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坐在邊上喝飲料,時不時和司徒說一兩句話,眼神卻是從沒離開過那人半分鐘。
好事之人大著膽子湊過去問:“悅悅,你知道剛才許晏是給誰打電話嗎?司徒說他在外地上高中,難不成是在外面有了情況……”
“不會說話就少說話,這里沒人當你是啞巴!”從櫻桃小嘴里迸出的話絲毫沒給問話人面子。
明悅又翻了一記白眼。
那人也只能灰溜溜的坐會原來的位置。
明家能夠和司徒家,許家并列京市的三大家族不是沒有道理的,他們家就明悅這一位掌上明珠,以后明家的產(chǎn)業(yè)還不全都是她的。
他們這群人家里的生意,大多和這三家有牽扯,從小耳濡目染的除了揮霍無度還有察言觀色的本事。
有些話點到為止,平白招了頓罵也不用急著反擊回去。
不一會氣氛重新被炒熱,許晏的那通電話仿佛只是個小插曲。
沙發(fā)上靚麗的女孩用指尖緊緊扣住自己的小臂,很快上面出現(xiàn)幾道掐紅的印子,實在觸目驚心。
“明悅,你這是干什么?”
司徒頓時消了玩鬧的心思,一雙眼盯著明悅。
女孩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橙汁,悶悶的說了一聲:“我不喝這個。”
“你不是最喜歡喝橙汁的嗎,不喝這個喝什么……”司徒正說著,就看到女孩端起他才放下的酒杯狠狠灌了一大口。
他臉上浮起一抹不自然,輕咳了兩聲。
濃烈的辣味瞬間貫穿了喉嚨,明悅險些被辣出了眼淚。
司徒臉色一下子變了,再開口的時候聲音染著怒氣:
“明悅,你瘋了嗎,你不會喝酒還喝酒,明天你還要去試戲!”
女孩不耐煩的把他伸過來要搶酒杯的手打了回去,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暈。
隨即開口道:“你管我!我是簽了你家的公司,但你又不是我媽,管我那么多干嘛!”
“口口聲聲說為了我著想,你不幫我追許晏也就罷了,他現(xiàn)在有喜歡的人的,我傷心喝點酒都不行嗎……”
說到最后竟然帶了點哭腔。
雖然沒有聽許晏說過,但是作為一個女人的第六感卻是再準確無比。
那樣的語氣,那樣的小心翼翼,電話那邊的人好像心肝寶貝似的。
司徒一邊心疼,一邊又不知道該怎么去安慰對方,只能把手里的東西放下,一下下的拍打女孩瘦削的后背。
“你仔細想想,許晏他對女人不感興趣的,怎么可能才過了半年身邊就有女人了,你在他身邊這么多年,什么時候見過他除了你以外理會過別人?”
“我之前和他天天混在一起,也沒見過他給過貼上來的女性生物好臉色。”
司徒邊說邊小心翼翼的看向身邊人,直到明悅不再發(fā)作,才暗自松了口氣。
“真的?”明悅眼睛通紅,素日高傲的女孩這會卻脆弱得不堪一擊。
“真的。”信誓旦旦的保證后,心里卻充斥著苦澀。
不過話是這樣說,真實的情況還得問問正主兒,他從沒見過剛才那樣的許晏才是真的。
*
包廂外面的走廊此刻寂靜無聲,只有服務生推著車子的輪子滾動的聲音。
一個瘦削挺拔的人影虛靠在墻上,背后是印有黑紅色的繁瑣花紋的墻體。
一身淺色衣服明顯是學生校服,微垂的頭部使得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路過的人只是多看幾眼,并不會去湊過去問他為什么要以學生的身份進來。
偶爾還會有幾人被他渾身冷冽的氣勢逼到緊靠另一側的墻體行走。
頭頂?shù)奶旎ò迳翔偳吨鸸忾W閃,硝色不愧為有錢人消遣的最佳場所。
無論包廂內(nèi)是否呼聲震天,也只有在開關門的瞬間能夠體會出一二,剩下的時候走廊內(nèi)都是驚得可怕,墻體隔音效果極好,輕松就分出了兩個世界。
在這安靜的第二世界中已經(jīng)站了好一會的許晏手里依舊握著手機不放,那邊的人沒有掛斷的意思,他就不會主動掛斷。
手指早就從話筒口處移開,一張薄唇微微張合的時候吐出這樣一句話:
“好了,現(xiàn)在你可以說了。”
電話那邊是女孩輕微的喘息聲,不知是緊張還是怎的,逐漸急促起來,但能感覺到對方的克制。
見不著人,聽著聲音也是享受。
許晏被自己腦中浮現(xiàn)的這個略微變/態(tài)的念頭嚇了一跳,糾結一會,還是決定繼續(xù)開口:
“這大晚上的,你不好好睡覺給我打電話做什么,難不成是想我了?”
