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如許走得干脆利索,心里卻沒有表面上那么堅強,甚至已經悲觀地給兩人的關系判了死刑,不然柯岳對她談戀愛這件事怎么看得這么開?虧她還以為自己今天就算“守得云開見月明”了呢。
塑料袋又大又沉,幾條細帶子勒得她手指發痛不說,過大的體積又使得袋子不停地往她腿上撞,妨礙走路。
塑料袋都欺負我!
艾如許突然大發脾氣,一下就將兩個袋子甩在地上,里面零零散散滾出來一些小玩意兒。輕松熊四腳朝天,淺色的毛發已經沾染了灰塵,黑黢黢的大眼睛好像在對她說,你心情不好拿我撒什么氣?
她抬了抬腳,到底沒舍得往毛絨絨的公仔身上發泄,只好默默蹲下,又把那些東西一件一件地裝回袋子里。
剛才的爆發有多壯烈,現在的沉默就有多委屈。
撿著撿著,艾如許就夾不住自己的眼淚了。大中午的,路上也沒多少行人和車輛,她索性也不忍著了。
“臭傻逼!嗚……談你媽的戀愛呢!嗚……以后再也不給你準備禮物了!嗚……”
柯岳個高腿長,情急之下跑得就更快了,沒兩步便轉了個彎,看見蹲在路邊撿東西的艾如許。
他跑到艾如許身邊,也學著她蹲下:“如許,我錯了,是我誤會你了,我把你好心當成驢肝肺,你不要生氣了好嗎?”
柯岳自顧自說著,根本沒注意到地上幾個小小的、圓圓的、來不及蒸發的水印。
艾如許趁機把臉埋進毛絨絨里蹭掉眼淚,悶聲悶氣地說:“誤會不誤會很重要嗎?我沒有生這個氣。”
柯岳摩挲著手里的禮物盒,一下不知道怎么接話。
難道如許真的是因為我不在意她談不談戀愛才生氣的嗎?她……她也喜歡我?
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問。
艾如許已經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和一地的狼狽,“騰”地站起來說:“我……”身體卻快聲音一步先踉蹌了一下。起猛了,眼前黑了一瞬,還有點暈。
柯岳剛跟著站起來,縱然已經趕緊伸手去扶她了,但還是晚了一點,艾如許的后背直接撞到他的胸前,而他也下意識伸手一攔,溫香軟玉便攬了滿懷。
一時無話。
柯岳在靜默中悄悄緊了緊手臂,心道如許腰好細,然后十分君子地放開了懷里低著頭的少女。
艾如許脖子以上全紅了,反正他喜不喜歡自己這種事一時也揣測不出來,現在胡思亂想毫無意義,當下只想順著內心的羞怯,離柯岳遠一些。于是她沒再說什么,默默加快腳步走了。
柯岳卻當她還在生氣,長臂一伸,拉住她的胳膊說道:“哎!如許!”
他下手沒輕沒重,艾如許不得已順著他的力道側身踉蹌了一下,一瞬間惱羞成怒:“又干嘛!”
柯岳抓了抓臉,沒話找話地說:“圣誕禮物我很喜歡,謝謝你。”
艾如許早就看見那禮物盒上的蝴蝶結都還好好捆著呢,壓根不給他面子:“盒子都沒拆呢吧,里面裝的什么你知道嗎你就喜歡了。”
柯岳大窘,乖乖地說:“是沒拆,著急追你了,沒來得及。但只要是你送的,哪怕是路邊撿的一塊石頭我也喜歡。”
艾如許心想,又來了,不喜歡我你撩你媽呢?想當好兄弟也不先有個兄弟的樣子。
她熟練地用憤怒遮掩胸腔里跳個不停的少女春心,彎腰撿了一塊石頭放在柯岳手里,然后拿走禮物盒晃了一下說:“那我把這個給潘思凡了,你不是想要石頭嗎,喏。”
柯岳急了:“如許,你都給我了!”
“我什么時候給你了?剛才我就說的是給潘思凡。”
“如許,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就給我吧!”
“晚了。”
“如許——”
————
“又怎么了?”潘思凡合上稿子,無奈地看向身邊嘆氣聲的來源,這一幕和前幾天的“談心”十分相似。
柯岳蔫頭蔫腦的,不想跟他說話。
圣誕節禮物他倒是輾轉從潘思凡手中拿了回來,是一臺非常酷炫的汽車模型。
要是平時收到這種費心準備、投他所好的禮物,還是艾如許精心挑選、包裝的,他早高興得一蹦三尺高,向全世界人炫耀去了。
但是在這特殊時期里,他沒哭就不錯了——明明是每天接觸時間最長的同桌,但艾如許就是能憋住不和他說話!從圣誕節當天下午到元旦前夜的新年新詩會,也就是現在,快一個星期!連上下學都是一個人走路,堅決不為后座折腰。
柯岳又嘆了一聲氣:“唉。”
周萬榕杵杵潘思凡,小聲問:“他這是怎么了?”
潘思凡嗤笑道:“別理他,自作自受。”周萬榕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艾如許呢?艾如許一來他就好了。”
“剛才換衣服的時候,如許發現她那身禮服的拉鏈壞了,現在估計找別針去了。”
“你等著吧,柯岳就得艾如許來治,這就是‘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周萬榕捂住嘴笑了。
她突然招手叫道:“如許!這里!”柯岳立馬就像狗狗聽到主人的呼喚一樣,把頭轉向門口。
艾如許外面罩著一件長大衣,只有膝蓋以下的部分露了出來。她走進來和一個節目的同伴都打了招呼,唯獨略過了眼巴巴看著她的柯岳,坐也不坐柯岳旁邊和對面的位置,把冷暴力施展得淋漓盡致。
事實上她也不太敢看柯岳。
這是她第一次見柯岳穿正裝,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平時不需要帶的低度數近視鏡也掛在了鼻梁上,不要錢似的瘋狂向外發散著荷爾蒙。
她怕自己忍不住就要當場對他剖白心跡。
臨上臺了,柯岳也沒收到艾如許的一個眼神,他不免深感挫敗。他當然不是艾如許肚子里的蛔蟲,也無從得知心愛的少女是為了避開他的英俊才故作冷漠。
不過柯岳和艾如許相反,當艾如許脫下外套站起來的時候,他的眼神直白到潘思凡都看不下去了。
“哎!我說柯岳,你能不能收斂點兒?”
“嗯?”
潘思凡的聲音不算小,連艾如許都好奇地看過來了。
他又說:“你是癡漢嗎?能不能……唔唔唔!”
柯岳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在他耳邊怒道:“潘思凡!你講話都不看場合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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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美!你講話都不看場合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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