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被綁的時候,她的手下默默地看著,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楊之獨跨坐在她身上,輕車熟路地捉住揮舞的手腕,別到身后固定好,繩子順著軀體一圈圈纏上去。
麻繩是特制的,越是掙扎收得就越緊。她不敢反抗楊之獨,驚恐萬分地求饒。
被金劍先生抓住的女子是個什么下場,秋棠不敢想象。恐懼如繩索,在心中越纏越緊,仿佛灼燒一般的痛感在全身上下蔓延。
“楊、楊先生,你不能殺我”她試圖掙脫,繩索紋絲不動,“英王殿下還要我為他辦事。”
楊之獨不為所動,全神貫注地擺弄繩結,他手法與那日捆綁秦羽霓所用的又有很大的區別,就連手指也被分開束縛住,還未完全綁好,秋棠已是感覺到呼吸很費力了。
她又把求助的目光轉向下屬們:“你、你們幫我向楊先生求情吧。”
眾人目光游移,裝作沒看到。
江湖事江湖了,自家兄弟當面讓倭寇給宰了,身為大當家你不抄家伙找回場子,反倒要去找上面的人告狀
這得是有多大臉啊!
雖說現在是招安了,但如此行事也是讓人看不起的。
起事時,大家是敬重金劍先生大宗師的名望,愿意追隨他做些事情。尤其還是這等攪動天下的大事,更是讓人血脈賁張,心神激蕩。
平素被世家門閥看不上眼,現在借著他們急于培植江湖勢力的心理,壯大力量反擺了對方一道。
只要想起這等壯舉,就覺得與有榮焉。
可是她秋棠算什么奪權也就罷了,那是你有能力。可是等沒了利用價值反手就過河拆橋,委實叫人心寒。崔十七、柳生柴舟,不外如是!
可以想見,她就是個生性涼薄的,借機上位,只顧自己,死了的兄弟那就是枉死了,一點說法都沒有。
眼下又想讓我們幫你求情?
“你們這些落井下石的,是不是想等著我死了好上位!”
眼淚落下來,她凄厲詛咒、破口大罵。
幾人眼中流露出了憐憫的神色,秋棠希冀地望著,他們交流了一下眼神,默默低下頭。
“求求你們,嗚嗚嗚”終于泣不成聲,“我、我、我不想這樣死!求你們了!”
哪怕平時厲害慣了,得到此時,她也能無師自通,知道自己什么角度能展現出最為柔美,令人憐惜的一面,即便被綁得無法動彈,那眼神,那面容,即便是凌亂的、隨風擺動的發絲嗎,更是為她憑添一股別樣的委屈、可憐的韻味。
直到楊之獨把牽在她脖子上的繩頭塞到春芽手中,他才慢慢抽泣著收了聲。
春芽握著身子緊捏成拳,恨意涌上頭,包子臉清減許多,鼓起的臉頰上是化不開的潮紅。
只要扯一扯這繩索,便能教她斷了氣。
秋棠趴在地上,掛著淚痕的眼中滿是警告的意味,她死死盯住小丫頭。
猶豫了半盞茶的功夫,春芽忽然跪在楊之獨腿邊,捧起繩頭,頭埋的低低的。
“她是主人的物件,如何處置全看主人的意思,春芽不該僭越的。”
楊之獨收回繩子,語氣淡淡:“哦?是嗎?老夫還以為你想親自動手殺了她,是我想差了。”
春芽飛快地抬了抬眸子,斷定他心中定是滿意的:“春芽是主人的,她也是主人的,即便想要報仇,也是主人來定奪。主人不是要給蕓娘找個會做衣服的婢女服侍嗎?她在云中衣莊做過”
“你真是這么想的?”他低下頭,盯著春芽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笑。
小姑娘點頭,頭埋得更低了。
“嗯,好吧”
楊之獨提起秋棠,繩索嵌進紅衣女子的肌膚里。
秋棠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冷氣,疼得冷汗直冒:“啊”
多余的繩頭順勢勒入她口中,一連纏了數道。
“嗚、嗚、嗚”秋棠一連發出數道含糊的悶哼聲。
楊之獨向剩下的人下令道:“你們把這邊收拾干凈。”接著又偏頭,“至于你去和你師父說說話吧,過后跟著鳳竹回來。”
“是,謝過主人。”
春芽拜了拜起身,楊之獨身后走出一個面無表情的女子,那是他身邊聽候差遣的人之一,武功不俗。
目送金劍先生提著秋棠離去,小姑娘終于稍稍松口氣。
雀躍著向秦羽霓跑出幾步,突然動作一收,穩穩地走到梧桐樹下,喚了一聲:“師父。”
張翠翠面露警惕之色,伸手擋在前面。
“嬤嬤,不用擔心。”秦羽霓繞到前面來,“我與她說說話,勞煩嬤嬤為我們清出一間屋子。”
張翠翠張了張嘴,還沒說什么,旁邊的屋子砰地開了門,跑出一群人來。
拉起春芽的手向屋里走去,聲音飄過來:“幫我守著門。”
張翠翠和方才那名叫做鳳竹的女子一左一右站了過去。偷瞟眼過去,鳳竹目不斜視,仿佛周圍的人都不存在,張翠翠在心里啐了一口,也懶得理她。
看了眼正在收斂尸體的綠林好漢們,他們向柳生柴舟回敬了一波怒目而視。
滄桑的東琉武士自嘲笑笑,揮手下令:“開路!”
忍者們仿佛融化在夜色里一般,徹底隱去了身影,這一手讓好漢們震驚了好一陣。
院落漸漸安靜,屋里燈火馨寧。
春芽揭開食盒,香味四溢:“師父您愛吃的米線,云下城地界要找到這么正宗的已是不易”
“你是怎么回事?”秦羽霓直接打斷她,“為什么你叫他主人?”
小姑娘手頓了一下,幽幽道:“死過一次,不想再嘗那種滋味。”
“你知道他的,他”秦羽霓目光落在小徒弟手腕上。
春芽忙往袖口里收了收。
秦羽霓一把抓住,扯得鐵鏈嘩啦響。
擼起做工考究,刺繡精美的寬大袖袍,春芽渾身顫了一下,面容變得黯然。
從手腕位置向上,她的手臂隨處可見一圈一圈的暗紅色勒痕,部分地方還是青紫的。
秦羽霓倒吸一口涼氣:“你這是每天都被他綁起來嗎?”
小姑娘咬著下唇點頭:“嗯,整宿的吊在梁上沒事,過幾日就習慣了。”
“這你怎么能受得了!?”
秦羽霓攬她入懷,眼中噙著淚。
春芽推開她:“真的沒事,除了死,失去自由算得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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