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道高處,有一雙媚眼,正靜靜望著沐笛。
而沐笛的注意力,此刻全在瘦黑男孩身上。
她方才聽到了,這孩子也是個沒了爹媽的孩子!
她走近,微微躬下身:“小朋友,你……”
“我不是小朋友!”那瘦黑男孩狂吼道。
不知為何,比之方才受欺負時,這男孩眼底紅的愈發厲害了。
沐笛也不生氣,反倒是蹲身為他收拾好甩落在地的書包。
她將書包遞到瘦黑男孩面前,聲音也放得更溫和了些:“給,沒受傷吧?”
男孩的情緒一下子激動起來:“我不要你同情!”
從小到大,他慣常遭遇的態度無非兩種。
一種是欺凌,一種是同情。
前者,他痛恨;后者,他厭惡!
沐笛丹唇輕啟:“我不過是做了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何所謂同情?”
愈是成長于苦難的孩子,愈是自尊心強。
這點,沐笛是最清楚不過的。
許多人都以為,擺脫這種極度自卑又極度自尊的處境的唯一出路,便是奮發圖強,讓自己站上人生巔峰。
于沐笛而言,實則不然!
真正的出路,在于平等,在于平常心,在于愛!
看著眼前這個內心極度脆弱又自尊心極強的男孩:“剛才你們三打一也太不公平了。下次如果要打架,你記得多帶幾個弟兄。實在不行,你叫上我也成!”
聞言,瘦黑男孩眼底驀然閃爍著一道光。
眼前少女這番話,沒一個矯情字眼,卻好似暖流淌過他的心田。
方才,她是把他當作同他們一樣的人!
真的,許久沒人這么對待過他了!
可他終究還不能習慣他人的平等相待。只見他顯出些許局促,冷冷丟下了一句:“不用你管!”
看著瘦黑男孩狂奔遠去的背影,沐笛知道,這孩子曾有一刻為之動容。
想到這里,她不禁唇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度。
恰是這時,頭頂不遠處傳來一陣男聲——
“人家根本就不領你的情,你還這么興高采烈?”
沐笛循聲望去,最終在一幢低矮屋落的頂部看見了一少年。
少年約摸16年紀,身著一套純白冬款運動衣,脖頸間掛著一白色頭戴式耳機,頭頂灰白棒球帽,背后還背著一運動款黑色雙肩背包。
看起來,儼然一副青春活力的模樣。
這個時間,正好是放學的時間。學校里又有硬性規定:所有學生入校必須身穿校服。
看屋頂上少年的這身打扮,應該不是京城附中的學生。
“為什么非得別人領情?”沐笛淡淡反問了句。
“這世上,難道真有人是不求回報的?我不信。”
對于突然冒出來的這個白衣少年,沐笛心里不免有些疑惑。
可眼下,她還有要緊事,無心顧及其他。
“愛信不信。”沐笛冷冷丟下一句,便走遠了。
身處高處的白衣少年,望著少女遠去的身影,眸眼帶笑。
……
沐笛最終停在一扇銹跡斑斑的門前。
【笛笛,就是這里了。】
沐笛深吸一口氣,緩緩叩門。
不多時,門打開來。
門內門外的二人,皆是一驚。
“你有完沒完,怎么還找上門來了?”開門的,正是沐笛方才見到的那瘦黑男孩。
說著,那男孩欲要關門。
“等一下!”沐笛攔住門:“請問這里是岳寧寧的家嗎?”
“你找我姐姐?”瘦黑男孩眉心微蹙:“你該不會是因為剛剛幫了我,特地來找我姐姐邀功,要坑我姐姐一筆吧?”
沐笛淡淡一笑:“若是我想邀功,剛剛怎么會放你走?你姐姐人呢?我找她有點正事。”
看眼前這少女不像在騙人,瘦黑男孩的脾氣這才緩和下來:“她去上班了,今天應該很晚才回得來。”
沐笛思忖片刻,從包里掏出了一個小信封:“這個信封,請幫我轉交給你姐姐。”
“這是什么?”瘦黑男孩登時警覺不少。
這樣的信封,從小到大他見過了不少。大多都是來催債要錢的!
“你姐姐看了自然明白。里面附有一張名片,如若她考慮好了,請她不妨跟名片上的人聯系一下。”
瘦黑男孩訥然:“不是……要錢的?”
沐笛噗嗤一笑:“放心吧,小朋友!”
