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反應過來，老板娘直直盯著水芊芊，“您說她是芊芊？”
水霄點頭，眼眶都有些潤了。
他以為女兒一輩子都不會再回來。
“那她……她旁邊那位是她男朋友？”老板娘其實想問她是不是仍不愿開口說話，見水霄這副神情，就換了個問題。
老板娘也確實很好奇。
當年水芊芊多是在她這里吃飯，盡管水芊芊不說話也不喜歡和人多交流，老板娘對她的印象卻一直很好。聽鄰居說水芊芊的情況后，對她更是憐惜。
為此，近兩年水霄剛來店里吃飯的時候，老板娘對他的態度很不好，對水霄被人騙婚還幫人養孩子這么多年一事，她沒少和其他人一樣在背地里罵他活該。
只是這兩年下來，她看出了水霄的不容易，倒也慢慢把他當成正常的客人看待。
他來店里，總是會和她打聽一些水芊芊小時候的事。
她看得出他是誠心悔過。
水霄再次點頭，“嗯，很般配吧？虧得有那個孩子，芊芊才變了這么多。”
老板娘一默，大概能懂他說的是什么意思，“是挺般配的，郎才女貌。小時候我就覺得您這個姑娘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胚子，果然。瞧瞧這樣貌，真不是一般的好。”
“您也別愣著了，芊芊得有十來年沒回來了吧，您不是一直盼著她回來？父女一場，又不是有什么天大的仇，總得有人先邁出第一步。這都到家門口了，哪有不回家的道理？”
“您也別怪我多嘴，當年確實是您做得不對。也不要覺得您是長輩不好意思和晚輩低頭，芊芊這孩子從小懂事，怕是早就分得很清楚了，如果您不邁出這一步，她永遠不認您也有可能。”那么小就不哭不鬧，連對父母的怨都沒有，不是早已不將他們當父母又是什么？
活這么大歲數，這點眼力她還是有的。
水霄又何嘗不明白這些，他不是沒有嘗試過，但女兒……
也不是不認他，就是對他太過冷淡。
就像對陌生人。
本來已經有了點好轉，韓煙雨又跑去京都鬧這么一出。
盡管韓煙雨做的事和他沒什么關系，但當時的情形確實給了他不小的沖擊。
尤其是芊芊當時說的那番話和她的失控。
他心里有的只有無盡的自責和愧疚。
連一個餐廳老板娘都心疼他女兒，他卻……
見他站著不動，老板娘低嘆一聲，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然后笑著朝水芊芊招手：“芊芊，好久不見啊！”
心緒收回，水芊芊牽著柏璟走過去，“趙嬸，好久不見。”當年水芊芊常來這里吃飯，老板娘姓趙，就讓她這么稱呼。
盡管水芊芊沒有喊過一聲。
老板娘一愣，沒多問，只是笑笑說：“這么久不見，芊芊都成大姑娘了。”
能在這片別墅區開餐館的人，可不見得是缺錢的。畢竟能來這里吃飯的人并不多。
老板娘經營餐館多年，完全是興趣愛好。
這樣的人，自然也不是那種不該多話的時候多話的。
“這是你男朋友吧，真帥氣。”
隨便一個人見到柏璟都夸贊，水芊芊不自覺的彎了彎唇角，“嗯，我男朋友柏璟。”
“柏璟，這是趙嬸，我小時候受過趙嬸不少關照。”
“您好。”
老板娘對柏璟的第一印象，帥氣有氣質；第二印象，對人不熱絡，卻又不會讓人覺得他不知禮。
是個不錯的年輕人。
“你好，以后得空和芊芊多來店里坐坐。”
柏璟點頭，“好。”
“那你們聊，我去忙了。”別人家的事，她也不好多插手，只能幫到這里，接下來怎么做還要看水霄自己。
老板娘回了店里，水芊芊看向水霄，依舊是不帶任何情緒的喊了一聲，“爸。”
“嗯。回……到家里去坐坐？”本來想說“回家了”，又怕這三個字刺激到她，讓她調頭就走，這才改口。
水芊芊斂眸不語。
柏璟說：“走了這么久，我有些口渴。”
水芊芊還沒來得及說話，水霄就看向柏璟一眼，然后忙說：“那到家里去，現在太陽這么曬人，剛好可以坐著休息休息。”
車里放有礦泉水，水芊芊知道柏璟并非真的口渴。
抿唇看著他。
柏璟捏捏她的指尖，對水霄說：“那就打擾了。”
