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筠雅也看著倪芊芊，后者用余光瞟了一眼她，就開始說道:“昨晚7點半左右，那時候許老師正在5床看病人，辦公室里只有我一個人，青蓮姐走進來沒找著許老師，就告訴我45床說頭暈，讓我先過去看看。我過去看了一下，問了幾句，也沒什么特別的，就走到5床邊，把45床的情況告訴了許老師，許老師忙著給5床換藥，回答我說，她知道了，45床沒什么問題，先觀察。我就走了，然后碰上了青蓮姐，就把許老師的話重復給青蓮姐。事情的經過大致如此。”
倪芊芊說話的時候，許筠雅一直盯著她看，她說話全程面色自然，沒有任何的遲疑，說的話也很流暢，叫人看不出一絲破綻。如果不是許筠雅很確定她沒有向自己匯報，也許現在也會開始懷疑起昨晚自己是否真的因為太忙而沒有聽見了。
李主任對許筠雅說道:“現在兩個人的證詞，都指向你了。你有什么話要辯解的嗎？”
許筠雅側過臉問王青蓮道:“青蓮，我問你，你當時遇到芊芊，是在哪里遇到的呢？或者說，她當時面向的是病房的方向呢？”
王青蓮想了想，說道:“芊芊當時面對的是病房的入口方向。”
“假設如芊芊所說，她一看完45床的病人，就到5床找我，根據科室床位的排布，5床靠近病房入口大門，45床在病房盡頭，那她遇到青蓮的時候，該背對著病房大門才是，為何反而是面朝向大門呢？是否說明，她看完45床病人，還沒跟我說，就遇到了青蓮，然后跟她說了那番話？”許筠雅推測道。
她又看向倪芊芊，只見她臉色微微一變，很快又恢復常色。她辯解道:“后來我不放心，又折回去看了病人。”
“是嗎？但是病人家屬說，最開始，只有實習生去看過一次。”許筠雅想起了黃琴韻說的話。
倪芊芊道:“我走錯房間了，想著你都說沒事了，我也就從走錯的房間退出來，回辦公室了。許老師，我絕對是有把45床的病情匯報給你的，你還回答了我。”
“那我們去找5床的家屬對峙一下可否？”許筠雅也生氣了，倪芊芊今天是抱定了把臟水潑到她身上的決心。但如果找5床家屬對峙，她也沒有很大的把握。昨晚在給5床換藥的時候，病人家屬離開了一會兒去買夜宵，直到她換完藥才回來。
“哦，我記錯了，是你處理完5床，回辦公室以后我才告訴你的。然后我出去了一下，碰到了青蓮姐，她問我，我就如實說了。對不起，李主任，都怪我，是我沒有跟許老師交代清楚，才害得她沒有及時處理病人……”倪芊芊委屈地說著，眼淚也簌簌地往下掉。
許筠雅冷眼看著她的表演，不說話。
“許老師，我知道，你一直在懷疑我暗中向教學辦告密說你的壞話，但那確實不是我做的。你不能因為這樣，就污蔑我啊。沒有及時匯報病情，耽誤病人的搶救，這種罪名，扣在我身上，是一個剛出道的實習生承受不起的啊……”倪芊芊帶著哭腔說道。
許筠雅聽了她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話，頓時就明白了，向教學辦投訴的人，無疑就是倪芊芊，或者她的閨蜜為她出的頭了。否則她從未提起過教學辦約談她的事情，倪芊芊怎么會知道呢？
她真想不通，倪芊芊到底是因為害怕所以不敢承認，還是因為袁銳喜歡的是自己而不是她，她就這樣出手報復？一個女孩子，會有這樣深沉的心機嗎？許筠雅寧愿相信是前者，那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女孩子，還有進步和改正的空間。而如果是后者，那著實太可怕了。
“好了好了，芊芊，你別哭了，我也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李主任有些頭疼，他對著許筠雅說道:“筠雅，不管芊芊有沒有告訴你，你始終是一線值班人員，要時刻關注任何一個病人的病情變化，更何況芊芊還是你帶的實習生，你要對她所有的言行負責。還有，青蓮，你也有責任，病人發生病情變化，要當面問一線醫生是否需要處理，即使一線醫生沒空，你不得不告訴實習生，也要再跟一線醫生確認，而不是隨便聽信一個實習生的話。一個實習生，她的臨床經驗遠遠不夠，萬一她曲解了上級醫生的話呢？”
李主任對倪芊芊說道:“你先回你科室吧。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了。”
倪芊芊兩眼通紅地出去了。
李主任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許筠雅就知道，不管這是不是黑鍋，她都背定了。算起來，她確實也有一定的責任，現在主要的矛盾，不在于倪芊芊有沒有告訴她的問題，而在于病人是否能平安度過危險期，早日回到普通病房來。
李主任嘆了一口氣，說道：“筠雅，你回去寫一份情況說明，明天給我。家屬要求醫院開除你，實話告訴你，領導層已經在考慮中了。”
許筠雅覺得冤枉，昨晚她確實已經盡力搶救病人了，可是卻換來她被開除的結局？
“李主任，我本來想，等過幾天再向您提出辭職，不過，現在的局勢，似乎等不下去了。我不會束手就擒，等著醫院的開除通知。今天我就寫離職申請，請李主任成全我最后的體面，讓我安靜地離開，也省去了院領導們的煩惱。”許筠雅對院領導層的做法很是失望。
之前被教學辦主任沒有經過調查就毫無依據地指責一通，現在又是領導層不分青紅皂白，只聽患者家屬一面之詞，為了迅速息事寧人保全醫院名聲，而直接選擇犧牲她。這樣的醫院，不待也罷。
李主任驚訝道：“你要辭職？”
許筠雅點頭：“是的，本來覺得沒來多久又要離開，對醫院還帶著幾分的愧疚。不過現在，既然有人希望我走，那我就早點走吧。謝謝李主任您對我的栽培。不過在離職之前，我還是會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直到離開的那天。”許筠雅說完對著李主任舉了個躬，轉身走了出去。
一出去，她就碰到了剛會診結束的薛濤，他正站在門口聽他們的談話，一見許筠雅出來，冷嘲熱諷道：“你要走，是因為你愛著的袁銳走了吧？”
許筠雅并不理會他，直接從他身邊經過。
他低聲說道：“你既愛著袁銳，又為何和那個男人在一起？是袁銳不要你，而你又離不開那男人所能給你的奢靡的生活，對吧？何必裝清高呢，我早就看穿你們這些離婚的女人都是些什么貨色。”
“不好意思，那個男人是我老公。他曾經是散打冠軍。如果你不服氣，我可以把他叫過來，你們當面比試一番，如何？”許筠雅不得已之下，把顧一諾和他所謂散打冠軍的名頭搬了出來。
薛濤想到那晚被他揍了一拳，頓時感到臉上又疼了起來。自知不是顧一諾對手的他，灰溜溜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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