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甜認真聽著,還沒徹底弄清楚話里的褒貶含義,就看到自己同桌一瞬間的功夫便收起找人算賬的勁。
下一秒乖巧得像只小綿羊,老老實實在自己座位上坐下。
能不說一句話就把小溪輕易制服的,恐怕只有她身后的那位。
后面傳來一句:“以后她中午和我吃飯。”
不用問,肯定又是一個通知性的程序,不給對方拒絕遲疑的機會。
周小溪腦子一時沒轉過彎,等到徹底明白后愈發覺得難受。
許校草既然都有女朋友了,為什么還要纏著她家堯甜小寶貝不放呢?
關鍵是后者好像真的不清楚他有女朋友這件事,否則也不會是現在這副默認的態度。
想了一節課,周小溪終于做出了最后的決定。
——找肖由問清楚,他口中的嫂子到底是誰。
她是不敢當面說許晏的不是,但是這時候也該找個替死鬼來承擔這個偉大艱巨的任務,不然每次看到自家小同桌一臉單純無害的面相,都覺得心里不舒服。
“肖由,咱們同學一場,有的話該說也得說明白,你晏哥既然都有女朋友了就別纏著我同桌不放了好嗎?”
一下課她就興沖沖躥到前排。
肖由收起面前的一對撲克牌,一邊洗牌一邊慢吞吞的開口:“這話你自己跟他說啊,我又不傻幫你去觸霉……”
“誒,不對啊?”他抬頭看向一臉糾結的周小溪,“我晏哥女朋友不就是堯甜嗎,還是我說錯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山更比一山高。
周小溪愈發覺得自己受到了所有人的欺騙,比如,堯甜什么時候和許晏“正式”在一起的,怎么連她都不知道?
還有,為什么肖由都清楚,連帶著周圍同學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她。
……
堯甜寫完四分之一卷子,發現快要上課了,便從書包里拿出下節課用的課本。
但馬上就見著自己同桌一副敗興而歸的樣子,緊接著更是一臉頹廢攤在桌子上,一下午都沒什么精神。
堯甜一開始無論問什么,她也不多說一句,只是連連搖頭加嘆息。
意味深長的皺眉讓人愈發不能理解。
最后在她層出不窮的逼問之下,對方才給出這樣一句:“小甜甜,我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堯甜捏著筆桿,緊張的開口:“是啊!”
“那咱們以后都沒有秘密了好嗎,以后有什么事你千萬別瞞著我,不然就真的友盡了。”
她一臉悲戚就差哭出來。
*
和許校草相伴吃午飯的事業,一直持續到五一放假。
高一進行了第二次月考,堯甜又是當之無愧的第一,眾人眼中都是的羨慕。
不約而同在一邊瞻仰學神的光芒,這段時間,也不知是錯覺還是看得時間長了過于順眼,他們發現班里的學霸堯甜看著居然比之前漂亮了不少。
明明還是一副土里土氣的打扮,依舊是熟悉的厚劉海,但是看久了發現一雙眼睛卻格外明亮,相處起來也是沒有絲毫的距離感。
他們不是沒見過堯甜摘下眼鏡精心打扮的樣子,但那個時候眼神尚且沒有什么精神。
不過現在……隨著她瘦下來,五官看著更加精致不說,性格也是與日俱增的活泛。
沒過多久,堯甜幾乎已經成了八班的門面象征,風頭隱隱有超過許晏的趨勢。
不過還好許校草從來不在意這些虛名,除了不怎么愛搭理人的脾氣不變,倒也沒惹過大事。
頂多老范有時拿他當做不愛學習的反面教材說上幾句。
*
五一放假就是三天,幾乎班里所有的學生無論家里遠近,都早早收拾行李坐上了回家的車。
堯甜本來也打算回去,但是想到即將到來的數學競賽就歇了這份心思,準備安心在學校里復習準備。
一中理科成績歷來不錯,對數學也是足夠重視,每次考試的數學卷子不分什么文理科,大家一視同仁,所以從文科班級中隨便抽出一位排名中等的學生,放在別的學校里數學成績也是拔尖的。
堯甜數學成績不錯,這次報名競賽也是理所應當的事,不過她沒想到許晏居然也開始發奮學習,甚至還美其名曰要和她一起留守在學校復習。
堯甜有經驗,他的話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當時呵呵一笑便過去了。
沒放在心上。
恒城初夏還是有些溫度。
宿舍里沒有空調,只有頭頂上一個風扇轉不停。
林莉莉臨走的時候怕堯甜住得不舒服,特意把自己床上的冰墊搬到了堯甜那里,只是空氣不流通,臨睡前的一段時間還需要開著窗戶。
放假第一天,堯甜做了一整天的數學題打算去操場上坐會。
出門的時候忘記噴花露水,走到操場跑道上的時候感覺手臂上一陣瘙癢,低頭細看之下,不知什么時候被蚊子叮出幾個大包。
她嘆了口氣打算折返回去,剛巧遇上迎面走來的許晏。
暗道了一聲不好之后,毫無例外的被當場抓住。
耳邊傳來搭話的聲音:“這是大學霸終于舍得從宿舍里出來了,怎么著,陪我溜達會兒看看月亮?”
