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比我們本地人，能吃苦。”
“這也是應(yīng)該的，畢竟你們這里經(jīng)濟(jì)發(fā)達(dá)，我們那里工作一個月也就1000多塊錢的工資，你們這里怎么都有3000多一個月呢，尤其是在醫(yī)院，我們吃的方面不用花錢，可以寄至少2000塊錢回家呢。剩下的，付個房租，零花一下，也就夠用了。”
護(hù)工說的都是這個醫(yī)院里面大多數(shù)人員的生活情況。
田馨做廣告的，每個月的基本工資都要一萬多呢，如果接了項目活動，那么兩三萬，都是不在話下的。
所以，站在她的角度去看，只有3000多塊錢的工資，就跟自己當(dāng)初實習(xí)時的工資一樣，實在是不夠花的。
“你這樣的，為什么不去新區(qū)的工廠做事呢？我聽說那里每個月有六七千呢。”
“不一樣的，他們那個六七千，也都是加班加出來的，也是很辛苦的。我40多歲的年紀(jì)，又沒什么文化，工廠也不會要的。只能做做家政服務(wù)，或者是這樣醫(yī)院的護(hù)工。而且，跟一些小公司的業(yè)務(wù)員相比，我這份工作的工資算高的了。我愛人就是保險業(yè)務(wù)員，底薪就2000，還很容易就被淘汰，只有做到保單的月份，收入才稍微好一點。但是，保險這行，真的是太難了，很多時候真的只能拿個保底工資。”
“原來是這樣，難怪顧護(hù)士告訴我，很多家庭每個月的個人收入是2000多。”
“是啊，顧護(hù)士說的是真的。我們這里接收的老人，或者失智的孩子，都是家里條件不太好的那種，他們不能花大錢請專屬護(hù)工，然后自己也要賺錢，不能不上班，那就只能把人送我們這里了。”
護(hù)工從她自己的角度，又詮釋了顧琴剛才的那番話。
田馨看著她，沒有再說什么，見旁邊一個老太喝水嗆到了，她立刻上前，拿了紙巾給她擦拭。
其實，看著這些老人，就會聯(lián)想到自己的父母，乃至自己以后老態(tài)龍鐘的樣子，心里似乎就少了一些惡心。
她幫著面前的老太，洗了手，洗了臉，強忍著那股屎臭味，給她把衣褲換好了。
……
差不多到了下午5點，田馨和孟華回到了院長室。
兩人跟孫院長簡單交流了一下心得，就打算離開了。
孫銘送他們到了停車處，看著他們上車。
田馨系好了安全帶之后，滑下車窗，對著孫銘道：“孫院長，等我有空的時候，我再來幫忙，希望您到時候，不要嫌棄才會。”
“怎么會嫌棄呢，真的是求之不得呢。”
孫銘跟她握了握手，目送他們的車子離開醫(yī)院。
行駛在回去的路上，田馨一直都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孟華暗暗瞥了她一眼，問道：“怎么了？從同仁醫(yī)院出來，就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是遇到什么事了？”
“沒什么。”田馨看著車窗外的街道，并不太想說話。
“醫(yī)院的人，得罪你了？”
“沒有。”田馨搖了搖頭，看向他，說：“就是覺得一些老人，不得不住在那里，挺心酸的。”
“因為家里人沒時間照顧吧。”
孟華大概是明白她心里糾結(jié)的點了，便用自己的方式安撫，說：“送去‘同仁醫(yī)院’，總好過讓他們在家里自生自滅吧。”
“孟總就是孟總，說的話也是這么鐵石心腸。”
田馨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不太想跟他聊天。
孟華到是沒有生氣，微微勾起唇角，說：“作為一個生意人，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善良了。”
……
真是會往臉上貼金。
田馨無語地撇了撇嘴，不想回他了，再次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這時候，手機(jī)突然響了。
她稍稍愣了片刻，就接聽道：“喂？”
“馨馨，你去哪兒了？不是跟小紀(jì)在一起啊。”
電話那頭傳來趙琳的問話。
“嗯，我跟著老板，去同仁醫(yī)院做了一天義工，馬上就回家了。”田馨解釋了一下，腦中似乎是閃過一個激靈，連忙問道，“媽，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和紀(jì)德在一起？”
