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么激動做什么?你難道不是早就想離了?這一年我都住在教師宿舍樓,你哪怕有一次去看過我嗎?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放心,灼華是我女兒,就算她不愿跟我,我也不會不管她。我已經(jīng)傷害過一個女兒,不會再傷害另一個。”
“哼!隨便你!”朱清說完就憤憤離開,不再管她。
大晚上的把她一個人丟在這里,哪里還有半點情分可言。
又在原地蹲著哭了很久,韓煙雨才起身朝相反的方向走。
*
柏璟牽著水芊芊回到公寓。
兩人誰也沒說話,讓水芊芊坐在沙發(fā)上后,柏璟就去找來藥箱幫她清理傷口。
將隨意綁著傷口的襯衫袖子解下,將她手上的血跡擦干凈后,柏璟才松了口氣。
還好不算太嚴重。
看著他蹲在她面前垂頭小心的給她上藥,水芊芊的心突然就平靜下來了。
棉簽碰到她的傷口,她手瑟縮了一下,柏璟忙停下,抬頭擔憂的看著她,“很疼?”
水芊芊搖搖頭,“沒。”
柏璟自然不信,傷口不算太嚴重,但這是指甲硬生生嵌入手心的傷口,怎么可能不疼。
將傷口包扎好后,水芊芊看著柏璟,遲疑片刻,說:“抱歉,讓你擔心了。”
柏璟低嘆一聲,抬手揉揉她的頭發(fā),“知道我擔心,以后就別再傷到自己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好。”也只會有這么一次。
她當時是真的控制不住,等反應過來,她就覺得其實完全沒有必要。更難熬的日子她都熬過來了,現(xiàn)在她身邊有人陪著,還計較這些做什么?
有些東西她早就認清了不是么。
但是,想是這么想,她心里仍有些數(shù)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總之,此時她的情緒雖然平復了很多,但其實,她的心里似乎并沒有那么好受。
“走吧,很晚了,我?guī)闳ハ词愕氖謺簳r不能碰水。”
水芊芊任由他握著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衛(wèi)生間。
柏璟搬了張凳子讓她坐著,開始給她卸妝洗臉。這是柏璟第一次這么細致的照顧一個人,因為這個人是她,所以他做得異常嫻熟,沒什么別扭。
洗好臉,他擠了牙膏還要幫她刷牙,被水芊芊拒絕了,“我自己來吧。”
柏璟皺眉。
“沒事的,我只要不碰到水就行,拿個牙刷還是能拿的。”早知道這么麻煩,她更覺得不應該傷到自己。
“很晚了,你也去洗漱吧。”
柏璟還是有些不放心,不過最終還是把牙刷遞給了她,“我?guī)湍惴藕脽崴龝䞍合丛鑴e碰到水。”
水芊芊一邊刷牙一邊點頭。
放好熱水,柏璟又找來一根發(fā)帶幫她把頭發(fā)綁好。
從鏡子里看到他這么認真細致的模樣,水芊芊眼眶突然就紅了,眼淚差一點就滑出眼眶。
她也不知道是為什么,分明她已經(jīng)很多年很多年沒哭過。
好在她及時斂眸控制住,沒讓眼淚落下來,也沒讓柏璟看到。
“睡衣給你放這里,我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叫我。”
水芊芊悶悶應聲,“嗯。”
他什么都沒問,也沒有一句指責她的話,只是細致小心的照顧著她。他是天之驕子,除了她,他估計沒有這么伺候過別人。
她還有什么好不知足的呢。
*
半個小時后,水芊芊洗漱出來。
一出來就看到站在外面的柏璟,水芊芊愣了愣。
他竟真的守在這里……
連身上被染了血還扯掉一只袖子的襯衫都沒換,他那么愛干凈的一個人……
看到她的神色,柏璟就知道她在想什么,輕笑,“沒事,我這就去整理,你回房間去睡吧。”
說著走過來幫她把綁頭發(fā)的發(fā)帶解了,還拿帕子幫她擦干被水沾到的幾縷發(fā)絲。
水芊芊回到自己的房間,躺在床上,卻沒有半點睡意。
沒有柏璟在,她的心又開始亂了。
滿腦子都是那個人要給她下跪的一幕。
還有朱灼華,白血病……
她不喜歡朱灼華,這一點無可厚非。但撇開個人感情,那確實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
她也是從那個年齡走過來的,她就是在那個年齡段有了很大的心性轉(zhuǎn)變。
至于原因,無助,絕望……
和被父母忽視比起來,被這樣的病魔折磨,是不是會更讓人感到無助,感到絕望?
