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小豆沙認真點了點頭。
此刻，她的麻醉還沒有完全消退，所以對疼痛感覺還不是太明顯。
田馨輕輕撥過她額頭的發絲，問道：“小豆沙，告訴媽媽，你之前是不是自己加練了時間？”
“額……”小豆沙遲疑著，垂眸回避田馨的視線。
只是這個舉動，已經讓田馨看懂了她的回答。
“小豆沙自己加練了多久？”
“20分鐘。”
“也就是，睡覺去，加練了40分鐘？”田馨抽了一下身后的方凳，在她床邊坐下。
小豆沙嘟著嘴，點了點頭，低低應了一聲，說：
“我只是想拿個名次，讓媽媽高興一點，然后多跟我和爸爸出去玩兩天。”
“傻孩子，你想出去玩，直接告訴媽媽不就好了，知不知道隨便加長練習時間很容易受傷的。”
田馨摸著她的頭，眼眶有點濕潤。
他真的沒想到小豆沙加練，是為了自己。
“對不起，媽媽。”
小豆沙有自覺的哭了，抽著鼻子保證道，“以后不敢了。”
“不不不，小豆沙不用道歉，是媽媽不對，媽媽應該多陪陪你的。”
田馨傾身湊上前，將她擁入懷里。
“媽媽要上班，我知道的。”
小豆沙也知道田馨是要賺錢的，不然自己是沒辦法吃好吃的東西，穿漂亮衣服的。
“好孩子，以后如果想跟媽媽出去玩，你直接說，別再這樣默默較勁了，好嗎？”
田馨幫她擦了眼淚，滿是溫柔地看著她。
“嗯。”小豆沙乖巧地點了點頭，同樣伸出小手，幫田馨擦了眼淚。
“好了，我們都不哭了，你告訴媽媽，腳疼不疼？”
“一點點。”小豆沙看著自己上了石膏的右腿，蹙眉道：“媽媽，我的腿沒事吧？”
“嗯，沒事。不過，等麻醉藥性消退之后，應該會覺得疼，小豆沙如果覺得疼了，告訴媽媽，媽媽幫你呼呼。”
“那我以后還可以跳舞嗎？”
“可以。”藍玉幫忙回答了這個問題，“小豆沙放心，等你好了，藍老師陪你一起練習。”
“謝謝藍老師。”小豆沙明顯松了口氣。
如果說，幾年前，她還哭著不想學芭蕾，現在她已經很喜歡跳芭蕾了。
因為在那樣的聚光燈下，她覺得自己特別漂亮，也更加討人喜歡了。
“不用謝，你好好養著，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可以告訴老師，老師送給你。”藍玉是真的喜歡小豆沙，覺得她是個極有天賦的芭蕾舞者。
小豆沙的眼神略顯驚喜，看著藍玉確認道：“藍老師說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
“那，我想要老師的舞衣。”小豆沙真的非常喜歡藍玉的芭蕾舞衣，要知道這也是藍玉作為舞團首席舞者的戰衣。
小豆沙看上了這件衣服，說明她是真的喜歡跳芭蕾了。
“好，不過老師的舞衣有點大，你得快點長大，才能穿哦。”藍玉寵溺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說，“所以，小豆沙要快點讓自己好起來，然后快快長大，這樣就可以穿上老師的舞衣了。”
“嗯，我會的！”
小豆沙用力點了點頭，看著田馨問道：“對了，老師，你的意思是，答應把舞衣送給我嗎？”
“是啊，送給你。”
藍玉非常清楚地承認了這個決定。
一旁，紀德聽了女兒的話，蹙眉問道：“小豆沙，之前藍老師是不是跟爸爸說過你練習舞蹈的事情？”
“我不知道。”小豆沙搖了搖頭，說，“不過，兩個禮拜前，老師有找你說過話。”
她的話，無疑證實了紀德把藍玉找他的事情忘記了。
田馨冷眼看著他，略帶嘲諷道：“看來，現在藍老師沉冤得雪了。”
……
紀德不自覺的皺眉。
藍玉連忙打圓場：“哎呀，這不過是件小事，過去就過去了，不用想太多了。”
紀德看著藍玉，還是非常禮貌地道歉：“藍老師，是我的問題，實在對不起。”
“額，快別這么說，真的不是什么嚴重的事情。”
藍玉笑了笑，就看到趙琳和王霞回來了，立刻走去開門：“誒，小豆沙的奶奶和外婆，買午飯回來了，小豆沙餓了吧。”