視線從少年一張白凈的面皮上掃過,堯甜癟癟嘴:
“我剛被蚊子叮了,就先回去了,你自己慢慢玩吧!”
她想從右邊繞過去,卻又被許晏攔下。
“既然走起來不方便,那就陪我去操場上坐會,反正這草都是塑料的,不招蚊子。”
對面的人眉眼裹著一抹促狹的笑意。
糾纏一會后,堯甜見實在擺脫不了,也只能跟著他走。
兩個人并排坐在操場中央,附近有幾小堆人有說有笑的,聲音時不時傳到這邊來,不過聽不太真切甚至都蓋不過夏夜的蟬鳴。
聽到耳邊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堯甜這才發現許晏原是有備而來。
他手里拎著個塑料袋子,里面有不下十種牌子的零食,鮮艷的包裝袋子看著十分誘人。
不爭氣吞咽了一下口水,堯甜打算把視線瞥到一邊。
不過馬上就被一聲易拉罐拉環扯開的清脆聲響吸引了注意力。
許晏沖她舉了舉手里的易拉罐,四周頓時安靜,甚至能聽清里面水汽翻涌的聲音。
不過隨之彌漫在空中的卻是一股淡淡的青蘋果味道。
堯甜這才發現易拉罐上顯目的蘋果圖案。
她以為對方喝的是啤酒,想不到居然是汽水?
班里的男生周末出去玩的時候,許晏偶爾也會去,有幾次晚自習身上都帶著酒味,老范說過幾次但都奈何不了他,最后也就不打算去管。
他應該很會喝酒才是。
可現在,為什么不喝呢?
許晏見身邊坐著的人遲遲未動,又從袋子里拿出另一罐汽水,也是青蘋果味的。
“給。”遞到小姑娘手邊。
堯甜沒想著喝汽水,但看他拿著實在辛苦,只能接過重新塞回了袋子里面。
兩只手在一起搓了搓手心沾上的冰涼水汽,“喝碳酸飲料對牙齒不好,少喝點吧。”
溫溫柔柔的一句話也讓人沒辦法反駁。
許晏笑了一下,“那你想喝酒嗎,我這也有。”
下一秒像是變魔術似的從袋子里拿出一罐啤酒。
堯甜只差脫口而出:你是魔鬼嗎?
哪有大晚上慫恿女孩子喝酒的,也太沒有紳士風度了吧,許晏這做法和她看過的言情小說里男主角都不同,自己不喝酒也就罷了,居然還想讓她喝酒!
“我不會喝酒,你還是自己留著喝吧。”
許晏攥著手里的易拉罐,忽然向后面倒去。
一半的上身緊貼草坪,兩條胳膊分立于兩側支撐住他的肩膀和脖頸,手里的飲料端的平穩絲毫未灑。
又開口說:“我這不是看你不怎么吃零食,怕你在我這受了虧待嗎?”
這話說下來也符合情理。
小姑娘思忖片刻,也是給面子,摸索著從手邊的袋子里拿出巴掌大小的一袋零食,沒看什么口味便撕開了包裝,小松鼠似的一點點往嘴里塞。
……
滿嘴的芥末味。
“呸,呸……噗……”
“這什么東西?”堯甜努力在月光下看清自己手里拿著的小餅干,不出所料,是淡綠色的一片。
“你喜歡吃這個?”滿眼的難以置信。
又是青蘋果汽水又是綠色芥末的,這許校草怕是和綠色有緣吧?