淺色的瞳孔此時猶如一汪深潭,深不見底,嘴角勾出一抹愉悅的幅度。
電話那邊的人剛要開口聽到這樣一句,下意識就給出了回答:“你不也還沒睡覺,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浪呢……”
堯甜意識到自己失言,迅速面色一紅,又想開口解釋:“你別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你……”
她什么時候變成管家婆了!
瘋了吧!
靠在墻上的人微微挺了挺后背,隨后露出顛倒眾生的一張臉來,路過的人看到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換做平時他或許會甩過去一記眼刀,并讓那些人不再敢看第二眼。
但是現(xiàn)在,卻并沒有多余的心思。
充滿迷惑性的聲音再次響起,與這走廊中的靜謐格格不入:
“對不起,你的傻子哥已經(jīng)誤會了。”
堯甜沒注意到“你的”兩個字,等到許晏開口發(fā)出笑聲,她嚇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邊還在說話,像是要把這段時間,兩人未曾有過的交談盡數(shù)補回來:
“你想問我為什么知道這個稱呼嗎?”
開口玩笑又欠揍:
“有一次抄作業(yè)的時候不小心看到了你作業(yè)本最后面……滿滿一頁的傻子哥,我當時就在想,這人怕不是是瘋了,居然敢這么編排我,有時間我非得好好教訓她一頓。”
堯甜掩面,欲哭無淚。
身后姥姥突然開口:“甜兒,是誰啊,你同學嗎?他名字里那個字念什么啊?”
老太太在求知的道路上一去不復返。
堯甜被前后夾擊,不知道先回答誰的問題,愣神的功夫便聽到電話那端的人說:
“那個字念晏,姥姥您好,我是堯甜同學。”
聲音大到出奇,總之完全不是許校草平時的風格。
聽到格外明朗悅耳的一道男音,老太太眼睛瞇著笑。
一邊點頭一邊應下來:“好好,甜兒,我不打擾你們,你還是出去打電話吧啊!”
眼神里透出一股“我什么都懂”。
堯甜察覺出老太太產(chǎn)生的誤會,還沒來得多做解釋,手機里又是一句:
“謝謝姥姥!”
聲音依舊不小,回蕩在整個走廊。
推門出來的人剛邁出一只腳聽到這句,緊接著看著正對著話筒大聲喊話的許晏。
那雙向來放不下什么東西的眸子此刻竟被笑意盛滿,妥妥的好心情。
受到驚嚇的司徒趕緊捂著自己的小心臟退回去。
這、這……
都問候家里長輩了!
許晏他不會真的和別人有什么了吧?那該是怎樣的一個姑娘能收的了許晏這只野狼?
司徒不是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像他們這樣的人年輕氣盛時桃花債說到數(shù)不清,到了一定年紀便會和家里安排的人結婚,但像許晏這樣無論從前還是現(xiàn)在,表面散漫實則淡漠性子的人還是少之又少。
能像他一樣和家里人翻臉的公子哥也是獨一份。
這才半年,才過了半年。
他居然有朝一日能在許晏身上看到名為“在意”的情緒?
還有……
明悅該怎么辦?
堯甜被這兩人像是商定好的一唱一和弄得腦仁兒生疼。
她快步走到自己房間,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盡量心平氣和的說話:
“剛才是我姥姥手滑,我沒想給你打電話,一切都只是個意外,你應該還有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擾你了,我睡覺了,晚安,再見。”
把客套話都說了一遍,該解釋的也都解釋清楚了,為了避免那邊的人再說出什么讓自己沒辦法接下去的話茬。
堯甜搶先一步掛了電話。
手機還有余溫,像是那人正站在自己面前,渾身大寫加粗的尷尬。
順帶平復了一下心情,堯甜才揣著手機重新回到東邊的屋子里面,無聲無息的一推門,差點碾到老太太的耳朵。
隨后就是對方裝作若無其事的東張西望,用手撐著身子動作熟練的回到炕沿邊坐下。
“姥姥,您這是干什么呢?”
