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震饒有趣味地看著爭吵的兩人。
風拂過,掛在半空的尸體搖搖晃晃,在這森冷的夜里有一種詭異的節奏美感。
“都是你!要不是你去招惹什么靖月司,我們何至于被盯上?”宋明鈺漲紅了臉,額頭青筋鼓起。
秦羽霓聽得愣了,這是什么話?好一個倒打一耙!
他繼續無能狂怒:“我、我只不過是一個窮酸書生,我娘子,她也只是一個青1樓妓子,要不是和你粘上關系,逃亡的時候怎么被認出來?眼下又怎會入得了李陛下的眼!可憐我的舒兒的啊”
說著,他在絞架下對著尸體跪下去,一拳一拳捶打地面,很快便滿手都是血。
“你不要怪我,不要怪我你一定也想我能活下去,對不對?”
“你!貪生怕死之輩,董姐姐尸骨為寒,用不著你在這假惺惺!”
見得眼前這一幕,秦羽霓對大難臨頭各自飛頓時有了新的認知。
不知何時李震走到了宋明鈺身后,拍著他的肩膀,笑道:“很好,你不錯!
宋明鈺不回頭,就這么跪著,仰頭盯著沒了生機的董舒兒,幽幽開口:“陛下金口玉言,方才的承諾,想必不會食言吧?”
“哈哈,朕說過的話自然作數你和楊先生請教過學問,是為了參加今年朝廷的春闈?”
為了今年春闈,宋明鈺曾向楊之慎,其實是假扮成哥哥的楊之獨遞過拜帖,楊之獨雖然能模仿出哥哥的筆跡,畫出以假亂真的畫,但學問是個水磨工夫,惡補出來的東西經不起深究。
害怕露出馬腳,便把他介紹給了云中郡的另一位大儒,為此宋明鈺還感恩戴德許久。
李震扮作楊府的管家,自然清楚一些內幕。
“不錯,所以我們夫妻便是向云上京方向逃的,半道卻是讓陛下的軍隊俘虜了!
李震點頭:“既然如此,朕的麾下,當有你的一席之地!
宋明鈺轉過身來,瞪大了眼睛。
李震仔細想過,既然要在云下城登基稱帝,與女帝爭鋒,勢必要有自己的班底。既然英王的人不可靠,不妨也開科取士,吸引天下讀書人投奔。
女帝不也這么干的嘛,為了對抗門閥勢力把持科舉,她在從寒門學子當中取試,甚至讓女子入學堂,考科舉。
不論男女,青云門外唱名者方為好漢。女帝在朝堂上一語驚人,爾后更是讓女相綾綺主持科舉,一直延續至今。
她能推出一個綾綺,朕也能提拔一個宋明鈺!
“如今正是用人之際,”李震沉吟道,“楊先生認可你的學問,方才朕也看到你的果斷。新朝建立,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這、這”宋明鈺眼中燃起熾烈的光。
一直沉默的楊之獨發話了:“愣著干嘛?還不快謝恩。”
宋明鈺大喜,以頭搶地:“臣宋明鈺誠惶誠恐,承蒙陛下抬愛,臣定當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李震揮手:“你起來吧,眼下局勢尚未安定,你的具體官職,稍后安排。帶宋先生去休息!
立刻有一人過來招呼宋明鈺,對待他的態度頓時客氣了許多。
“混蛋,你這畜生!”秦羽霓胸中悲憤,完全惡毒的詛咒堵在口中,卻只能喊出最蒼白無力的一句。
宋明鈺回頭深深地望了一眼董舒兒的尸體,又瞥一眼秦羽霓,默默跟著人走了。
“游戲繼續!崩钫疠p描淡寫地道。
士卒得令,手腳麻利地把綾傅斯和賀濤也掛了上去。
綾傅斯腳下踩著堆疊起來的磚石,瑟瑟發抖:“太、太子殿下饒、饒命啊。”
旁邊吊著的女尸隨著風轉過臉來對著他,又是一陣鬼哭狼嚎。
“你叫我什么?”李震冷冷地瞪著他。
“陛下、陛下!”綾傅斯殺豬般的嚎,“我還有用,陛下缺錢嗎?我能掙錢。”
“你欺負一個姑娘家掙了幾個錢?”李震指了指秦羽霓,“你的命不在我手上,能不能活全看她的意思。”
他頓了頓:“好了,現在還剩三個人活著,咱們換個玩法!