“嗯，餓。”小豆沙現在還沒有非常疼痛的感覺，所以還是可以吃得下東西的。
王霞和趙琳進了病房，看著室內三個人的樣子，便知道又“爭鋒相對”了。
兩人立刻把手中的打包袋放在桌上。
“好了，大家都餓了吧，我們買了餛飩和小籠包，大家一起吃一點吧。”
趙琳來到田馨身邊，暗暗撞了她一下，讓她不要一直板著臉。
田馨沒有說話，俯身坐回床邊的方凳上。
“你們吃吧，小豆沙沒事了，我就先回去了，晚點再來看望她。”
藍玉拿起沙發上的皮包，轉身就要離開。
“藍老師，不著急呀，吃了再走吧。”王霞上前挽留。
藍玉連忙搖頭，道：“舞蹈室還有事情要處理呢，晚上還有課要上，所以你們吃吧，我回去了。”
“額，既然這樣，我們也就不留您了。”
王霞送她出了病房，看著她進了電梯，才再次回到病房。
推門進去之后，就看到紀德和田馨各自坐在病床的兩側，也不說話，各自捧著一個飯盒，吃了兩個小籠包。
很快的，田馨就幫忙把雞湯餛飩吹涼了一點，喂給女兒吃。
小豆沙漸漸的，開始感覺腳疼了。
這種麻醉藥退散之后，一點點的疼，實在讓一個小孩子，難以忍受。
差不多到了下午兩點多，原本睡著的小豆沙疼醒了。
“嗚……”
田馨連忙上前詢問：“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疼，媽媽，腳好疼。”
小豆沙哭著伸手，想要去觸碰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腿。
田馨連忙握住她的手，說：“好孩子，忍耐一下，媽媽幫你呼呼。”
說著，田馨幫她吹著打石膏的腿，然后雙手，輕輕揉著她右腿上沒有受傷的位置，希望可以緩解她的疼痛。
但是，這種動了手術的疼痛，怎么可能輕易緩解呢。
小豆沙疼得厲害，哭鬧的也越發厲害了。
之前，主刀醫生陳鑫說過，如果孩子疼得受不了，可以去辦公室找他，開一針止痛針。
不過，這種止痛針的副作用是很大的，對于孩子的健康是不利的。
所以，田馨盡可能在安撫女兒的興趣，希望可以不要用到止痛針。
但是，作為父親，紀德真的見不得女兒受苦，起身道：“我去找陳醫生。”
“站住！不許去！”
田馨也跟著站起來，阻止他離開病房。
“女兒年紀小，你現在給她打了止痛針，幾個小時后，她又疼了，你還給她打嗎？這藥的副作用有多大，你不會不清楚！”
在她看來，應該讓孩子再忍耐一下，等實在忍不了了，再打止痛針。
這藥的藥劑用的越少越好。
“我是知道止痛針有副作用，我也知道女兒忍受不了現在的痛苦，那么，為什么不讓她稍微輕松一點呢？”
紀德真的是不忍心，其實道理都懂。
“嗚，爸爸，媽媽，你們不要吵架，小豆沙痛痛，真的痛痛……”
紀德轉頭看了女兒一眼，柔聲安撫：“雯琪乖，爸爸現在就去找醫生。”
“不能去。”田馨一把抵住了房門，不讓他離開。
紀德卻直接把她推開，奪門而出。
“紀德，你回來！”
田馨快速爬起來，追了上去。
她攔在他面前，嚴肅道：“我說了，再讓孩子忍耐一會兒，不要現在就去找醫生。”
“她都痛的滿頭冷汗了，你等什么？”
“我只是不想她一痛，就想著打止痛針。”田馨揪著紀德的衣服，不讓他去醫生辦公室。
“你能等，我等不了。”
紀德直接甩開她的手，往陳醫生的辦公室走去。
“紀德！”田馨再次繞到他面前，攔住他的去路：“小豆沙做手術的麻醉藥劑，才剛剛消散，她其實是可以再忍耐一段時間的，再過一個小時，然后我們再去找醫生為她打止痛針。”
她是真的怕現在還不是小豆沙最疼的時候，如果現在注射止痛針，說不定一個小時不到，就沒感覺了，到時候只會覺得更疼。
難道，還要再去注射嗎？
“我寧可她再痛的時候，再想辦法，現在必須緩和她的疼痛。”
紀德不愿意聽田馨的話，直接繞過她往前走去。
“紀德，你能不要總是這么一意孤行嗎？”
“這話，應該我來對你說吧。”紀德真的是鐵了心，就是要找陳醫生給小豆沙打止痛針。