見水芊芊沒有反對的意思，水霄十分激動，“不打擾不打擾。”回家打擾什么。
“把車開過去，待會兒就不用再繞回來。”水芊芊突然說。
水霄雙眼一亮，她這么說，是不僅不反對回去，還答應了？
*
就這樣，水霄也跟著他們一起過去。
他坐在后座。
水霄才知道水芊芊會出現在這里，不是要回家，至于是來這里做什么，他猜不到。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只要她愿意再踏進家里的大門，就是好的。
坐在后座，看著前面的兩人，水霄是真的紅了眼眶。這兩年他都是一個人，還是第一次感受到和家人在一起是什么感覺。
和他年齡差不多的那些合作伙伴經常和子女一起自駕出去旅游。和子女坐在同一輛車里，應該就是這樣的感覺了吧。
“前面右轉直行。”
看到水芊芊給柏璟指路，水霄側頭抬手抹了抹眼角。
她還記得回家的路。
車直接駛進水家別墅大門，在院里的停車位停下。
偌大的別墅，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顯得格外凄清。
下車后，水芊芊看到這一幕，腳步頓了一下。
還真是，和以前她一個人在家的時候一模一樣。
她比誰都清楚一個人生活在這樣一幢安靜得不能再安靜的別墅是怎樣的感覺。
想著，不由得朝走在前面的水霄看去，才發現他的背似乎佝僂了許多。
視線收回，眼睫微垂，掩蓋住眼底的情緒。
忽而，手被人握住。
“走吧。”柏璟輕笑著說。
開門，水霄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門邊，“進、進屋吧。”
見水芊芊看著他，水霄忙說：“你們先進，我走后面關門。”其實是他擔心他先進去了，水芊芊會站在門外不愿進去。
看到他這樣手足無措，水芊芊眸光微閃，點了下頭，才和柏璟先走進去。
屋里一如既往的冷清，倒還是她當年離開時的布置。
不過，一看就知道是重新裝修過的。
沈蕓在這里住了這么多年，又豈會還是原來的樣子。
何必呢。
就算房子的布置能重新裝修回去，這個家也回不去了。
“先坐，我去泡茶。”
“不用，我去給柏璟倒杯水就行。”水芊芊對柏璟說：“你先坐會兒。”既是尋了口渴的借口，就算大家心知肚明，面上也還是要做做樣子。
因為誰不想拆穿。
水霄一愣過后，忙說：“家里的擺放都沒變，水杯和水還在原來的位置。”
水芊芊看他一眼，點頭。
她往廚房那邊走去，水霄心中五味雜陳的看著，良久才招呼柏璟坐下，“坐吧。”
他也坐下，看向坐在那里沉默不語，又透著一股子清冷氣質的柏璟，真誠道：“謝謝。”
柏璟并非喜歡打啞謎的人，既聽懂了水霄說什么，也沒裝傻的必要，“不必，并非是為了你。”
“我知道，但還是要謝謝你。芊芊手上的傷……好些了嗎？”
柏璟看他一眼，“結痂。”
“……謝謝。如果不是你，芊芊……這輩子我做得最對的事，應該就是芊芊當初要求轉學到江城一中的時候，我幫她辦了轉學手續。”
感慨完，水霄又顧自說：“那是芊芊搬到老宅這么多年來第二次給我發短信找我幫忙，而她第一次和我開口找我幫忙是因為我父親去世，需要我去操持葬禮。”
連親生父親的葬禮都要女兒請他去料理，可見他當年是多么混賬。
就因為不想看到女兒那張冷臉，不想沈蕓和女兒撞上總鬧不愉快，讓他夾在中間為難，他回老宅的次數越來越少。
他處處維護沈蕓和她那對雙胞胎，最后卻落得親生父親喪命，女兒吃苦多年變成那樣……
輕吐口氣，水霄繼續說：“能讓芊芊和我開口幫她辦理轉學，可見那時你在她心里的分量就和別人不同。我能問問你們是怎么認識的嗎？”他不是要管他們的事，只是想多了解女兒一些。
“我的命是他撿回來的。”
兩人看過去，是端了一杯水過來的水芊芊。
很顯然她聽到了水霄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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