春芽、賀濤、綾傅斯,秦羽霓目光依次掃過他們。
“他們一個是你的小徒弟,另外兩人和你有過節,你想救他們嗎?”
說著,有人上了臺子,用繩子在三人腰間牢牢系上好幾道,繩子的另一頭不知連在哪里,不多時,三道繩頭從臺上拉到秦羽霓面前。
李震解釋道:“他們腰上連著個機關,一會行刑,想救誰你就去拉對應他們三人的繩頭,怎樣?這游戲是不是很有意思?”
秦羽霓慘然一笑,指著綾傅斯:“我會救他?”
綾傅斯聞言亡魂大冒,不停地向秦羽霓求饒。
“以你的性子別看嘴硬,將死之人在面前如何不救?”李震笑道。
少女的心突然一抖,學醫多年,到底是沒法見死不救。
“第一個,就他吧。”
李震一指綾傅斯,秦羽霓下意識地就撲向繩頭。
“提醒一句,他和張俊山勾結,謀奪你師父的手藝,當時靖月司逼林語桐服下毒藥,他就在旁邊看著。”
聞言,秦羽霓的動作突然一頓。
臺子上的士卒已經踹倒了綾傅斯腳下的磚。他身子突然下墜,眼球鼓出來,滿布血絲。
秦羽霓立刻抓住繩頭,向后猛扯。
人還在半空中掙扎,什么也沒有發生,無論少女如何拼命拉扯都沒有效果,綾傅斯漸漸斷了氣。
“你騙我!”秦羽霓用盡力氣把繩子拋向李震。
“太遲了,他腳下的磚塊一倒,機關就不靈了!崩钫鹨荒樥J真地道,“猶豫,便會送命。你又害死一個,嘖嘖”
“你這逆臣賊子,天理不容!”臺子上傳來賀濤的咒罵。
李震偏過頭去,奇道:“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戶部尚書賀蘭舟之子,一直想要恢復我李家的天下,怎么反倒罵起朕來了?”
“先帝沒有生過你這樣的廢物!要奪回祖宗的江山,你打上京城去!我等心向先帝的舊臣勢必助你,現在呢?割據一方,分裂我凌云,知不知道北地對我們虎視眈眈?你這等行徑無異于把國土拱手送給北地!”
廢物二字深深地扎了李震一下:“哼,就你也配教訓朕?你們賀家妄圖借用江湖上的勢力為你們辦事,結果卻為朕人做了嫁衣。朕有楊先生輔佐,江湖就不可能為你們所用。”
賀濤之所以被俘,便是一路跟隨他的江湖人士反水,將他擄到李繼業軍中。
“呵呵,廢物!”賀濤不屑他的解釋,譏諷道。
李震怒火中燒,抬起的手還未落下,秦羽霓撲了出去,死死抓住賀濤的繩頭一拽。
嘩啦
賀濤腳下的磚塊應聲散落,他的咒罵卡在脖子里,手腳不住痙攣。
“啊”
少女嚇傻了:“你不是說要救誰就拉繩子嗎?”
“是啊,可我沒說你拉了繩子一定能救人啊,也許能殺人,哈哈哈”
很快,賀濤也沒有了動靜。
李震捧起少女的臉:“他也死了,你親手殺的。”
他頓了頓,蹲下來,望著春芽:“現在,就剩下你的小徒弟了,你要怎么辦?”
最后一根繩頭塞到秦羽霓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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