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湛領命，轉身去了，順著他離去的方向，秦羽霓遠遠地看到一頂轎子。
然后，目光被一個人的身體擋住，抬頭望去，便對上李度那一雙眸子。
“郡馬就喜歡賣關子，其實這位楊先生你應當不陌生，先前在流民營也是見過的。”
秦羽霓愣了愣，望著李度說道：“見過的......你是說‘書畫一絕’的楊之慎楊先生？”
李度笑著點點頭。
董舒兒與宋明鈺在秦羽霓的撮合下喜結連理，當時正值瘟疫鬧得人心惶惶，一對新人的結合有著“沖喜”的特殊意義，有著“書畫一絕”稱號的楊之慎送了一副字畫作為賀禮，一時被傳為佳話。
在人群中看儀式的宋明鈺不淡定了，一臉激動拉過董舒兒。
“娘子，楊先生竟然來了！快隨我去向他當面道謝，若是能夠拜他為師，學問上得了他的指點，明年春闈更有幾分把握。”
董舒兒聽了也是異常激動：“嗯，那咱們可得好好求他。”
楊之慎致仕前做過凌云帝國兩朝大理寺卿，年少時頗有才名，書畫上的造詣乃是家學淵源。在任時斷過不少案子，本以為他還能更進一步時，先帝突然駕崩，女帝周媚姬初登大寶，一連串的朝堂風波，楊之慎也受到牽連。
好在女帝惜才，他才得以致仕回鄉隱居，整日以書畫為樂。
這些年雖然無官職在身，但名氣卻越發的大了，仕林中人都以收藏一副楊大家的字帖畫作為榮。但他說是隱居便真的是隱居，但凡求上門來討要字畫的，無論什么身份一概婉言謝絕，閉門不出。
偶爾聽聞誰家有喜事，便會差府上的人送去一副字畫，這是獲得他作品的唯一途徑，據說這是為了悼念他因病故去的夫人許氏。
近幾年來，送出的書畫越發少了，因此宋明鈺和董舒兒收到的這幅才越發顯得珍貴。
這個故事李度給秦羽霓講過，惹得她掉了不少眼淚。
“難不成郡馬爺請楊先生出山，給秦衣樓題了字？”秦羽霓一臉的驚訝。
李度微笑著說道：“郡馬也只是向他提了一句，沒想到他竟然答應了。”
“這、這......羽霓何德何能，竟讓楊先生青眼有加？”
肖硯：“秦掌柜一冊《減災防疫方略》活人無數，就連張神醫都贊口不絕。楊先生得知此事，親自題了字做成匾額給你送來，你可不要妄自菲薄啊。”
就在說話的這會功夫，薛湛帶著人回來了。
楊之慎腿腳不便，坐在輪椅上，仆人在后面推著。宋明鈺跟在一旁點頭哈腰的和他說著話。
這位坐在輪椅上的大書法家五十不到的年紀，一身玄色道袍顯得沉穩大度，下巴上幾縷須子，好似武俠片里的隱士高人，反倒不像文人。
若是在朝堂正是壯年的時候，真真是有些可惜呢！
“秦姑娘，開張大吉！”楊之慎和顏悅色地道，“老夫替云中和洛川兩地的百姓謝謝你。”
“該是羽霓謝謝您才對！”
楊府的下人抬著塊大紅綢布蓋著的牌匾上前來，薛湛臉上掛著笑，抬手揭開綢布，“秦衣樓”三個大字氣勢遒勁有力，筆法端莊雄偉，右下角還用了私印，一看便是真跡。
“秦姑娘，倉促間只能做這么一塊牌匾，算是老夫的一點心意。”
秦羽霓大喜過望：“楊先生您這可是一份大禮啊，就這塊牌匾呀，小女子這點身家可不夠換的！”
“哈哈哈，秦姑娘真是會說話。”
“楊先生且進屋稍事歇息，一會剪彩儀式再請您觀禮。”
“好說、好說。”
楊府的下人們抬起輪椅進了秦衣樓的大堂，秦羽霓吩咐一位精明的小廝進去伺候著。
這一打岔刀揚威那些街頭賣藝的節目總算是消停了，伙計們抬來梯子把原來的牌匾拆下來，換上了楊大家的。放眼望去，秦衣樓上下只覺得身價頓時提高了好幾個檔次，一眾伙計、繡娘們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腰板，望向周圍人的目光里多了幾分自豪。
更多的眼線離去了，這塊牌子一掛出來，秦衣樓在官宦士子之間的名氣算是打響了，云中衣料行會的各家商號算起來不過是布帛的中間商而已，原本以游鴻業為首的各家商號采取的便是堵掉秦衣樓下游渠道的打法。
但對方似乎是走的上層路線，這樣的情況還需從長計議......
又一波人離去，便又有一波人來。
這次來的正是唐家的人，帶隊的是總掌柜伍仲謀，三房唐德、季卿夫婦，讓人意外的是唐臨風和唐婉紗也來了。
唐家送上賀禮，伍仲謀代替大房說了些恭喜的話，直接進入正題：
“秦掌柜，大夫人想請你幫個忙，替她管教這小子。”
說著狠狠地瞪了唐臨風一眼。
秦羽霓不明所以，狐疑道：“管教大公子？這從何說起啊？”
伍仲謀：“秦衣樓里不是有個私塾嗎？大夫人的意思是讓他過來教下人們的孩子讀書識字，你給他開工錢，往后府里的月利都給他斷了，省得他自己不長進！”
秦羽霓仔細想了想，大概明白了大夫人的意圖。
“嗯，也好，私塾另一位先生便是宋明鈺，他做學問挺下功夫，羽霓讓他多關照著大公子。”
“那敢情好！”
得到確定的答復，伍仲謀放心下來，偏頭對唐臨風冷哼了一聲。
唐臨風嚇得一激靈，身子頓時抽了抽。秦羽霓看著覺得有趣，唐臨風在這位總掌柜兼管家面前老鼠見了貓也似。
唐臨風的事說完，三房老爺唐德便開口了：“秦掌柜開張大吉！實在過意不去，你一開店就來叨擾，我這也有事情要麻煩你啊。”
秦羽霓挑了挑眉：“三老爺哪的話，有事您盡管吩咐便是。”
見到他身后的唐婉紗，打趣道，“難不成三老爺也要我幫忙管教三小姐？婉紗平素乖巧可愛，您對她可不能太嚴厲了呀。”
唐德笑了笑：“呵呵，婉紗，你來親自和你秦姐姐說吧。”
唐婉紗一臉俏皮，歡快地跑了兩步，到得秦羽霓跟前施了一禮，起身時目光瞥見不遠處的“李寒林”，眼底一抹陰霾一閃而逝。
“秦姐姐，婉紗想拜你為師，和你學手藝，學打理鋪子，嗯......還想和你學功夫！”
三夫人季卿插話進來：“別聽她瞎說，明年就該到說親家的年紀了，學什么功夫啊。”
“嘻嘻，船到橋頭自然直，說親的事情，娘親無需擔心。”
唐婉紗回著嘴，眼角余光不自覺地瞥向李度。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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