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狹路相逢。

    沈含玉不想搭話，一低頭想從他們旁邊過去，可曲芳苓眼尖，哪能放過她。

    “沈含玉，你當老鼠要當到什么時候？干脆就在地溝里鉆著好了，你什么時候能正視我們的關系？”曲芳苓大聲叫住沈含玉。

    宗青時站在曲芳苓的身邊，看著沈含玉，似乎在等她出丑。

    “我剛跟簡阿姨吃的飯，訂婚的事已經談好了，時間也訂了。你有意見就去鬧，我看你現在連宗家的大門都進不去了吧。”沈含玉見圍觀的人多起來，迫不得已反擊一下。

    “現在是新社會了，不是解放前，父母還能包辦婚姻嗎？笑話，是你太愚蠢？還是裝傻？”曲芳苓向前一步，準備對沈含玉開撕。

    現在宗青時在，肯定不會讓她吃虧。

    沈含玉向后退了兩步，她可不能讓曲芳苓找到動手的時機，如果在廠子里眾目睽睽之下，她被曲芳苓當眾撕上一回，那可真是丟人丟大發了。

    “別跑，你給我站住，給我說清楚了！”曲芳苓看出來沈含玉的策略，這是要走為上，上前追了兩步。

    “讓，讓！讓讓！掃到身上不管哈！”張師傅扛著一把大打掃走過來，也不管地上的雪多厚，用力一撅，一團雪霧飛起來，站在下風口的幾個人，頭上臉上身上都是雪花，嘴里也進了雪，偏這雪還帶沙子的，咬一下咔嚓一聲。

    他們一面拍身上的雪，一面呸呸吐。

    等他們抬頭時，沈含玉早溜走了。

    回到辦公室，王大姐抱著大茶杯正等她呢，下午車間那邊有安全會議，馬上到年底了，安全問題要抓緊。

    “你這臉色怎么不好？”王大姐見沈含玉跑進來的，可是臉色還有些蒼白，有點受驚過度的樣子。

    “沒事，在廠外遇到一只狗，我就怕那東西。”沈含玉找了一個理由。

    “我也怕，那天碰到一只把我的靴子都咬了個口子，可嚇死人了。”王大姐還挺理解的。

    聽說要去車間，沈含玉皺了一下眉。

    “唉，我也是沒辦法，你就去吧，齊小紅找一個好差事，先跑了。”王大姐嘆口氣。

    原來通知下午廠長的會議通知是先來的，所以齊小紅搶了個先機。

    “她不是都有事兒往外推嗎？今天搶著去，這是有了內線嗎。”沈含玉覺得這齊小紅好像跟唐主任也快站到一條線上了。

    “你說這個，我跟你講件事，你誰也別告訴。”王大姐跑過去把門反鎖了，才走過來，神神秘秘地說，“唐主任要把小蔡調過去給他當秘書呢。”

    “他那級別可以有兩個秘書？”沈含玉嚇一跳。

    “怎么可能呢，他的級別只有一個秘書，原來那個要踢到車間去呢。”

    “去車間？憑什么啊？”沈含玉替小秘書不值了，看來她分析的都到位，這唐主任就沒憋著好心。

    “憑他臉皮厚唄，車間到是他一手遮天，雖然劉副主任也管事兒，可是主要是安全生產上下工夫，所以大權人事方面全在唐主任的手里。他真要弄個簡單的人事安排，還真沒人敢說個不字。”王大姐對唐主任拉攏自己的人，獨立門戶也是不滿。所以才拉著沈含玉講閑話。

    沈含玉想的可不是這些，如果真把小秘書踢出去，唐主任和小蔡蛇鼠一窩，以后收拾他們就難了。

    現在搜集點有用的證據，早點下手吧。

    她準備一下就去了車間，先看到人再說。

    這次有小秘書接應，準備工作很充份。唐主任的臉拉得老長，一看就是心情不怎么美麗。

    小秘書聽了沈含玉的話，也不跟她正面打交道，還是淡淡的樣子。

    “唐主任，我請個假。”小蔡扭著腰肢走過來，就差扭成三段了。

    沈含玉突然發現，小蔡長肉了，這肉還基本上全長在了屁股上。

    她突然心念一動，聽那些已婚女工沒事兒聊天，品頭論足，看這些小姑娘，哪個不是女兒身了，一眼就能看出來，評判標準就是胸和屁股。

    難道小蔡真就豁出去，跟唐主任走到一起了？

    她也真是夠下作了，這種老男人也下得去口。

    唐主任跟著小蔡一起走出去，兩個人頭挨頭嘀咕了半天。

    “沈姐，他們兩個好像有事兒，我想起一件事兒來。前些天早上我來時，唐主任在打掃辦公室。那可是太陽從西邊出來，幾時見他干過活兒？垃圾都是自己扔出去的呢。”小秘書搶個時間跟沈含玉匯報道。

    沈含玉把剛才的想法放在一起一想，不得了，那天晚上怕是發生了什么大事兒，那扔出去的垃圾就是關鍵。

    她有點坐不住了。

    化工廠是下班后收一次垃圾，都弄到門口，用大車拉出去，有專人清理。

    沒收集垃圾前，都倒在各自單位門口的地上，就是聚一個堆，連個垃圾箱都沒有。

    夏天怕氣味大，都是天天收，可是冬天就偷懶兒了，有時隔幾天，有時隔一個月，堆成山了才來大車拉一趟。

    她回憶一下，這幾天好像垃圾堆只漲未消。

    唐主任和先到會場的兩個人一起走進來，沈含玉突然捂著肚子，哎呀了一聲。

    “小沈，你怎么了？”進來的是男同志，進屋就盯著沈含玉看，見狀忙過來察看。

    “胃痙攣……”沈含玉皺著眉說。

    “那快去醫務室要點藥吃。”男同志說著扶起沈含玉。

    “這馬上開會了，她走了誰做記錄？”唐主任一見沈含玉要走就急了。

    “老唐，法外還開恩呢，一個女同志不舒服了，你嘰歪個什么啊！”有人不樂意了，一句把唐主任給說得沒詞兒。轉眼沈含玉已經被他們扶下樓了。

    “你們上去吧，我自己去醫務室，謝謝了。”沈含玉楚楚可憐地對他們卡巴一下大眼睛，他們都乖乖聽話，回樓上開會去了。

    醫務室在后勤那個樓，正好要從車間樓后面繞過去。

    沈含玉慢吞吞從樓邊貼著溜過去，她的眼睛全盯在垃圾堆上。

    車間的廢品多，堆了一大堆，看得出來多少天沒清理了。

    唐主任扔出來的東西，就是還在，估計也要被壓到底下了。

    如果沈含玉大張旗鼓的翻，怕就怕被人看到，唐主任會起疑心。如果東西找到了還好說，沒找到，她就是打草驚蛇了。

    可不明知有東西，不找又不甘心。

    沈含玉越走越慢，腰也向下弓著，用力盯著地下，正好說胃疼，還應了景兒。

    車間倒出來的垃圾都差不多，磨得線頭都飛了的破手套，臟得看不清顏色的破工作服，臟兮兮的破桶，還有不成型的廢料塊。

    突然，墻下的一棵枯樹上掛著的鼓鼓的文件袋吸引了她的視線，不用說，這不是車間里扔出來的，他們就沒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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