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上添花的官員們,私下里忙著向青州城獻媚的時候,東夷葉家依然沒有停止對皇長孫的支持。
與眾人預料的恰好相反,葉家似乎正在謀劃著一系列大動作。
自從皇長孫與葉家主人,共同在太學院露過面之后,所有的人都震驚了。
先是葉家將得到的鐵礦劃分成了二十六股,分別賣給了東夷城的富商,提前獲取了收益。
接著又聯合上百家富商,成立了建設錢莊,意圖將受災州郡,重新建設成糧倉重鎮。
這一套籠絡人心的組合拳打的極妙。
如此一來國內民眾和嘗到甜頭的商賈,必然更加傾向于體恤民意的皇長孫。
最近大興城又傳出了一則,更加令人咋舌的消息——皇長孫即將出使南慶!
半閑居大廳中,一說書先生正給眾人講解著從前的往事:
“三年前,青州淪陷,被俘的一萬守軍盡皆被慶人斬首,十二名前來投軍的太學院學子,目睹慘狀,以一股熱血之氣奮勇向前,直沖敵陣……”
說書先生一卷衣袖,麻桿似的身板晃了一晃,閉上眼睛輕嘆了一聲,接著徐徐說道:
“卻不料那倒下的十二人中,有三人尚存了一口氣,為了瓦解國人斗志,振奮士氣,慶人竟然用城中百姓相威脅,蘇醒后的三人只得忍辱偷生。”
“之后那三人的雙親,無顏面對族中長輩,跳崖自殺的事情,不必我說大家都已知曉了。
若不是近來從南慶傳回消息,說三人盜取情報,導致青州淪陷,他們還不知要蒙受多少不白之冤,當初有誰能理解他們的苦衷?”
扮做說書先生的王啟年,緩緩合上折扇,用一雙灼灼的小眼睛在聽眾的臉上掃了掃,又是一聲輕嘆。
眾人感受他逼視的目光,尷尬地低下了頭。
陳子凌伸出兩根手指捏著一只青色小酒杯,斜倚在二樓的欄桿上,看著下方的動靜,有些困倦地打了個哈欠。
身后雅間內,太學院學子的爭吵依舊在繼續。
陳子凌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覺得這些年輕人實在是啰嗦,自己不就是答應帶他們中的一個人去南慶嗎,何至于如此爭執?
他可不知道這種揚眉吐氣的機會,回國后就能成為政治資本,對于有心仕途的人來說,簡直是一件天上掉下來的美事。
陳子凌捏著空空的酒杯,皺著眉頭走入室內,看到坐在角落內一言不發的莊墨韓,心中很是滿意。
“這又不是搶著喝花酒,搶什么?我看我就帶莊墨韓吧,省的你們傷了和氣。”
一聽他宣布結果,正在爭執的眾人立即停了下來,全都將目光盯向了莊墨韓。
年齡較長的莊墨韓雙眼一愣,他完全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心中激動,還是站起來朝眾人不好意思地推讓了一番。
與皇長孫一起出使南慶,用敵國皇族換回太學院前輩,如此揚眉吐氣的事情,哪一位忠君愛國之士不喜歡?
莊墨韓感激地朝陳子凌拱了拱手,心中已經將他歸為了知己。
陳子凌看著臉上似乎寫著“暗箱操作”,四個大字的太學院學子們,知道他們肯定是誤會了什么,以為自己是在借此向魏國緹騎示好。
人世間不可避免的就是誤會,無論多么光明磊落的事若是用心去揣測,定能想出些別的東西。
關于這點他也懶得解釋,喝了幾杯眾人敬的送行酒,陳子凌走出半閑居坐著黑色馬車,朝客棧趕了回去。
行到一處拐角時,一位學子模樣的人朝馬車行了一禮,朗聲道:“學生索元禮見過公子!”
陳子凌看著車下彎腰行禮的白衣青年,聽他報出自己的名姓,也沒什么印象,出于禮貌還是朝他點了點頭。
索元禮笑了笑,將一封書信悄悄遞了過去,小聲道:“實不相瞞,在下已經投入了皇長孫門下,希望公子以后多多提攜。”
陳子凌匆匆瞥了一眼手里的書信,繼續將視線移到此人臉上,很快就想起了對方的太學院學子身份,。
若是算起來,他和這位索元禮之前至少見過兩次。
一次是太學院,一次是在武鳴湖畔。
乍聽他表明自己的身份,陳子凌心中有些不適應,他實在是沒想到對方前后兩次立場,都轉變的如此之快。
盡管索元禮姿態拿捏的很低,甚至近乎討好,臉上沒有什么令人生厭的缺陷,儀表也算干凈整潔。
陳子凌潛意識里還是不怎么喜歡這個人,勉強一笑,回應道:“奧,奧,原來你叫索元禮,你找我何事?”
索元禮不知對方為何對他如此生分,聽著對方的語氣總覺得自己好像哪里得罪了他似的。
可他不認為自己有什么不當的地方,心中拿著小意,賠笑道:
“在下有一些短淺的見識,為了節省公子時間,理清思路后,在下盡皆寫在了字紙上,還請公子過目。”
陳子凌打開信件后,臉色越看越難看,抬頭再看向候在一旁的索元禮時,語氣變得很不友善起來,“這都是你想的?”
“些許淺薄見識,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公子莫怪。”
索元禮面頰一紅,心中忽然生出了不好的預感。
“從流民營中征調軍糧,可是為了引起底層百姓對于燕王的不滿?”
“是。”
“散播童謠,隱寓昭明太子死于暗殺,可是為了激起民憤,將禍水引向燕王?”
“是。”
“鐵礦收益轉換為田產,流民中選覓女色,用于拉攏前線有功將士,私下對燕王派官員恩威并施,如此一來此消彼長,真是好計策。”
“公子謬贊。”
二人一問一答過后,陳子凌深吸了一口氣,將手里還未看完的紙信用力捏在了手中,聲音有些生硬,“這些東西你應該拿去給皇長孫看。”
索元禮聽著對方越來越不耐煩的語氣,背后冒出了一層冷汗。
他原本想和東夷葉家拉進關系,獲得對方的賞識,哪里想到竟惹來了對方如此強烈的反感。
他自認為今日之事已經做的很是周全,并沒有跳過葉家去向皇長孫邀功。
更不愿意讓葉家認為,是他在后面發號施令。
因為他知道葉家才是皇長孫的錢袋子,一切大的行動都離不開葉家的支持。
所以他才會將自己的計策讓葉家提前過目。
陳子凌打斷了他的思緒,輕輕敲了敲車廂,將紙信扔了出去。
“東夷葉家的氣量與四大世家相比,還是小了些。”
索元禮看著離去的馬車,忍不住搖了搖頭,在他看來陳子凌的舉動只是嫉賢妒能、目空一切的暴發戶心態作祟。
陳子凌坐在馬車內,閉上眼睛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心中浮出了一絲隱憂。
剛才索元禮的建議盡管有些無恥和陰險,他卻不得不承認這才是嗣爭的慣用手段。
光明磊落,清清白白,還能應付得了冷槍暗箭,順利爬上高位且久坐的人,必定是個傳說。
他也沒有什么圣人觀念,不是毫無心機之人,只是索元禮算錯了一件事。
葉家只對敵人采取非常手段,并不會牽扯無辜。
同樣的事,因為些許觀念的分歧,盡管處理手段相似,根本上卻有著很大的差別。
這也是他們葉家存在的意義。
想通了這些后,陳子凌睜開眼睛,敲了敲車廂,對王啟年吩咐道:“去楚王府,我要去拜見一位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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