瘦黑男孩登時臉色又往下沉了幾分:“我說過了,我不是小朋友!”
“……那好!”沐笛這才將信封塞進瘦黑男孩的手里:“這件事就拜托你了,謝謝大朋友!”
說罷,沐笛一下沒多停留,轉身就走了。
她知道,那小男生出于自尊心,興許不想讓自己看見他們家徒四壁的模樣。
待沐笛走到樓梯轉角時,才聽身后傳來——
“謝謝!”
沐笛回過頭時,小男孩已經慌忙地關緊了門。
見狀,沐笛臉上不禁有笑意上浮。
*
剛離開棚戶區不久,王菁便打了個電話過來。
“好消息!”
剛一接通,沐笛的耳畔便傳來一陣激動的呼聲,她下意識將手機挪開耳邊。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將手機放回耳畔,平靜地說道:“什么事?”
王菁早已習慣了沐笛這般寵辱不驚的性子,繼續歡喜道:“剛才孤天使那邊來電話了,形象大使的人選,確定是你了!”
“我知道了。”
“……”雖然知道沐笛的淡定性子,可王菁不免還是覺得有些掃興:“那邊跟我們約時間,問我們什么時候方便一道去他們資助的孤兒院走走。”
“都挺菁姐安排。”
不肖沐笛說,王菁就已經猜到了沐笛的回復。
比起其他新人,沐笛既好帶又不好帶——有主見起來雷打不動;隨性起來又實在是過于隨性了!
“那我安排好行程再告訴你。”說罷,王菁欲要掛掉電話。
“菁姐,等等。”
電話那頭,有些疑惑:“怎么了笛兒?”
“我們要走訪的孤兒院,確定下來了嗎?”
“暫定是蕭川孤兒院,離京城比較近。”
“好。”沐笛輕應了聲,便掛了電話。
她大抵能猜到,去蕭川孤兒院是楊寧遠的意思。
自打來了京城,她要處理的事情便多了不少。一直都難抽出時間回蕭川孤兒院看看。
此番,楊寧遠這么安排,也是為了沐笛著想。
他向來是知道沐笛的心思的!
那日她在孤天使面試間里說的那些話,直到現在也沒任何消息傳出來,想必也是楊寧遠特地囑咐的。
于沐笛而言,5歲那年發生的事,是她心底最深的痛楚。
要想真正做到坦然面對,絕非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
那日面試,沐笛已經勇敢地跨出了第一步。
而楊寧遠的有心之舉,則是在為沐笛爭取更多的時間,好讓她能更從容不迫些。
如是想著,沐笛重新解鎖手機,給楊寧遠發去了一條短信——
“謝謝!”
*
是日晚。
“米總,這是2015年春季時裝秀的進程表,請您過目。”
米磊從秘書手中接過文件,打開掃了一眼:“恩,不錯。接下來幾個月,就麻煩你多花些心思籌備著,多謝。”
“這本就是我的分內之責,何須言謝?”
米磊淺笑,轉了話題:“還有,設計部那邊情況怎么樣了?”
前陣子,設計部交上來的第一批設計手稿,有九成都被米磊打了回去。
“自從上次您狠狠訓了他們一頓,這陣子設計部的工作效率提高了不少,都日以繼夜地埋頭苦干著呢!”
“那就好!”米磊冷冷道了聲。
“不過,有一個去年才招進來的新設計師,似乎抱怨不少。聽說,他一得空便到處抱怨公司的不人道。”
“找個人去警告他!如果實在是不滿,讓他趁早滾!”米磊將手里的文件夾往桌上一扔:“現在這些年輕人,真是好高騖遠!難不成真以為進了米馳高定,一輩子就高枕無憂了?放眼整個時尚界,有多少人都虎視眈眈地,想要看這條巨龍跌落!我們華國何時缺過有才之人?不肯努力拼命的,我們米馳高定恕不招待!”
“我明白了!”
自打米馳高定初設,這秘書就一直跟在米磊身邊。
米磊是如何一步步帶領著米馳高定走到今天的,這其中歷經了多少辛酸血淚,秘書是再清楚不過的。
恰是此時,米磊的手機鈴響。
他瞥了眼來電顯示,眉眼微蹙:“你先出去!”