“因為他來家里了呀，我才知道你沒有跟他在一起。”
“哦，那他現(xiàn)在在我們家嗎？”
“在啊，就在我身邊站著呢。”趙琳朝著紀(jì)德看了一眼，說：“我把電話給他了，你跟他聊。”
說完，把手機(jī)塞到了紀(jì)德手中。
紀(jì)德接過電話，問道：“怎么樣，又被剝削了一天？”
“是啊。”田馨看了眼自己的手表，說：“大概還有20分鐘，我就到家了，你現(xiàn)在坐一會兒，幫我媽打打下手吧。”
“知道了，那先掛了吧，等會兒見。”
“嗯。”
田馨掛了電話，把手機(jī)放回自己的外套口袋。
孟華聽她跟紀(jì)德講電話，其實挺不高興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冷沉起來。
這樣變化，田馨也是有所感覺的。
自從葉欣桐的事情之后，她對孟華的心思也是有些體會的。
不過，她也明確自己的心思，并不會對孟華有別的想法，只是一心一意當(dāng)他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罷了，于是道：“孟總，你回家，好像跟我不順路，不如前面路口，放我下去，我直接乘地鐵回家。”
“你這算什么邏輯？我會在乎多開十幾分鐘的路程嗎？”孟華明顯是生氣了，語氣也很不友善。
“哦，那行，您還是送我回家吧。”田馨知道他生氣了，也不跟他爭辯，只是微微一笑，順著他的話接了一句。
孟華也是有點無語，抿唇嘆了口氣，把車子停在了路邊，“你想乘地鐵，就去吧，我懶得奉獻(xiàn)。”
“哦。”田馨真的是特別聽話，二話沒說就開門下車了。
孟華看著她的舉動，真的快被氣炸了。
可是，這車子是他停的，他真的沒理由罵人。
田馨關(guān)上車門，揮了揮手，說：“孟總，我走了，明天見。”
……
孟華完全不回答，直接開車離開。
田馨只覺得一陣熱浪，從身邊席卷而過，其中還夾伴著濃濃的汽油味，真是要多難聞，有多難聞。
她無語望天，猛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朝著地鐵站走去。
10分鐘后，她就回到了家里。
門口后，就聽到客廳傳來父親大嗓門的聲音，語氣有點激動：“我吃你的馬！嘿嘿，看你還怎么走。”
紀(jì)德到是一臉淡定，直接將他的軍。
“將軍。”
“啊？怎么會？”田南認(rèn)真看了一下，連忙悔棋說：“不對，不對，我剛才走錯了，我不走那一步了，退回去，退回去！”
“好。”紀(jì)德完全不生氣，由著他退回剛才的一步。
對此，趙琳可就聽不下去了，在廚房就直接訓(xùn)斥道：“老田，你夠了，別老是欺負(fù)人家小紀(jì)，你說人家都讓你悔棋多少次了！也就他愿意陪你下，換做是我的話，棋子都砸你臉上去了！”
“去去去，你又不會下象棋，哪有機(jī)會砸我臉上？”田南這話聽起來邏輯非常清晰，頓時叫人捧腹大笑。
田馨換好了拖鞋，走進(jìn)客廳：“爸！落子無悔哦，不許耍賴！”
說完，她就往紀(jì)德身邊一坐，抬手把棋牌恢復(fù)到了“將軍”的狀態(tài)。
“誒，你干嘛？不可以……”
田南有點急眼了，擰著眉，想要發(fā)火，就見趙琳從廚房走出來，拍了一下他的腦袋，說：“好了，都60歲的人了，還跟孩子們耍賴，進(jìn)廚房幫我摘菜！”
說完，不等田南回答，已經(jīng)提起他的領(lǐng)子，把他拽去了廚房。
待他們離開之后，紀(jì)德握住了田馨的手，問道：“怎么樣？做義工，累不累？”
“累，很累，而且得知了一些酸澀的現(xiàn)實，真心有點難受。”
……
“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了？”紀(jì)德看著她略帶傷感的表情，一下子就緊張起來，“孟華欺負(fù)你了？”
“不是。”田馨搖了搖頭，說：“只是看到‘同仁醫(yī)院’的那些老人，覺得不管怎么樣，都不可以讓身邊的親人，住那里去。”
紀(jì)德一聽這話，就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他笑了笑，輕輕攬過田馨的肩膀，讓她靠入自己懷里。
“放心吧，我們不會讓老人去住那些地方的。”
