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在湖邊的帳篷是秦衣樓姑娘們換衣裳用的，方才有一陣風吹過，支撐帳篷的桿子突然斷了，帳篷倒下，連帶第二輪、第三輪走秀用的衣裳一起掉進觀瀾湖里。
而且，帳篷中還有人！
等待出場表演舞蹈的柳怡如還在帳篷里歇息。
“快救人啊！”秦羽霓此刻也顧不得衣裳了，率先跳進湖里。
想來秦羽霓也是有些后怕，第一輪的走秀堪堪結束，若是帳篷塌的再晚一些，自己正在里面換衣服，豈不是也要一起掉進水里？
“噗通、噗通！”
唐家的人隨后也跳了下去。
另一邊，李度見得秦羽霓躍入湖中，渾身為之一顫。
孟鸞連忙拉住他：“殿下，前方有我們的人。”
貿然沖過去恐怕會暴露身份，讓扮作下人的密探去救人吧。
湖面上秦羽霓露出個頭來，李度緊張的心情緩了緩，下令道：
“藏匿好行跡，跟我來，今夜恐怕有人從中作梗。”
一群黑影跟著他無聲地躍下房頂，一路向會場方向潛行。
“有人盯著，怎么還會出這種事？”李度邊走邊問。
孟鸞：“我們的人都看護著秦姑娘，別的地方有些疏忽了。”
李度咬咬牙：“查！”
......
這一片的湖水算不得深，有眾多家仆的幫助，秦衣樓的帳篷被拖上岸，落入水中的七八名走秀女子渾身濕透，被救上來正瑟瑟發抖。
秦羽霓架著柳怡如最后上岸，衣裳都泡了水，滿身狼藉，一地雞毛，后面的走秀眼看是走不成了。
秦羽霓的心沉了下去。
“哎呀，東、東家，疼......”
秦羽霓放開柳怡如，就聽得她痛苦的叫著，跌坐在地。脫下她的鞋子，直接撕開足衣露出腳裸，就看到她的腳背腫得老高。
這下子舞也不能跳了。
按照今夜的安排，前三輪都是秦衣樓的走秀展示，以柳怡如代表高家表演一場獨舞作為收場，之后穿插進一品繡樓的走秀展示和節目表演，后面的流程便是洛川郡商行和云中衣料行會成員交替進行走秀和表演。
眼下秦衣樓走秀只走了三分之一，高家的節目也泡湯了。
衣會因為意外而中斷，人群匯聚過來，游筠擠過來，一臉的遺憾和驚詫：
“哎呀呀！秦掌柜，人都沒事吧？真是天有不測風云，要不......這云中衣會就取消了吧。”
立刻有人叫起來：
“這怎么能行？”
“我們都準備好了，說取消就取消，把我們當成什么了？”
“就是啊，出事的只是秦衣樓一家，后面的安排又沒有影響。”
游筠面露難色：“這......”
秦羽霓發梢上有大顆的水珠滴答落下，望向游筠的面色變冷，緊盯著他面部細微的表情變化，然后偏頭說道：
“夜露寒重，先讓大家去把衣裳換了。給柳姐姐去拿些跌打藥。去暖些的屋子，炭盆燒起來。”
女子們得指示，互相攙扶著，撥開人群往屋子里去了。
緊接著，游鴻業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秦掌柜，郡主差人來問了，這邊的情況游某也作了稟報。”游鴻業擔憂地說，“各地貴客都看著呢，咱們也不好就此黯然收場，您看——”
“就按后面的安排繼續表演吧。”秦羽霓收斂住情緒，淡淡的說著，讓人看不出臉色變化，“羽霓還有些首尾需要料理，失陪了。”
人群自動分開一條線，秦羽霓往屋子里走去。
漸行漸遠，會場上歡愉的音樂再次響起。
游鴻業的聲音在夜風中隱隱約約：
“諸位，適才的事不過是個小插曲，云中衣會照常進行，請勿要驚慌，小兒的一品繡樓......”
秋夜的風拂過，寒意如刀鋒，切破肌膚，直刺骨髓，秦羽霓忍不住打起寒顫。
“阿嚏——”
委屈、不甘、憤懣......
所有的情緒在心底爆開，秦羽霓眼淚止不住，水滴從發間滑落到臉龐，混合著淚水，蜿蜒而下。
有人忽然輕輕按住她的雙肩，秦羽霓抬起頭，淚眼婆娑，映入眼簾的是一道被馨黃燈火勾勒的輪廓。
斗笠下，李度燦若星辰的眸子中閃過憐惜的神色。
“若是想哭，就痛快些吧。”
聞言，秦羽霓徹底軟下來，撲在他的懷里，低低的嗚咽......
過得一陣，拾掇好自己，秦羽霓望著李度的眸子，謝道：
“幸好有你照顧，說起來，除了那身圓領袍，再沒有為你做過些什么......”
李度按住她的玉唇：“你我何須言謝，不必記掛在心。”
幽靜的小道光線一暗，孟鸞悄無聲息的出現，對李度一抱拳：“大人，方才我們的人查探過，支撐帳篷的桿子讓人動了手腳。”
“你說什么！？”秦羽霓雙手緊握成拳，指節微微發白，美目中燃起怒火。
李度愣了愣，道了一聲果然，從孟鸞手中接過狐裘披風，裹在秦羽霓身上。
“先去換了衣裳吧。”
到了屋子里，秦衣樓今夜參與走秀的人都在這里，好幾個炭盆燃起來，身上的衣裳早已脫下，掛在臨時支起的桿子上，濕漉漉的滴著水。
姑娘們披頭散發，有人只穿著素白的中衣，不時響起打噴嚏的聲音，唐記的人送來姜湯，一人捧著一碗，垂頭喪氣的喝著。
李度摟著秦羽霓進來，眾人紛紛見禮。這時他們兩個同時現身，因為王子的事少不得要被揶揄打趣，但此刻眾人都沒有了說笑的心思。
桃露即刻倒了一碗姜湯遞過來：“羽霓，意外已經發生了，事已至此，不要再想了，趕緊暖暖身子吧。”
聽到“意外”兩個字，秦羽霓身子又是一抖，眼中放出的光好似一頭噬人的野獸。只被盯了一眼，桃露險些拿不住碗，湯水撒了一些出來。
李度接過姜湯放到一旁，對桃露道：“讓我來吧。”
撫著秦羽霓的臉，柔聲細語：“快去里面換衣服，然后出來把湯喝了。”
李度將木愣愣的秦羽霓交到春芽手里，對著小姑娘點點頭。春芽會意，拉著秦羽霓往臥室去了。
李度嘆了一口氣，游家略施手段便讓秦衣樓所做的準備全部付之東流，更是為對方做了嫁衣裳，也不知這次以后她會不會絕了自己打拼的心思。
“柳姑娘，你的腿上還有傷，不可勉強。”一名男子的聲音在屋子另一邊響起。
李度循聲望去，便見到柳怡如身旁站著一名衣著考究的男子，正是洛川郡來的高波高公子。
柳怡如咬著牙，面露痛苦的神色：“不成的，東家待我不薄，況且，我還代表高家下場。些許的小傷不礙事——東家那里還有些張神醫給的跌打藥，起效快。左右不過跳一場舞而已，我忍一忍就過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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