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吃了半碟子的鴨舌,桓玄還沒等到陶潛過來,就連江蕊也都沒出現(xiàn)。
他頓時有所警覺,忙吩咐了另外一個屋外侍候的侍女,去外院將袁管事請過來。
這時江蕊卻畏畏縮縮地回來了,似是受了驚嚇,說話都不利索了。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了下來,對桓玄說道:“主,主子,陶先生不在,我,我,奴婢找不到他……”
桓玄挑了挑眉毛,問道:“找不到?他屋里侍候的人也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嗎?”
江蕊忙答道:“奴婢問了水榭的韓芳姐姐,她說下午陶先生出門之后就沒有回來過,如今還沒見人呢。”
她一邊說,一邊卻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害怕的神情。
桓玄覺得她并沒有把所有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便溫和地問道:“你不要害怕,這不關你的事,你還想到了些什么,告訴我便是。”
江蕊唯唯諾諾地低下了頭,卻并不敢說話,好半響,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下午的時候,奴婢,奴婢和女郎不經(jīng)意間聽到了兩位卞氏女郎說話……”
這和陶潛有什么關系?桓玄有些納悶,但還是和顏悅色地問道:“她們都說了些什么,你如實轉述給我聽,我定然不會怪罪你的。”
江蕊心中一松,便小蔥拌豆腐一般清清楚楚地講下午聽到的那段話全都告訴了桓玄,只是沒說這是兩人躲在墻壁下面偷聽來的就是了。
桓玄聽完,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仰天干了一杯,放聲哈哈大笑,開懷地說道:“這也不算什么大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即便是淑女追君子,那也是十分有趣的。”
只是這二人究竟去了哪里呢?
這時候袁惟來了,他畢恭畢敬地站在門外,十足遵守禮儀地說道:“主子,您喚小人是有何差遣?”
桓玄笑著指著江蕊說道:“原先是因為找不到陶潛,找你來問問罷了,如今這侍女說,陶潛這小子竟然和我府中的侍女有些糾葛,卻不知和他失蹤的事情是不是有關系,我猜陶潛怕我責怪,只怕已經(jīng)帶著那侍女逃跑了呢。”
袁惟先是心中一緊,見桓玄面色平和,反而有些樂見其成的樣子,這才舒了一口氣,說道:“果然不出您所料,黃昏的時候小人的確是派了馬車給陶先生,當時他說是要外出游玩一番,因當時天色已晚,他又是府中貴客,小人便選了幾匹好馬給他,好讓他快去快回。”
他回憶了一下,繼續(xù)說道:“當時他身邊的確是有一位戴著幃帽的女子,小人猜想這是服侍他的侍女,便也沒有阻攔。”
桓玄聽了,不由得拍了拍江蕊的肩膀,說道:“果然被你說中了,只怕這小子如今都已經(jīng)跑遠了。”
江蕊心里卻有另外的擔心,她又不能明言,只能擠出一個微笑對桓玄說道:“奴婢這就去確認一下卞倩是不是也失蹤了。”
這話說得蹊蹺,若不是卞倩被陶潛帶走了,如今陶潛身邊的女子又能是誰呢?
然而桓玄卻沒有注意到她這句明顯帶有暗示的話語,只是又拿起了酒杯,擺擺手說道:“你去吧,如今我只能和袁總管一起喝一杯了。”
袁惟明顯有些受寵若驚,忙上前為桓玄倒酒,殷情地說道:“主子,小人伺候您就是了,怎敢和主子同一桌喝酒呢。”
桓玄也沒拒絕,任憑他站在自己身邊服侍自己,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就連陶潛這個老實小子為了愛情也不惜得罪我,帶著我的侍女私奔了,可見情之一物,實在是令人迷醉啊。”
這話袁惟可不敢接茬,只是忙著為主子倒酒布菜而已。
幾杯過后,卻聽見桓玄又說道:“你說,我這樣囚禁著一個心里完全沒有我的女人,又有什么意思呢,她便是對我笑,也是為了讓我放松警惕,即便看似是為我出謀劃策,我也要防備著她暗地里害我,實在是,一點樂趣都沒有!”
袁惟忙勸道:“主子,您的身份可不一樣啊,您是荊州和江州的主人,換句話說,是如今朝廷半壁江山的主人,您要什么東西,抑或是要什么人,哪有得不到的呢。照小人看來,不過是那小姑子不識時務罷了。”
桓玄搖了搖頭,說道:“你不懂,這你真不懂,她和我才是一樣的人,是這個世界唯一能理解我的人,就沖著這個,我也不能放她走。”
袁惟見桓玄明顯是有些喝多了,忙勸道:“主子,我去給您打些熱水來,您洗個臉,說不定會舒服些。”
桓玄不再說話,卻連連喝了幾杯,想起了另一個女子,便起身對袁惟說道:“你別管我了,我去徐氏那里歇一會。”
有徐氏照顧著,只怕是再妥帖也沒有了,袁惟覺得很靠譜,忙扶著桓玄說道:“小人陪您過去吧。”
并不長的路,因著桓玄身子重,兩人也走了許久。
妙音看見薰薰然的桓玄卻有些手足無措,她悄聲問袁惟道:“桓郎來我這之前,可是發(fā)生了什么事嗎?”
她是以為桓玄又被萩娘拒絕了,這才喝成這樣的,桓玄酒量甚好,普通小酌幾杯,絕不會迷迷糊糊的。
袁惟無奈地答道:“那邊的陶先生,似是帶著府里的侍女私奔了,不知又觸動了主子的什么心結,便喝個不停。”
妙音心中一酸,只覺得那熟悉的痛楚之感又浮了上來,然而她只是微笑地點了點頭,對袁惟說道:“我明白了,辛苦你了,我會命人照顧好主子的,你先回外院去吧。”
她拉過一邊的薄被,蓋住了躺在自己榻上的桓玄,定了定神,這才下定決心似地走了出去,對抱著虎兒的夕兒說道:“小世子交給我和顧姑姑就行了,桓郎吩咐了命你去服侍他。”
夕兒的臉色立刻有些發(fā)白,妙音卻沒等她吐出推脫的話語便故作輕松地說道:“主子只是喝醉了,命你去服侍他休息罷了,你又在瞎擔心些什么呢?”
她語氣一轉,嚴肅地說道:“先前你不是對我說你全都明白了嗎,怎么如今看來不像是想明白了的樣子?還是我這個做主子的,如今也差遣不動你了?”
夕兒心中可謂是千回百轉,然而主子都這么說了,眼下是不可能拒絕的,她只能低低地回答道:“奴婢明白了。”便僵硬著身子,如同赴刑場的犯人一般,不情不愿地轉身進了內(nèi)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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