“嗯。”田馨靠在他懷里，覺得特別心安。
以前，她的爺爺?shù)冒⑵澓ＤY的時候，她年紀(jì)還小，才小學(xué)，不太明白為什么后來母親會那么強硬的要求大伯和大媽把爺爺接回家照顧。
今天，看到了那個醫(yī)院的情況，她就明白了。
沒過多久，田南端著炒菜從廚房出來，一看到田馨和紀(jì)德，連忙別過頭，假裝看不到，說：“馨馨啊，快點擺碗筷，準(zhǔn)備吃晚飯了。”
“哦。”
田馨連忙起身，和紀(jì)德一起，擺放碗筷。
……
晚飯過后，紀(jì)德開車回去。
田馨洗了個澡，躺在床上。
這大半天的義工，讓她覺得比平時工作還要辛苦。
突然，就覺得很累，連動都不想動，只撕望著天花板，想放空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外傳來敲門聲。
“馨馨，睡了嗎？”
媽？
田馨起身，走去開門。
“有什么事嗎？”
“嗯，你今天去了‘同仁醫(yī)院’？”趙琳走進(jìn)她的房間，拉著她在床邊坐下。
“是啊。”
田馨點了點頭，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
“心里不舒服了吧？”
“啊？”
田馨愣了一下，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下一秒，她算是明白了，低下頭，小聲道：“是，確實有點不舒服。”
“想起你爺爺了？”
“嗯。”田馨握著趙琳的手，問道，“媽，你當(dāng)時說愿意多出一點錢給我奶奶，就是為了讓他們把爺爺接回去照顧吧？”
“是啊。”趙琳嘆了口氣，說：“當(dāng)時，你大伯和大媽，慫恿你奶奶，把你爺爺送去醫(yī)院，說那里怎么這么好。然后，你奶奶跟你爺爺?shù)幕橐觯阋彩侵赖模麄兯闶悄欠N封建式的婚姻，沒有感情的。所以，她也確實不想照顧你爺爺，就答應(yīng)了。后來，是我看了那些護(hù)工的‘照顧’模式，才強勢的要求你奶奶他們，把你爺爺接回去的。但是，那個時候，你爸和我都很忙，也沒時間自己照顧，我就多出了錢，讓他們照顧。看在錢的面子上，他們就接受了。”
“這些事，我爸也知道嗎？”
“知道的。”趙琳點頭，道，“所以，你看你爸后來，對你大伯他們都是比較冷淡的。”
“原來如此。”
田馨跟著嘆了口氣，說，“不過，這些話，你以前也沒有跟我說過，我還記得我奶奶病入膏肓的時候，你還去醫(yī)院照顧她呢。明明，她對你那么不好。”
說到最后，她的聲音變得很小，聽起來是在為自己母親鳴不平。
趙琳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說：“她對我不好，是她沒有做好，可是她畢竟是你爸的母親，沒有她，也就沒有你爸，就沖著這點，我也就釋懷了，怎么樣也應(yīng)該幫你爸盡一份孝心的。”
“媽，你真的是刀子嘴，豆腐心，很少有人可以做到像你這樣的。”
田馨抱著她呢喃著，舉手投足，帶著一絲撒嬌的意味。
“因為，你外公和外婆的家教好呀。”
趙琳不忘自夸，說，“一直記得你外公說的話，就是父母做的事情，孩子們都看著呢，你是在給孩子做榜樣，你孝順了，你的孩子以后也會很孝順。”頓了頓，繼續(xù)道：“打個比方吧，如果小孩看到自己父母，不善待自己的爺爺奶奶，那么等這個孩子的父母老了，小孩也不會善待他們，而且會說，你以前也是這么對待爺爺奶奶的呀，我為什么不能這么對你呢？”
“嗯，真的會這樣，孩子真的都是以自己的父母為學(xué)習(xí)榜樣的。”
“所以啊，你別太在意醫(yī)院的事情，因為在我們家，不會發(fā)生醫(yī)院的事情的。”
趙琳安撫了她，看看時間，說：“好了，時候不早了，明天要上班的，你早點睡吧。”
“好。”
田馨點了點頭，送趙琳到房門口，正想關(guān)門，腦子一個激靈，連忙道：“媽！”
“怎么了？”
“我差點忘了，下周爸爸去醫(yī)院復(fù)診之后，紀(jì)德安排了他父母跟我們一起吃飯。”
“下周？”趙琳確認(rèn)道，“下周三？”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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