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露心思細膩，沉得住氣，記憶力很好，越是深入了解，秦羽霓越覺得不錯，讓她管理賬冊文書單據最為合適。回想選修課上讓財務管理、內部控制支配的恐懼，秦羽霓不寒而栗。
很多課程都記不清了，不過只是基本的原理，只要回想個大概，兩位老賬房一琢磨也能想個七七八八，原本秦羽霓學就不是很精深的內容，用在這古代的成衣鋪子倒是合適。
秦羽霓復述原理，兩位賬房先生討論，達成一致再比照原本唐記的章程，很快便敲定新的規矩。賬房們驚嘆于秦羽霓的學識，對這位年紀輕輕的小掌柜不敢輕視，聽聞府中傳開，大夫人對新開張的云中衣莊極為重視，更加不敢怠慢，見秦羽霓講的頭頭是道，更是恭維。
桃露學的很認真，她也明白過來，掌柜的是把自己和春芽當成心腹培養的，而且背后是大房撐腰，自己理應投桃報李。
秦羽霓看著這個比自己大一歲的溫婉女子，面若灼桃，杏眼柳眉，一臉認真地聽著先生們講記賬、查賬，渾身上下有一股不可言喻的嫻靜氣質。
“不知她的身世如何，總覺得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秦羽霓心中的念頭一晃而過。
“桃露姑娘極有悟性，這么會功夫，學到這種程度已經很不錯了，按照唐記的規矩，最近都會派賬房到衣莊給你做些培訓，直到你能自己上手為止。不過衣莊有秦掌柜在，不懂的你可以找她詢問。”
“哎？哎！先生過譽了，羽霓年少時聽得師父講過一些，現在印象都模糊了，也就是做了掌柜才慢慢地回憶起來。讓我指導別人，莫不是要貽笑大方了，還得仰仗二位先生多到衣莊走動。”
“秦掌柜抬舉我等了，這是我等職責，必當盡心盡力......”
秋棠一言不發地看著秦羽霓的應對，先前是輕視她了，賬房越老越是吃香，想不到她小小年紀也能說在點子上，想來身份也不會像洛川難民這么簡單，難怪大夫人能看上她。
回想起來，真是有些嫉妒她呢，只是如今她疑似大夫人定下的兒媳婦，生不出相較的心思來啊，不過暗地里……
另一邊動靜沉寂下去，想來是崔十七搞的首尾收拾干凈了，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原本是不知道，如今得知她疑似唐記少夫人，秋棠保不下崔十七來，也不敢保。
過了半盞茶的功夫，一位伙計推門進來，拱手唱個喏。
“掌柜的，事情已辦妥，總掌柜吩咐小的來通知兩位先生回去了。”
秋棠出聲道：“崔十七是怎么處置的？”
“回稟秋管事，因尚未造成嚴重的后果，總掌柜格外開恩，不與他計較，只是將他開革出唐記，崔十七一時想不開，情緒有些激動，讓家丁們架出去了。”
“......”
秋棠心有戚戚，說不得某一天自己也會步之后塵，讓唐記像狗一樣的趕出去。秋棠拳頭捏的越來越緊，指甲嵌入手掌都渾然不覺。
賬房先生們收拾好東西，秦羽霓親自送到門口，又向門前的伙計吩咐道：
“你去拿罐我炒制的茶葉過來，手腳快些。”
伙計應聲而去，秦羽霓親自送著賬房先生和伍仲謀一行人到了門口，登上馬車。
秦羽霓將伙計拿來的一罐凝露@毛尖遞給伍仲謀身邊的小廝，道：
“今日就不留您在我這用膳了，這罐茶葉既然總掌柜喜歡，便拿去喝吧，喝完您再差人來取。”
“哈哈，秦掌柜這么說，那老朽就不客氣了。”
秦羽霓俏皮地笑著：“應當的，總掌柜如此照顧我，羽霓要有所表示才對。那件事情還請總掌柜多上心。”
伍仲謀一拍懷中簪花小楷書就的手稿，笑道：
“哈哈，小掌柜的大手筆，大夫人想必會感興趣的。”
伍仲謀身子縮回車里，車夫趕起馬車，緩緩而行。
兩位賬房先生坐后一輛馬車，上車前秦羽霓各封了幾錢銀子塞到兩人手中。
“辛苦兩位跑一趟，這些散碎銀子拿去吃茶。”
“哎！使不得，使不得，這是我等本分……”
嘴上說著不要，手拿了往懷里揣是幾個意思？還不經意地捏上一捏。秦羽霓也不說破，靜靜地看著兩輛馬車消失在街角。
流云將天光裁的細碎，鱗次櫛比的建筑順著秦羽霓的視線延展，風中落葉帶著秋意，飄飄蕩蕩，墜落在少女肩頭。
撣掉落葉，秦羽霓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座舒緩的小城正慢慢把所有外來者融入自己的軀體，貨郎攤子上的小老板，湯餅鋪子的張大娘，甚至街對面的算命先生，每日打從衣莊門前經過的年輕鈴醫見了自己都要打個招呼，好似在這里生活了很多年的樣子。
時光就是如此奇妙，有時它很快，眨眼間一瞬經年，在另一個世界里重新回到最美好的年紀；有時它又很慢，慢得讓人忽然忘記，來時經過的那些風景，那些人。
秦羽霓搖頭笑了笑，也就是這古代，讓人變得多愁善感起來，莫不是往林黛玉方向發展去了。
回轉身子，提著裙裾邁過門檻，往二層小樓去了。桃露還在屋里認真的翻著賬冊，時不時在旁邊的紙上畫上幾筆。
“桃露，還在看賬冊呢？”
“啊，秦掌柜。”
桃露見得秦羽霓進來，即刻恭恭敬敬地起身，就要行叩拜大禮，秦羽霓趕忙扶著。
“哎呀，使不得，桃露姐姐你比我大，羽霓受之有愧。”
“掌柜您于我有知遇之恩，桃露誠惶誠恐，就怕我做差了，辜負了掌柜的期望。”
“總是掌柜的，掌柜的，叫的生分了，你叫我羽霓，我叫你桃露，就這么定了。”
“哎，不妥......”
“行了，再說我可就生氣了。桃露，你現在也是鋪子的管事，可不能再這么唯唯諾諾的。”
桃露愣神想了想，赧然道：“嗯......好的，羽、羽霓。”
看著桃露局促的樣子，秦羽霓忍俊不禁：“好啦，桃露管事！有個任務交給你。”
聽得此言，桃露馬上認真起來，抓過桌上的紙筆，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掌柜的，您說！”
“嗯？叫我什么？”
“羽、羽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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