“呵，原來在你心里，我已經是這樣的人了。”田馨冷嗤一聲，道：“行，你去找陳醫生吧，我們離婚！”
說完，頭也不回地往小豆沙的病房走去。
紀德在原地呆愣了片刻，心里糾結矛盾。
也不知過了多久，可能有幾分鐘吧，他還是折回了病房。
推門進去之后，就看到田馨坐在病床上，讓小豆沙靠在她懷里，柔聲安撫著。
她不停鼓勵小豆沙忍耐一下疼痛，并且陪她說話，分散她的注意力。
紀德低著頭，走到沙發處坐下。
田馨暗暗瞥了他一眼，知道他沒有去找陳醫生，心里稍稍松了口氣。
“媽媽，右腿真的很疼。”
小豆沙仰著頭看著田馨，靠在她懷里，似乎是可以減輕一點痛苦。
田馨輕撫著她的臉頰，在她額頭印下一吻，說，“小豆沙乖，媽媽知道你的傷口很疼，我們稍微忍耐一下，就一個小時，好不好？”
田馨的聲音非常溫柔，右手輕撫著小豆沙右腿，沒有上石膏的地方，不緩不慢道：“媽媽先幫你揉著，晚一點就讓醫生來給你打止痛針。”
“好。”
小豆沙算是答應了，靠在田馨懷里，撒嬌道：“媽媽，你要一直這樣抱著我，然后給我講故事。”
“嗯，上次的故事，我們講完了，現在再講個新的故事，小豆沙想聽什么故事呢？”
“我想聽外公和外婆的故事。”小豆沙看著田馨，額頭依然透著一絲汗珠。
“外公和外婆的故事？”田馨有點驚訝地看著她，問道：“怎么想聽這個呢？”
“因為，我發現外公不認識我，總是叫我‘馨馨’，媽媽才是‘馨馨’吧。”
小豆沙抓住了田馨的手，力氣挺大的，可以理解成她在忍耐腿傷的疼痛。
“那你知道外公生病了嗎？”
“知道，外婆告訴我了。”
小豆沙點了點頭，問道：“可是，為什么會生這個病呢？我們會生這樣的病嗎？”
“不知道，很多老年人，都會生外公那種病，就是忘記一些事情。”田馨想了想，繼續解釋道：“其實，也不是忘記什么，只是他們對昨天發生的事情，記不清楚，但是對十幾二十年前的事情，紀德非常清楚。你是外公一直叫你‘馨馨’，因為外公現在記得的事情，都是媽媽小時候的事情。”
“原來是這樣。那外公的病會好嗎？”
“現在，沒辦法治好，但是，以后一定會有辦法治好的。”
田馨只能給小豆沙一個充滿希望的未來。
“那就好，希望等我長大了，外公的病能治好，這樣他就知道我不是‘馨馨’，我說小豆沙哦。”
“嗯。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田馨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那媽媽現在就給小豆沙講外公和外婆年輕時候的故事。那是35年前的事情了。當時還沒有小豆沙，當然也沒有媽媽。你外公和外婆，是同事介紹認識的……”
田馨的聲音低沉，柔和，聽起來更像是讓人安心的催眠曲，每字每句都特別溫柔。
小豆沙開始還因為疼痛，忍耐得很辛苦。
結果，在這樣高度緊張的情況下，她的大腦也是極容易疲勞的。
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田馨也不記得自己講了多久，只是聽著女兒平和的呼吸聲，另外緊握著自己的雙手稍稍松開了力度，便知道她已經睡著了。
不過，她的故事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說了下去。
紀德坐在一旁，看著她抱著小豆沙的樣子，心里頓時為了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愧疚。
他真的不該那么沖動和暴躁，就直接把人推倒在了地上。
此時，再看田馨的外套，右手的手臂處，還沾著一些灰塵，顯然剛才是撞到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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