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裕為難地搖了搖頭,老老實實地說道:“叔父行事自然是十分穩(wěn)妥的,我這個做小輩的豈能置喙?”
他見萩娘神色不好,又想起一事,便問道:“瑯琊王氏的家主給我的消息,卻是說您是王家的內眷,因為被私鹽販子給拐走了,才求我去幫忙救人的,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萩娘不由得扶額,這王謐怎么信口拈來,想到一出是一出的,她忙解釋道:“那些人并不是什么私鹽販子,是我在京口的幾個朋友,如今也是在軍中有軍職的。”
她頓了頓,又說道:“想必是王將軍擔心泄露了消息,這才這樣隱晦地傳話的,他定然是知道,只要我見到了您,便能和您解釋清楚此事,這才臨時想了這個說辭而已。”
謝裕不由得汗顏,他無奈地說道:“真是抱歉,您的朋友已經(jīng)被我關進大牢了,府衙中并不都是我的親信,耳目眾多,他們可能要多待幾日才行。”
萩娘胡亂地點點頭,只覺得心亂如麻。
她只覺得心里有千言萬語想要和謝琰說,這一年來過得怎樣?京中諸事可還順利?還有桓玄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的一些信息,以及這次寄奴發(fā)現(xiàn)的官銀的事情,若是謝琰在此,她可以和他說到天亮都不帶休息的。
然而,謝琰竟然突然回建康了,究竟是什么事呢?
桓玄還在虎視眈眈,謝琰卻走了,這對她來說,可以說是最差的情形了。
她忙對謝裕說道:“您可千萬不能泄露我在您這的事情,對外還是當我是王家內眷就是了。”
謝裕有些不明白其中的緣由,然而他還是順從地答道:“好。”
這一夜她睡得很不安穩(wěn),比起當日在桓玄手中,竟是更加心驚膽戰(zhàn)。
她一會夢到謝琰親自披掛上陣,被流矢射中了墜馬,一會又夢到桓玄當上了皇帝,下旨處死謝琰,而那宣讀旨意的男子,竟然便是寄奴。
光陸怪離的夢境一個接著一個。
幾乎是完全沒有睡著,就已經(jīng)天亮了。
耳邊只聽見采棠焦急的聲音:“女郎,女郎快醒醒!”
她猛地回到了現(xiàn)實,一下子睜開了眼睛,忙起身問道:“怎么了?”
采棠的聲音都帶著些哭腔,急得不知道怎么是好,她幾乎是語不成聲地說道:“女郎,裕郎來了,他說,他說……”
萩娘心中各種不好的預感一下子全涌了上來,原本已經(jīng)淡忘的夢境一下子全浮現(xiàn)在了眼前。
難道,謝琰……?
她著急地問道:“你就別遮遮掩掩了,快說吧。”
望著采棠那一張一合的嘴,她只覺得血液都凝固了,幾乎是一字一句的,采棠說的是:
“謝府已經(jīng)宣布三日后正式迎娶主子的正妻。”
萩娘一愣之下,根本說不出話來,略一思索,她不由得笑道:“怎么可能?琰郎他還有一年才出孝呢!”
采棠見她還笑得出來,忙勸道:“女郎,您想哭便哭吧,別憋在心里,這事是真的,裕郎親口說的,他還在門口等著您呢。”
這不可能!
萩娘幾乎是用最快速度梳洗完畢,便匆匆披了外裳出門。
謝裕正神色迷茫地站在門外,見萩娘出來了,忙解釋道:“今晨我原本想要將您在我這的消息寫信告訴叔父,然而謝家的小廝卻送來了這消息,說是叔父后日便要迎娶正妻余姚朱氏,我一時便有些……”
他沒再說下去,見萩娘面色不好,勸慰道:“您也不用過于在意,像我叔父這樣的身份,三妻四妾也是十分尋常的,更何況,余姚朱氏亦是身份無比高貴的江東士族,想必……”
原本他想說的是,對方出身世家,定然待人和善,不會像那些無知婦孺一般苛待夫君的妾室,然而看到萩娘看似波瀾不驚但顯然有些憂郁的神色,他還是打住了自己的話,雖然從道理上說是沒錯,但自己說的每一句話,難道便不是在戳對方的心窩嗎,這時候真的是多說多錯,還是沉默才是最好的態(tài)度。
萩娘還是覺得此事簡直是不可思議,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面不改色地又追問了一句:“本朝以孝為先,琰郎在孝期中婚娶,難道不會被旁人所議論嗎?”
謝裕也十分疑惑,他覺得這事簡直是突如其來,先前一點預兆都沒有,就連前幾日謝琰親自來會稽的時候,也沒有和他說起過。
當時叔父只是連連追問面前這小姑子的下落,神色之倉皇簡直是令人動容,若不是自己親眼所見,而是旁人所言,自己一定不會相信,永遠都鎮(zhèn)定自若溫文爾雅的謝琰,竟然也會有這樣一面。
即便是這時候他娶了旁人做正妻,一定也是有特別的原因的吧。
謝裕想到這里,更覺得這小姑子在謝琰心中是重要無比的,即便現(xiàn)在看似落魄,自己也絕對不能輕忽了她去。
但這些頗有道理的勸慰之詞卻沒辦法清清楚楚地訴諸于口,謝裕只能對她說道:“我再派人去京中確認一下此事吧,若是旁人傳話傳錯了,那也是有可能的。”
萩娘只覺得心中冰冷,似是神經(jīng)都麻木了,不能接受那種酸澀無比的苦楚之感。
她勉強笑道:“那真是麻煩您了。”
心中雖然是飛快地思索著,她卻想不到任何為他解釋的借口,不管怎樣,他都已經(jīng)是一個成年的男子了,更是謝氏一族的家主,若是他自己不愿意,這世上還有誰能勉強他呢?
所以,這婚事一定是他自己同意且默許了的。
除非如今這消息有誤,不然,自己許是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像從前那樣,幸福地依偎在他身邊,與他嬉笑怒罵,弈棋品茶,甚至僅僅是靜靜地相對無言。
只要和他在一起,她的心靈就是無比地寧謐安靜,似乎只是聞到他身上的香氣,她的心就能得到安撫,就覺得在這世界上,她并不是孤獨一人,無論面對什么困難,她都可以無比自信,無所畏懼……
而如今,滿懷的期待竟然是一下子變成無比的痛苦,她只覺得心上是撕心裂肺的疼痛,每當想到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她的心就痛的攪成一團,恨不得能立刻昏過去,忘記這一切,忘記這個人,忘記自己曾有過的這一段難以磨滅的愛戀。
她終于能理解,電視里,電影里那些女子,為何在知道了自己的丈夫有外遇之后,那種驚訝無比,不敢置信的心情了。
發(fā)生在別人身上的事情畢竟是別人的,只有到了自己親身經(jīng)歷了,她才明白,當一個曾與你朝夕相對,耳鬢廝磨的男子,竟然和別的女人在一起了,那種感受簡直是如同天崩地裂一樣,原本普普通通的世界一下子變得天翻地覆。
一切都沒有變,唯有身邊的你,不再是那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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