分明不是什么同情心泛濫的人,卻又為什么會一直想著這個事?
還有,同樣是親生女兒,為什么被選擇的那個人永遠不會是她呢?
明明都已經(jīng)相安無事了,他們不再來找她的麻煩,她也不再奢望他們的關愛,就一直這樣不好嗎?
*
柏璟洗漱好出來,還是不放心水芊芊,隨意吹干頭發(fā),就準備去隔壁房間看她。
正準備打開房門,就聽到有人在敲門。
公寓里就他們兩個人,他沒有猶豫的把門打開,還沒反應過來,人就撲到了他懷里。
“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靜不下來。柏璟,今晚我能在你房間睡嗎?”
柏璟一愣。
他知道這種時候不該多想,可她是他放在心上的人,住一個房間……
見他久久不應聲,水芊芊從他懷里抬起頭,“不行嗎?”說著微微擰眉,“我一個人總是會多想,我已經(jīng)很努力去控制了,就是控制不住。”
如果是以前,她絕對不會這樣。
以前的她遇到任何事都能很快解決。因為她知道,如果她不解決,最后還得她獨自去面對。
果然人不能總被寵著慣著,會成習慣的。
就像現(xiàn)在的她,都學會依賴人了。
柏璟心下一嘆,“進來吧。”讓她一個人回她的房間睡,他也不放心。
水芊芊沒想別的,就是突然心安了。
“你放心,我睡覺很安靜,不會吵到你。”
柏璟都不想說什么了,這是睡覺是否安靜的問題嗎?大夏天的,也不會穿多厚的睡衣,她身上就是一條睡裙,他都沒敢多看她,更別說還睡在一起。
如果不是今晚發(fā)生太多事,他對她既心疼又擔心,同時還有些自責,現(xiàn)在肯定不會只是單純的相擁這么簡單。
得到他的同意,水芊芊就松開他直接走過去躺下。
自然得好像來他的房間住過很多次一樣,事實上這是她第一次來他的房間過夜。
柏璟又是低低一聲嘆息,走過去在她身側(cè)躺下,幫她拉被子蓋上,垂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睡吧。”
順手把房間的燈關掉。
房間暗下來,感官就會異常敏銳,柏璟能清晰的聽到她的呼吸聲,鼻息間也全是她的氣息。
果然如他想的一樣,根本平靜不下來。
偏偏這時候,她還突然側(cè)過身靠在他懷里,低低喊著他:“柏璟。”
“嗯?”兩人親吻過那么多次,又不是第一次這么親密,柏璟卻是第一次連將手摟在她腰上都有些顫。
“你應該也看出來了,我有些不正常,很多時候都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水芊芊對自己的認知很清晰,她知道她是什么情況,她也從來沒有回避過這個問題,盡管當初豐城鳳子云等人給她找來的心理醫(yī)生她都不搭理。
她不理會心理醫(yī)生,不是不敢面對,而是她知道她能調(diào)整好。
“不過你放心,我以后會努力控制好的,你別離開我,好嗎?”
一句話把柏璟所有心思都打散了。
她這是……擔心他會因此嫌棄她?
柏璟又一次自責,是他做得不夠好,竟讓她這么優(yōu)秀一個人在他面前都生出不自信來。
她是不知道她有多好。
將她緊緊摟進懷里,“我怎么可能離開你?”她已經(jīng)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別胡思亂想,什么樣的你我都喜歡。別刻意去勉強自己,想怎樣就怎樣,只要別再傷到自己就行。”
“嗯。”
良久,水芊芊又出聲:“柏璟,你說我該答應她去做骨髓移植嗎?”
聞言,柏璟猛地睜開眼,“你想都別想!”他就知道她放不下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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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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