許晏淡淡哼了一聲作為回應,表情卻依舊是拽到極致的臭屁。
堯甜有時候很好奇這位究竟是怎么做到在她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面部表情和脾氣轉變得飛快的。
想來這也是一門藝術,她就做不到。
不過也沒辦法,在這個學校里像她這樣老實巴交的人不多了,剩下的都是珍稀動物。
許晏被身旁小姑娘搖頭晃腦的動作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盯著明顯瘦下來的一張小臉,看了會,才挪開視線。
即使他過去的一段時間拼命投喂,小姑娘也沒有長胖,甚至還長高了兩厘米,看著模樣抽條,甚至還有了小尖下巴嗑。
再加上一雙泛著流光的眼睛,溫軟的面色極舒展……
真是奇了怪了。
他就是不想讓別人多看她,一眼都不行。
……
“吃個這個涮涮嘴。”
堯甜看著他遞過來薄薄的一片裹著錫箔紙的口香糖,糾結開口:“你喜歡吃西瓜嗎?”
又是綠色。
“還行吧。”
許晏也沒管她喜不喜歡,硬塞到她手里,將手里的汽水一飲而盡,隨后從地上起身,還沒轉過身子就對后面的小姑娘說了一句:
“跟上來。”
堯甜抬頭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兩米開外的位置,絲毫沒有要等她的意思。
輕嘆了口氣后拿起食品袋子,認命的跟了上去。
一頭不羈在夜風中飛揚的發絲,在他閑庭漫步似的步伐移動下看著格外惹眼。
越是這個時候,操場上玩鬧的學生越多,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
其中有一小撮看到一個格外修長的人影,慍著朦朧的夜色向他們走過來,渾身散發著不一般的氣場,等看到那人的長相。
許晏,校草,校霸。
幾個名詞在腦中炸開。
分明他沒挑起過什么震撼校園的大事,但僅看到那副松散卻不懈怠的神情,就讓人不太想去接近。
這會那幾個人也是縮了縮脖子。
可他們剛準備逃離,許晏就在他們正上方開口:
“大家都是同學,一起玩個游戲怎么樣?”
說是問話,卻一點商量的意思都沒有。
圍坐在一起的幾個男生聽了只剩下震驚。
說著玩的吧,許晏和他們做游戲?
直到瞧見許晏分過來的一抹視線,便收回了拒絕的心思。
倒是剩下的女生瞬間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紛紛點頭,只差尖叫。
“好好,咱們玩什么?”有人回應了一句。
許晏沒第一時間開口。
直到身后有小碎步的聲音傳過來,才一勾唇,心情很好的樣子:
“不是我玩,是她和你們玩。”
他倒也不避諱,兩只手抓住堯甜的手臂兩側,稍一用力就把人推到了面前圈子的正中央。
堯甜懷里抱著一袋零食,一臉驚恐。
朝著許晏張了張嘴:你這是干什么?
那人歪了歪頭,顯而易見的表情:看你太無聊,就找點樂子。
堯甜捏了下掌心,眼神開始游移:究竟是誰給誰找樂子呢,這些人我又不認識?
這世上自來熟的人可不多,不是每個人都像許晏一樣能夠在說話的一瞬間便壓制對方。
低頭喃喃自語:“我其實不太想玩游戲。”
聲音悶悶的。
坐在一起的學生應該是高年級的,對高一內部的了解并不多。
只知道許晏的名號,對他突然塞過來的小丫頭也是一臉無措。
“同學,你不玩嗎?”有女生不死心,再次問了一遍。
許晏沒說話,只是盯著堯甜。
她格外受不了許晏專注的眼神,很容易就想到一些別的事情上去。
為了阻止自己浮想聯翩,只能咬牙答應下來。
將手里的東西放到地上以后,自己則是尋了個空隙坐下:
“大家一起吃吧,對了,咱們玩什么游戲?”她一邊說,一邊笑得歡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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