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寧一愣，旋即笑開了，“不急，她才幾歲？早著呢。”
確實(shí)挺急的，但不能讓外人察覺。
“不早，大學(xué)畢業(yè)的人了，”谷妮媽身邊的婦人說，“趁年輕好找婆家，別像她家大妮，25歲的人了，來說親的人年紀(jì)越來越大，再過兩年恐怕要當(dāng)別人后媽了。”
谷妮媽聽罷長嘆，大姐的話讓她表情越發(fā)愁苦。
呃，尼個，谷寧瞅她一眼，“這位是……”
“哦，她是我大姐李彩鳳，嫁在陳家村，我們住得很近。”谷妮媽介紹說，“昨天她正好看見阿青，覺得村里有個男孩挺適合她的，要不讓你閨女見見？”
“啊？”谷寧先是呆了一下，有點(diǎn)小好奇，“誰家的？”
“陳家村村長的兒子，是大學(xué)正經(jīng)的本科生……”不正經(jīng)的比如藝校本科，李彩鳳把這話咽下，繼續(xù)重復(fù)昨天的話，“他上頭有三個姐姐，個個都在城里當(dāng)老板娘……”
和谷寧一樣，一人富貴，將全家提攜晉升富貴行列。尤其對方是家中獨(dú)子（唯一的兒子），三位姐姐將他如珠似寶地寵著，勒令丈夫在市內(nèi)幫他買房開公司。
“……你閨女要是跟他成了，這輩子還用愁嗎？”李彩鳳笑嘻嘻道，仿佛是給自己閨女相看，“一嫁進(jìn)去就當(dāng)老板娘，不比她躲在山里偷懶天天不見人的好？這人啊，懶著懶著就廢了……”
前邊聽著還行，后邊兩句話讓谷寧險些噴她一臉口水。
“我啐，誰說我閨女懶？全家數(shù)她最勤快，”從小到大都是，當(dāng)媽的拉都拉不住，“山里的草藥全部是她種的，分給你們家家戶戶的藥種也是她收的，每年出去打三個月工就是為了休息……”
一股郁氣涌上腦門，谷寧首次在鄉(xiāng)親面前發(fā)脾氣，“以后誰敢在背后嚼我閨女的閑話，讓她等著，遲早要她好看！什么人啊這是？我們家挖她家祖墳了？”
“不是，不是的，”谷妮媽慌了，忙安撫她，“村外的人沒幾個見過青姑，這不，誤會了唄！”
“誤會個屁！沒見過就能亂說？舌根長瘡癢得慌，還是流膿了到處噴？一個姑娘家被人說懶是什么后果大家不知道啊？”谷寧越說越氣，“我谷寧和老羅自問對得起大谷莊，哪個遭瘟的毀我閨女名聲？不怕天打雷劈嗎？”
今天當(dāng)面說懶，明天就能背地里說她蠢，可憐閨女為了大家又是制藥，又是教健身操的，連大谷莊的致富法寶烏甘草都是她獻(xiàn)出來的。
沒有功勞就算了，還要沾染一身污名？！堅(jiān)決不許，她今天就要把這股苗頭掐死。
“怎么了這是？”有位年老的村民路過，見谷寧的眼眶紅了，忙過來問。
“大根叔，您來得正好……”看見長輩在，谷寧就把李彩鳳的話轉(zhuǎn)述一遍，神情激憤，“您來評評理，枯木嶺是我倆孩子的家，現(xiàn)在有人敗她名聲是要把老羅家趕走嗎？”
“胡說八道！特娘的誰敢當(dāng)老子的面說一遍？不打瘸他我倒著走！”老人聽罷氣得臉綠，跺著腳，死盯著谷妮媽。
谷妮媽姐妹嚇得忙擺手，“不是我們，都是那些外村人時常到咱們村閑逛，這不，他們見青姑沒下過山，又覺得她年輕，所以……”
“所以就嘴里放屁啊？！”老人是個爆脾氣，嗓門大，很快便招來一群村民，“我告訴你們一個個的，當(dāng)年要不是谷八公他女婿，咱們村的人還在啃地皮！
