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柯一直走到最角落里的卡座才停下，抬手一指座位說：“坐吧。”
兩人面對面坐好。
小柯給自己和黃筑心分別倒了一杯檸檬水：“先喝點水吧。”說完這句，他就不開口了，拿手指在杯壁上摩挲。
上午十一點，時近正午，但室內冷氣開得很足，黃筑心反而感覺裸露在外的胳膊有點冷，柯躍哥哥的表情也很冷淡。
直到她有點坐不住了，小柯才說：“筑心，你回學校去吧，我不會喜歡你。”
黃筑心眼眶立馬就紅了，淚珠子像水晶串兒似的，滾落了一排又一排，分外惹人憐愛。但是小柯卻不像看見艾如許哭那樣緊張，面無表情的模樣冷靜又冷酷。
她問小柯：“為什么？我哪里不好？”
小柯捧著杯子說：“今天早上的意外就像一場命中注定的邂逅，‘英雄救美’，很浪漫是嗎？但在我這里，它不過是一次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助人為樂。對我來說，我有喜歡的人，所以不會接受一個剛認識半天，而本來也可以不用認識的陌生人——我救了誰，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善惡美丑，我通通不會關心。對你來說，所謂的‘以身相許’、‘一見鐘情’只是一時沖動——救你的是誰，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善惡美丑，其實你也無所謂。所以沒有必要為我做任何事情，包括傷心掉眼淚——反正我也不會心疼你，何必呢。”
黃筑心生生把自己的淚憋了回去，殊不知小柯看她故作堅強地擦掉眼淚，也暗松了一口氣。
此時坐在窗邊，不僅不曬不燙，反而溫度剛剛好。她搓搓胳膊，慢慢感覺不太冷了，逼自己在陽光中放松下來，然后抬眼打量小柯。
他說完話就沒再看她，而是盯著杯子上的花紋，不斷地用手描摹。
他不會在緊張吧？不可能啦。黃筑心想，反正不會是緊張，柯躍哥哥和她不一樣。他還一點都不怕冷，才在這里坐了一分鐘多，鼻尖和鬢角就滲出細小的汗珠，有點……可愛。
她說：“柯躍哥哥，我懂你的意思了，我現在也不敢說自己到底是不是一時沖動，但你也不要著急給我判死刑好嗎？”
小柯感到頭疼，這是不會放棄的意思咯？
“我們還能從朋友做起不是嗎？”
你說呢？心里還有沒有點兒字母數了。
唉。
————
“賀方儀，你給我解釋解釋帖子唄？”柯岳又在操場旁的矮墻下堵到了賀方儀，不過是揪著他的校服褲，硬生生把翻墻翻到一半的他給拖回來的。
賀方儀拽著褲腰跳下來，嬉皮笑臉地說：“我的岳，你輕點兒，褲子掉了就尷尬了。”
柯岳冷笑：“少惡心人了，誰是你的岳？我是你爹！別廢話，帖子怎么回事？”
賀方儀找了個邊緣比較齊整干凈的花壇坐下，心虛地揪著葉子說：“什么帖子啊？你說什么呢？”看天看地就是不看柯岳。
“‘驚，極品帥哥柯岳與女朋友激戰男更衣室’那個。”柯岳硬是把八卦味十足的標題念得板板正正、平平無波。
壞了，賀方儀偷摸兒想，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啊！
“喲！這么勁爆呢？我還不知道呢，我這就去網吧看看去！”手邊的那叢月季都快被他揪禿了。
柯岳又是一聲冷笑：“勁不勁爆你這個目擊者和發帖人不是最清楚了嗎？”
賀方儀干笑兩聲：“什么呀，我不能做這事兒！絕對不能！你是不是不相信兄弟！”。
柯岳上了第三聲冷笑：“你還委屈上了？如許她臉皮薄，趕緊刪了。”
賀方儀看扯上了對象，就知道柯岳是認真的，也不裝瘋賣傻了，滿口答應道：“好好好，這就出去刪，這就出去。”
“等會兒。”柯岳一個助跑就攀上了墻頭，“我看著你刪。”
賀方儀實在是忍不住：“不是，岳哥，你至于嗎？我在你這兒信用值這么低呢？”
柯岳頭也不回地跳出矮墻，在墻那邊發出了第四聲冷笑：“這一件事已經把你這輩子的信用值都透支了。”
賀方儀跟著翻過去：“岳哥，你真行。”
他說對了，柯岳是真行，花了三塊錢坐在賀方儀旁邊那個座位上，眼睛一錯也不錯地看著他把自己發的帖子全部刪完不算，還逼他聯系管理員把相關討論也給屏蔽了，才返回學校。
“岳哥，這就走了？不玩會兒？”
柯岳擺擺手：“回去上課了，我怕如許找不見我擔心。”
賀方儀聽見耳機里的阿克蒙德說：“顫抖吧，凡人！”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柯岳，好像感覺這個背影在對他說：“顫抖吧，單身狗！”
誒？我為什么要說自己是“單身狗”？應該是“單身貴族”才對！
柯岳回到教室的時候，大課間還沒結束，沒有人發現年級第一翻墻出去到網吧坐了一會兒。事實上，元旦小長假過去了，也沒多少人繼續關注那些標題勁爆的帖子，大家現在都忙著看校報，一季一刊，一個小組一份，也算一份難得的消遣。
柯岳沒心情看什么校報，艾如許在他回來之前就趴在桌子上一動不動，他以為她在補覺，結果發現不是，就有點擔心她是不是不舒服。
周萬榕在發校報，發到柯岳這兒時，頓了一下，語氣復雜地對他說：“仔細看看，有驚喜。”
艾如許動了動頭。
柯岳驚喜地問：“如許？你沒不舒服吧？你要看校報嗎？”
艾如許言簡意賅地回答道：“沒有，不看，我要睡一會兒。”
“好吧。”
被徹底無視的周萬榕不計形象地翻了個白眼，把校報往桌上一甩就走了，愛看不看，錯過什么可有你后悔的。
艾如許要休息，柯岳覺得無聊，就隨手翻看起報紙。
“高峻巍峨是你，卓立千仞是你；
舉手可近月是你，回首白云低是你；
云髓凝成，天風吹裂；
金峰虧日，銅石臨天；
都是你。
我喜歡你。”
柯岳摸著小方格右下角“《山》高二五班艾如許”的字樣，實在是忍不住笑意。
膽小鬼。
又慫又可愛。
全然忘了圣誕節那天另一個膽小鬼是誰。
－－－－－－題外話－－－－－－
阿克蒙德，《魔獸世界》NPC
《登太白峰》作者李白
《詠華山》作者寇準
《沁園春·再次韻》作者周權
《游黃檗山》作者江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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