含玉歉疚地說。

    “我們單位晚上加班了，回家才聽說，我就坐不住了，趕緊讓小北送我過來。這孩子心也粗，把你一個人扔醫院里，也不知照顧一下。”許明蘭瞪了顧向北一眼。

    這倒是真委屈他了，當時他可是要求留下來的，是沈含玉死活不同意。

    “阿姨，你們回去吧，我沒事兒，睡一覺兒就好了。”沈含玉故意做出困倦的樣子，想讓他們知難而退。

    “小北你出去，我跟小玉說幾句話。”許明蘭吩咐道，顧向北聽話，還真出去了。

    沈含玉見狀有些慌，只怕這話要讓她為難了。

    “小玉，你知道為什么就那么巧，小北在樓下發現你的？”許明蘭這一問，沈含玉才發現不對。

    就是嘛，廠子里的人都下班了，顧向北也要回家的，為什么還在廠子大院里亂竄，還轉到辦公樓下了？

    “那是因為，他……”許明蘭突然說不下去了，一扭頭，掏出手絹，把嘴捂上，眼淚迸出來。

    “他怎么了？”沈含玉看許明蘭這樣，知道她是心疼兒子了。那么驕傲的一個人，為了兒子什么面子都不要了。

    她心里一疼。

    多么善良的一家人，真是作孽，她為什么要傷害他們？

    原來上次沈含玉當著顧向北的面發飆，還差點出車禍，把他真嚇到了，不敢緊逼不放。

    只是心里放不下她，時時還在關注她的情況。

    每天下班時，都會多留一會，看著她窗口的燈光發一會兒呆。

    哪怕在窗子上看她的一個剪影兒也是好的。

    尤其是她搬到招待所后，就看得更勤了。

    兒子一天比一天下班晚，許明蘭從顧廠長那里得知他并沒有加班，就猜到了他的心思，問了一下，還真問出來了。

    做母親的都是心疼孩子，雖然也開導他，可是知道這也沒多大用，單相思這種事，只怕要時間才能解決。

    這天晚上顧向北在招待所樓下等了半天也不見沈含玉的燈亮起。

    他明明看到她的自行車在了，就是說她還在廠子里。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無意中看到辦公室的燈還亮著，就更覺得不對勁。

    自從沈含玉調離辦公室，這燈就沒多亮上半個小時，剩下的人都懶得要死，哪有一個肯加班的？

    他好奇，走到正門發現樓門已經鎖了，更覺得事有蹊蹺。所以轉到樓后繼續觀察，沒想到遠遠看到窗子開著，掛出一條白練。

    走近時發現，白練上還掛著一個人，不正是沈含玉？

    他跑去找人時，正遇到宗青時一行從食堂吃飯出來，他是一路喊著救命跑過去的，這才有宗青時趕過來救人的事。

    “小玉，如果我在，我也會接住你的。”顧向北跟沈含玉說過這句話，他恨不能在隔壁斷臂的人是他。

    “阿姨，我跟您解釋一下，我和顧向北是不可能的，我心里真的有人了，您多開導他吧。我并不是最適合他的，希望他能找到幸福。”沈含玉只能這樣說了。

    越拖下去，對顧家的歉意越深。

    “你有喜歡的人了？那可真有了誤會，唉，我懂了。”許明蘭是明白人，既然沈含玉都說到這一步了，她也無話可說，只能轉身出來。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克制著，才能忍住不往隔壁跑。

    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呼喚她，宗青時就在那里，去看看他，就看一眼。

    好容易熬到天亮，她已經做好了出院的準備。

    出院前先去產科看看關悅。

    她打聽著上了五樓，進到婦產科，就聽得一片熱鬧。這里的早上最亂，嬰兒的啼哭把她包圍了。

    在護士站，她打聽了一下關悅的病房。

    聽說她就是沈含玉，護士滿臉欣喜。

    “就是你呀，跳樓救人的！你可真了不起。”護士親自把她送到關悅處。

    關悅的病房里擠著好幾個人，她的父母公婆姐妹都在。聽說來人是救命恩人，忽啦一下就把沈含玉圍上來。

    “謝謝你，小玉！太感激了！”關悅的愛人小春一把拉住沈含玉的手，涕淚橫流。

    沈含玉還不習慣被一個男人抓了手，忙掙脫出來。

    “你是小玉啊？平時總聽小悅提起你，說你能干，聰明，還真沒看錯人。”關悅的婆婆一看就是高知，言談舉止都很大方。

    “我來看看關姐的，一會兒就要辦出院了。”沈含玉已經后悔上來了，忙著找借口向外逃。

    “快看看，你救下來的孩子。”關悅的愛人忙不迭把兒子抱過來，這小子長得夠胖，雖然沒足月，可是膘肥體胖，像個滿月孩子似的，又像極了母親，生得十分好看。

    “這可是托了小玉姨的福了，對了，我們孩子的名字叫恩玉，你看好不好。”關悅的公公也賠笑說。

    “這，這可不敢當！”沈含玉嚇了一跳，這一家人是要把她供起來嗎？

    “小玉……”關悅醒了，聲音微弱。沈含玉忙到床邊拉住她的手。

    當時為了搶救胎兒，她還是挨了一刀，還是沒用麻藥的，受了不少罪。好在都挺過來了。

    “你好好養病，我先回去辦出院了，等下再來看你。”沈含玉安撫她一下，就向外走。

    “你們那個同事叫什么的？小蔡嗎？等著，這次要是放過她，我就跟她姓！”關悅婆婆追出來，補了一句。

    沈含玉知道，小蔡這次是闖了大禍了，不過她也是自作自受。

    她回到病房，驚訝地發現，屋子里多了幾個人，端坐在椅子上的，竟然是宗老爺子。

    這是她連累人家孫子受傷，來興師問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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