哦，現(xiàn)在大家兜里有錢了，天天吃飽飯沒事干就忘了飲水思源是不是？開始說人閑話了是不是？這叫什么？這叫忘恩負(fù)義！過河拆橋咳咳咳……”
過于氣憤，聲音過于響亮，老人喉嚨癢咳了起來。
“大根叔，您歇會兒，別說了。”谷寧忙給他順氣。
“是啊，大根叔，您別激動，那么大年紀(jì)了。”幾位出來干農(nóng)活的壯年村民也過來安撫，一邊安慰谷寧，“寧姨，您也別氣，這事我們鐵定幫您揪出源頭，看看是哪個黑心肝的胡說八道。”
谷寧剛哎了聲，便看到羅宇生一臉驚愕地向她快步走來，心里的憋屈和著淚水一下子涌出來。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羅宇生趕緊上前將她攔在身后，生氣地瞪著周圍的村民，以為是他們欺負(fù)自己媳婦。
“誤會，誤會。”大家連忙勸著，順便瞪一眼谷妮媽，讓她倆解釋。
“真是誤會……”
李彩鳳面如土色，谷妮媽的表情笑得比哭難看，只好又把大姐的話學(xué)了一遍，末了說，“外村的、外地的聽說咱們村的藥姑山很難，天天在村里逛想見見藥姑本人。
你們不是不知道，有些男人說話口無遮攔的，見不著人就說酸話，這不，傳到我大姐耳朵里才信以為真……”
人在屋檐下，李彩鳳不敢不點(diǎn)頭，連聲向谷寧道歉，“對不起啊大妹子，是我不好，沒問清楚就胡說八道。”
“那你說說，是哪些外村的，外地人到處胡說？”有村民厲聲喝問。
“大兄弟，這我真不知道啊！”她不是大谷莊的村民，卻是陳家村的，哪敢多嘴把人供出來？萬一遭報復(fù)怎么辦？“大妹子，我真不知道啊！平時人來人往無意中聽了一耳朵，辣曉得是哪個說的喲……”
“行了行了，”羅宇生不耐煩跟婦人掰扯，直言說，“正好我跟大家說件事，以后別再宣傳咱村有什么藥姑山，什么藥姑治病很靈驗(yàn)這種話。阿寧只懂藥草，不會看病。
以后是倆孩子在山上住，他們就更加不懂了。我們跟大家一樣想平平靜靜地生活，那些歌功頌德的話就別傳了，傳來傳去容易被外村人挑拔是非，離間人心。”
外邊多少人羨慕妒忌大谷莊的安寧？有多少人想知道大谷莊致富之道的秘密？有多少人偷拿麥籽試種，卻種不出酒廠想要的那股味兒？
“對對對，是這個理。”大根叔連連點(diǎn)頭，“阿寧，宇生，你們放心，以后誰敢在咱們村亂放屁，保證讓他爬著離開村子。”
“是啊是啊，寧姨，您放一百個心，咱村沒人敢欺負(fù)青姑和羅哥。都是一村人，哪有自己人欺負(fù)自己人的道理？大家說是吧？”
“對對對……”眾人連連點(diǎn)頭。
“好，有大家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倆孩子不懂事，我們做父母的離得遠(yuǎn)，以后靠大家擔(dān)待了。他們有什么做得不周到的大家盡管提，敢知錯不改我揍他們。”
“不會不會，青姑挺好的，我經(jīng)常看到她給丁大爺運(yùn)送水果和米糧。那重量看得我心慌慌，虧她一小姑娘騎得動，說她懶的人眼睛大概是瞎了。”
“就是，總有人看不慣人家過得好，小心眼……”
七嘴八舌，忿忿不平說什么的都有，無一不是安慰羅氏夫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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