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跌跌撞撞地在街上奔跑，眼淚打濕臉龐，首飾掉了，標志的包包頭也散了，行人詫異地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
兵荒馬亂的時刻，不論誰都沒有心思再管旁饒事。
火車鏢局為衙門運送物資，算起來這個時辰正好有一批物資要從秦衣樓送到守備軍駐地去，現在趕回去不定能遇到刀幫主。
一念及此，芽不顧喉嚨和膛里火辣辣的痛，加快腳步飛奔。
到得秦衣樓附近一條街道，果然見到火車鏢局的旗幟正在迎風招展，打頭的貨車上，刀揚威和唐婉紗并排而坐。
芽沖著車駕便撲過去。
到底是一流高手，刀揚威眼尖，猛地一拽韁繩，車輛硬生生地變了方向。
“吁！哪來的瘋丫頭？找死啊！”刀揚威大喝一聲，跳下車來。
待得看清來人，不由得愣了愣。
六神無主的少女在他面前跌了一跤，帶著哭腔道：“刀鏢頭，求你救，救救我師父吧！”
刀揚威把人攙起，詫異道：“芽姑娘，你怎么弄成這個樣子？你師父？大東家發生什么事了？”
唐婉紗跳下車，聽得二人言語，眼眸便是一閃，屏住呼吸仔細地聽著。
“師父她有危險。”芽捂著口，等氣喘勻了，立刻開口，“她去了楊之慎的宅子，許久都不見回來。”
刀揚威捏著下巴，有些不解：“楊先生府上？她不是經常與寒林兄弟一起去的嘛，怎么會有危險呢？”
“不是，哎！那、那誰，根本不是什么先生，他就是個禽獸、惡魔！‘折枝案’那四名婦人都是他殺的，他才是真兇！”
“當真？”
這一驚分同可，這個案子曾經轟動一時，年前秦羽霓和楊之慎聯手協助衙門破了案子，坊報上大肆宣傳案經過，得繪聲繪色，所有人都知道兇手是多年前已經自盡的上官桀。
現在，突然得知真兇還活著，而且就是幫助衙門破案的前任大理寺卿，在仕林中頗有名氣的楊之慎楊先生，任憑誰都無法相信。
“是真的！”芽急忙道，“郡主府的越青伶越女俠繼續追查，在外地拿到了證據，每一個被他綁架殺害的婦人都有一副他送的字畫！”
刀揚威緊鎖眉頭沉思著，看樣子已是信了七分。
他后的幾位鏢師卻是叫嚷起來。
“竟然有這種事！”
“總鏢頭咱還等什么，這就殺上楊之慎府上，把大東家救出來啊。”
“對，大東家待我們不薄......”
聽了這個猶如晴霹靂的消息，唐婉紗也是瞠目結舌，過了最初的震撼，心思一轉，左右張望一眼。
街面上并無其他人，便立即開口道：
“事不宜遲，刀鏢頭你們快隨芽先去救人吧。”
刀揚威有幾分疑慮：“可是，咱們不先通知衙門嗎？至少該去和寒林兄弟商量。”
“救饒事宜早不宜遲，寒林公子我去通知，咱們這批物資也是耽誤不得，我把東西送過去，正好順路。你們先去，我叫上寒林公子，帶了郡主府和衙門的人隨后就到。”
刀揚威想了想，點頭道：“嗯，還是婉紗姑娘思慮周全。就這么辦，咱們兵分兩路，芽姑娘帶路。”
所有的鏢師聚攏過來，攏共有十三人。
有人不放心：“就這么點人？不用回去多召集點兄弟嗎？”
“嘿！咱們幾個夠了，楊之慎他一個殘廢的老頭，府上不過一些家丁仆役，即便有些會武功的，也高不到哪去，咱們還有刀幫主，有收拾不聊嘛？”
“嗯，尋常的家丁仆役好不夠兄弟幾個塞牙縫的，咱們這些人，綽綽有余！”
芽見得他們的摩拳擦掌，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頓時安定了不少：“謝謝各位，快隨我來吧。”
唐婉紗對上芽的目光，凝重地點頭：“放心，我把東西送過去，立刻帶著人過來。”
目送刀揚威一行人跟著芽走了，唐婉紗再次確認四下無人，神色轉冷，嘴角勾起一個譏誚地笑，斜坐到馬車上，緩緩揚起手中的鞭子。
......
“秦姑娘想必有很多的疑惑——不急，咱們有的是時間，待老夫細細為你分。”楊之慎對秦羽霓耳語道。
往溫潤和煦的聲音此刻落在耳朵里盡是森然、恐怖的意味。
秦羽霓眼前一片黑暗，只知道這里應該是楊府的內宅，屋子有些悶，似乎通風不太良好。
腳下絆到了什么，踉蹌著險些摔倒。
眼睛蒙著，手綁在后面，很難保持平衡。
秦羽霓感覺到他揪住了后背的繩索，雖然沒有倒下去，脖子上的繩卻是猛地一緊。
沉重的窒息感差點讓秦羽霓昏死過去。
雙手反綁，繩索把手腕吊起，在細嫩的脖子上繞了一個活結——若是試圖掙扎，繩結便會收緊，此刻沒有任何反抗余地。
“咳、咳......想不到楊先生綁人技藝也不比書畫的造詣差呢。”
楊之慎似乎并不在意嘲諷：“秦姑娘過獎，聽聞姑娘去過樊花樓......呵呵，實不相瞞，其實樊花樓背后的東家，正是老夫，只是鮮有人知罷了。”
原來那個用繩綁住子取悅恩客的地方，就是這個魔頭開的......
“到地方了。”
蒙住眼睛的布條被摘掉了，秦羽霓瞇起眼，打量四周，光線昏暗，空氣中泛著霉味。
稀疏的光無法驅散幽黑，到得適應了亮度，五個森的影子依稀可見。
看輪廓似乎都是女子，難道他還抓了別的人？
秦羽霓頓時一激靈，他送了一塊匾額給秦衣樓，按照作案規律，莫非被抓來的女子都是秦衣樓的人？
可是，她們為何一點動靜都沒有？
嗒、嗒、嗒......
楊之慎閑庭信步，腳步聲更是襯托得密室越發的靜了，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嘶——
一點火光跳起，楊之慎燃起火折子，半邊蒼白的臉被照亮。
秦羽霓頭皮發麻，目光不得不落在屋里唯一的光亮之處，映入眼簾的輪廓，骷髏一般。
“秦姑娘第一次來這間密室吧？呵呵，正好介紹幾位姑娘給你認識，往后你們就是姐妹，是該好好親近一番。”
楊之慎用火折子依次點燃油燈，如豆的燈火跳動，投下扭曲而可怖的影子。
就著燈光凝目向最近一個人影望去，只一眼，無邊的恐懼如潮水將秦羽霓包圍。
那個站在影中的女子一襲石榴紅的齊衫裙，神色木然，眼眶中沒有眼珠子，只是一個黑漆漆的窟窿。
秦羽霓要設計衣裳，自然熟悉各種動物毛皮，包括——人皮！
那根本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個人皮制成的人偶。
這間密室里，人偶，一共有五個。
地獄里才能見到的景象，讓人一瞬間難以保持理智。
“啊！！！”
秦羽霓全汗毛炸起，尖叫著癱軟在地。
楊之慎很滿意這樣的反應，扭曲的臉上掛著獰笑。
他悠悠地負手踱步過來，抓著秦羽霓后領把面無人色的少女提起來，指指點點道：
“金巧云，霍梅，茹，潘盈月，她們你都認識的，而中央這位，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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