秘書應聲后便離開了。
盯著屏顯上這個陌生來電,米磊大抵知道對方會是誰。
此前,沐笛特地跟他打過招呼的。
“喂,您好。”電話接通。
靜靜聆聽片刻,只聽米磊繼續道:“我知道了,這幾天抽個時間,我們當面聊一聊。”
掛下電話,米磊從辦公桌一層底格的抽屜里取出一本書頁泛黃的畫冊。
再次翻開來,入眼之景仍舊如同初見一般,讓他深感驚艷。
……
另一邊,京城棚戶區里。
岳寧寧掛下電話,狠狠松了一口氣。
“姐姐,是什么事,你這么緊張?”見自個兒姐姐一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角,岳康康不禁關切地問道。
“康康,這個信封是誰給你的?”岳寧寧抬眸看著岳康康,眼底里閃爍著陣陣光芒。
這般生機盎然,岳康康已有很久沒從自己姐姐臉上忘見過了。
“就是有個女的突然送到我們家來的。”
“女的?”
“那女的我也是第一次見,看起來跟你差不多年紀吧。”
岳康康才不愿意將那之前的事透露給岳寧寧。倘若她知道自己在外頭瘦了欺負,免不了又要為他擔心難過的。
“她沒說自己是什么人?”
“沒有,我之前害怕她是催債的,不敢收這信封呢!”說著,岳康康走到岳寧寧身邊坐下:“姐,這里頭到底是什么啊?”
“你自己看。”說著,岳寧寧將手里的東西交到岳康康手里。
昏黃的燈光映射下,只見瘦黑男孩那雙清澈卻憂郁的眸子里,閃爍出新的希望。
*
京大禮堂外,早已擠滿了人。
余可掃了眼四周,人山人海的:“你們說,這哪里有一點像馬上考試周的樣子?”
“你都不知道,今天連圖書館都空了!”姜茵附和道。
每逢考試周,圖書館總是人滿為患的。哪里像今日?
“天才編程少年的人氣,也太高了吧!”韓婧也不禁感嘆道:“這陣勢,堪比辰哥見面會了!”
“可不是!今天,還有好多人特地從校外趕過來,就為了能遠遠瞥一眼天才編程少年!”
“這么夸張?不至于吧!”
余可看了看手機:“笛兒怎么還沒來?好不容易才幫她搶到的票!”
“這才幾點啊?”韓婧道:“笛兒踩點王這個稱號,你頭一天知道?”
從不遲到,從不早到!
“……的確!但我還是先給她打個電話吧!”
倘若今天沐笛放了她們鴿子,那可真就是枉費了余可花兩個小時排隊搶票了!
……
另一邊。
沐笛從孟令學實驗室里出來時,懷里抱著一大箱特產。
前陣子,孟令學回了老家一趟,特地給沐笛帶來了這么一大箱特產。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沐笛好容易騰出一只手,接通了電話。
“笛兒,你在哪兒呢?”電話那頭,傳來余可的聲音:“見面會馬上就開始了。”
“我給你們帶了吃的,回寢室一趟就……”
話音未落,沐笛手里的箱子一跨,里面的東西零零散散掉出來了一些。
“帶了吃的?”
“我不跟你說了,一會兒見!”
說罷,沐笛趕忙壓了電話,躬身去撿。
“我們真是有緣啊!”
頭頂傳來一陣爽朗的少年的聲音。
沐笛不禁抬眸,眉眼一沉:“是你?”
眼前這少年,正是前兩日在棚戶區里碰見的那個白衣少年。
“我幫你吧”少年媚眼一笑。
沐笛拾起散落在地的東西,起身,冷聲道:“不必了。”
說罷,沐笛徑直往前走去。
“哎,你別著急走啊!”少年快步追了上去:“那日看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時候,你可不是這般冷漠的!”
聞言,沐笛頓步,微轉眼眸:“小朋友,我不知道你用意何在,但如果你再跟上來,我就要交保安了。”
“小朋友?”少年微訥。
隨即,他抬手至沐笛頭頂的高度,比劃比劃,沐笛的身高恰好在男孩下巴處:“就這樣,你還喊我小朋友?”
“我現在很忙,沒空搭理你!你呢,就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說著,沐笛快步走開。
“沙雕,查查這男孩的身份。”
不多時,沐笛便在神識中收到了沙雕的回復。
只見沐笛倏然停了腳步,再回頭看向那少年時,眸光中已多了些不一樣的味道。
------題外話------
唔~白衣少年是什么人呢?
【有獎競答來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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