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晃兒就到了十一月初，甄母和甄語心心念念盼著的大姨媽并沒有如期到來。反倒是甄語的大舅媽打來了一通電話。
“喂！我找程燕兒！”大舅媽的聲音還是一如繼往的高高在上，頤指氣使。
甄語沉思半秒，將這個聲音跟記憶里的人對上了號兒，但她卻并沒有去叫母親上樓接電話的想法。
“她不在！”甄語的語氣并不怎么客氣，“你找她有事兒嗎？”
“沒事兒誰閑的找她！”程大舅媽的話也沒什么好氣兒！
“你是甄語吧！讓你媽趕緊回來一趟！她媽快死啦！”不待甄語反應(yīng)，程大舅媽‘啪’的一聲掛斷了電話。
甄語在原地站了半分鐘，沉默的下了樓。
“媽！”甄語站在柜臺前喊了一聲。
“��？你等會兒！”甄母草草應(yīng)了女兒一聲，就又忙活著給顧客結(jié)賬去了。
甄語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等待。
一直到這一波顧客走了，甄母才趴在柜臺上問道：“咋了小語？你找媽有啥事兒？”
“媽，我說了您可別著急上火！”甄語先給母親打了個預(yù)防針。
甄母頓覺不對勁兒，臉色一下子就嚴(yán)肅了起來，“到底什么事？！”
這丫頭片子不會是跟人早戀了吧？！被老師逮著要找家長？？
甄母正胡思亂想呢！甄語直接兜了底。“大舅媽剛來的電話，說姥姥病危。”
“！”甄母怔在了當(dāng)場，半天沒回過神來！
其實在聽到女兒吐出‘大舅媽’三個字時，她便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畢竟她的兒女她知道，倘若無事，這兄妹倆是從來不會提起家里的任何一門兒親戚的！
——
“媽？”甄語見母親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不得不伸手推了推她。
“��？！�。 闭缒富剡^神來，眼睛瘋狂眨動了一會兒，然后吸了吸鼻子。
“小語啊……媽得回去一趟！”甄母的語氣是極其堅定的，不容拒絕的。
甄語頗有些理解母親此刻的心情。
就像前世，即便她怨恨母親狠心拋下了她，卻還是不可避免的因為甄母的離世而感到心如刀割。
甄語點點頭，“我知道，我陪您回去！”
甄母剛想開口，甄語就跟她肚里的蛔蟲一般，一句話就將她的擔(dān)心給化解了。
“正好明天周日，讓我哥在家里看店！他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大小伙子了，該學(xué)會自己照顧自己，照顧家里了！”
“……那行！明天一早咱倆就走！”甄母只猶豫了一下，便果斷地做出了決定。
“嗯！我哥馬上就下晚自習(xí)了，一會兒他回來了我跟他說！”
“行！你先上樓去收拾一下東西，順便跟老師請一下假，咱倆可能一天回不來！你哥，”甄母還沒安排完，甄語就打斷了母親的話，“您參加完葬禮再回就行，明天我自己先回來。”
“你自己先回來？這……”甄母的神情復(fù)雜極了。
雖然她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孩子和自己的父母一點都不親近。但是女兒既然回去了，難道她連葬禮都不打算參加嗎？
這，這事兒要是傳出去了……
不！不對！她要是明天就返回來，這件事兒一定會傳出去的！
她那幾個舅媽可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到時候指不定怎么編排她呢！
——
想到這里，甄母立即否決道：“不行！你必須得等葬禮完了跟我一起走！要不然一頂不孝的大帽子就得扣到你頭上！名聲還要不要啦？！”
“不要�！闭缯Z淡定的吐出兩個字來。
“你個混犢子玩意兒胡說什么呢！”甄母隔著柜臺就想杵女兒額頭，卻被她閃了開去。不由氣得音量都提高了，“名聲那玩意兒能說不要就不要了嗎？！將來相對象兒的時候人家要聽說你不孝順，哪家的父母能讓兒子娶你？！”
“……媽，你想的太遠(yuǎn)了�！闭缯Z不欲過多解釋。因為她要是說得多了，傷心難受的還是只有甄母自己。
所以何苦來著呢！
結(jié)果甄母卻不依不饒的非要逼著甄語參加完葬禮再走！甄語跟她好說好商量，她卻非是不松口！
甄語咬了咬下唇角，看來不下猛藥是不行了……
“媽！您覺得我爸上次來談合伙兒沒談攏，回去能說我跟我哥的好話兒嗎？”
“！”甄母呆了呆，“你的意思是說……”
“反正我跟我哥連親爹都不孝順，多一個姥姥又怎么了？”
甄母沉默了一會兒，表情僵硬的勉強(qiáng)解釋道：“你爹的情況特殊，一般人都能理解，”
“我不在乎旁人理不理解！反正我也不會再回拉哈鎮(zhèn)生活了！”甄語直言道：“我和我哥將來都是要考大學(xué)的，我們大學(xué)畢業(yè)后絕不可能再回到那個小鎮(zhèn)上去找工作！不止小鎮(zhèn)，就連齊市這里，也只是咱們的臨時居所罷了！將來我們會在哪座城市落地生根，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
甄母被女兒這番話說的目瞪口呆。
她是真沒想到！女兒才小小年紀(jì)，卻已經(jīng)在規(guī)劃好幾年以后的生活了。
“可是，可是那畢竟是你姥��！你……”
甄母最后還是想再努把力！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但她就是希望女兒能跟她一起參加葬禮。
“媽！我心里對她沒有親情也尊敬不起來！更不想去圍觀那六個舅舅在她的葬禮上撕逼！所以您就別勉強(qiáng)我了�！�
甄語的語氣沒有一絲起伏，無情！冷酷！
一段話，聽得甄母的心瞬間就涼了大半！她不禁皺著眉道：“咝……小語你，”是不是太冷血了？
甄母沒問出口，但甄語卻聽出了母親的弦外之音，且直接承認(rèn)了！
“是！我冷血！可這有什么不對的？！甄程兩頭兒的親戚，對咱們不也是個頂個兒的冷血嗎？！”
甄母沉默了，甄語卻又輕輕補(bǔ)上了八個字，“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不出意外的話，甄母今生的壽命還長著！
所以甄語也想趁這個機(jī)會，讓母親從心底里明白，她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她可從來都不是什么和善可親的小姑娘！甄語站在柜臺外面，等著母親想通這一點。
期間又有人來結(jié)賬和上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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