“沒什么,我就下地看看你回來了沒有,不然我老婆子一個人在屋子里怪害怕的!”
理直氣壯的解釋一通,老太太一臉笑瞇瞇。
“真的?”堯甜不太相信。
老太太眼中泛著精光:“那還能有假?倒是我家小囡囡長大了,心思多了,連姥姥都不告訴了。”
這話聽著有點委屈,不過堯甜也知道對方這是在妥妥的裝可憐。
戲精一個。
和某人一樣。
念頭才鉆出來又被她硬塞回去。
算了,她當真是魔怔了,或者說,從那天在醫(yī)務室的事發(fā)生以后,她整個人從頭發(fā)絲到腳指頭就沒有一處正常的地方。
以前還能勉強大著膽子和許晏說上一兩句話,甚至頂嘴。
但那件事以后她滿腦子,只要見到許晏,哪怕是一個背影都能浮現(xiàn)出少年使勁搖晃她肩膀,迫使她從混沌中醒來的畫面。
再配上一句:“我求你……”
可真是…了不得。
堯甜覺得她能堅持到考完試,坐上回家的班車都沒和許晏正式有過交流,還真是一件及其幸運的事情。
當然其中也不排除對方不那么主動來找她搭話的因素。
想到這,居然還有點失落。
*
司徒又從門縫中露出半只眼睛,打算窺探一下許晏的動作,下一秒就被大力扯開的門險些朝前栽了個跟頭。
反應過來后馬上換做一副笑臉:“晏哥,你剛和誰打電話呢?”
許晏沒理他,直接繞過走了進去,不聲不響的坐在先前的位置,和最右邊的明悅隔了老遠,像是陌生人。
司徒默默嘆了口氣,抬手揪了揪自己眉心,又重新坐在那兩個人中間。
若無其事的開口:“晏哥,喝酒唄,店里的新品,你這次回來我特意找人給你調(diào)的,當做接風洗塵。”
明悅收到他的眼神示意也舉起了面前的果汁杯,眼神晶晶亮亮的,似乎在期待著什么。
坐在沙發(fā)上的那人顯然心情很好的樣子,一掃最開始進門時的低氣壓,端起面前的酒杯三秒鐘,才和司徒碰了一下,一句話沒說馬上一飲而盡。
女孩的動作頓住,卻沒說什么,只小抿了一口果汁。
“晏哥,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剛和誰打電話呢?”
司徒不忍心看著明悅煩悶,硬著頭皮重新問了一遍,不管結果如何,只要能讓明悅徹底死心也算是功德一件。
包廂的氣氛又一次陷入凝滯。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許晏會緘口不言的時候,一句話在上空響起:
“一個撥錯電話的……傻丫頭。”
雖只是短短幾個字,信息量卻是龐大到讓人難以接受。
這稱呼聽著,真的挺親密啊!
還是司徒心臟抗壓能力比較強,率先接受了“晏哥在外面有小女朋友”的事實,隨即眼中不知是糾結還是什么。
又一次看向身邊坐著的女孩。
明悅這次倒沒快哭出來的程度,只是眼神暗了暗,毫無生氣的那種。
偏偏正主忽然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給自己又倒了杯酒喝了一半。
抬手隨意擦了擦唇邊的酒漬,神色帶著幾分不羈,狹長的眼眸深邃繁亂。
“你們繼續(xù),我先走了。”有人可是和他說了晚安的。
剩下的人均張大嘴巴瞪著眼睛目送許晏消失在視野中。
奇怪,這太怪了。
誰不知道從前若有這樣的場合,那位可是耗到最晚的那一個。
回家?根本不存在的好嗎!
怎么從外面上了半年學,整個人的習慣都改了,不止開始和女孩有了聯(lián)系,就連生活作息都像個乖寶寶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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