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的人被成功逗笑,“傻毛丫頭,有你這樣說自己的嗎,我明悅妹妹什么時候成傻丫頭了?”
明恬突然轉頭,機械性看向她:“姐,你剛才還說了呢?”
可別裝作魚只有七秒記憶。
“哦,是嗎,那真是不好意思……”明悅趕緊拍拍自家妹妹后背,動作輕柔舒緩,一會便停下來了,神色顯得有些糾結。
“怎么了?”明恬察覺出來,問。
“有件事……”
“你說吧,什么事?”假前男友都見過了,明恬也覺得一切事擺在她面前都不算什么了。
又是一小陣安靜,“許鳴杰好像回來了,我聽同組的女演員說前幾天在機場好像看見他被一群保鏢圍著,應該是剛回國不久。”
明恬陷入一陣思索。
這事……有點奇怪。
許鳴杰,她只正面見過一次,還是在學校操場上那次,當時四個人站著,還有許晏在一邊,她只是覺得作為一個父親來講,他并不稱職。
后來知道當年那事是他在暗中收買媒體操控,心驚了一陣,后來這情緒全被許晏的離開壓得丁點不剩。
創傷和后遺癥什么的,也談不上,只是聽到這人名字或者事情的時候,難免不太舒服。
只是,許鳴杰,許晏。
兩個人出現的時間會不會太巧了些,像是你追我趕的關系。
“姐,你還記得許鳴杰是從什么時候起就經常不在國內的嗎?”
明悅當時防備心重,怕他找機會就在自家妹妹這里說軟話討饒,除了明父明母避而不見,她也特意重點觀察了一陣,“好像是在高二下學期吧。”
床上的人一拍大腿,“這就對了!”
*****
明恬一周有兩節課,一節在周一,一節在周五。
每次下課的時候她都會在走廊里徘徊一小會,但除了那天,許晏再也沒找過她。
又像是一次人間蒸發。
不過人既然都出現過兩次,再想隱藏蹤跡也是不太可能。
有些事她不用和別人說,自己總能想清楚些。
譬如許晏的離開,又比如許家的內部矛盾。
或許并沒有外人看來的父子脾氣不和那么簡單。
許晏有所隱瞞,可能是不想讓自己為他擔心罷了。
守得云開見月明的感覺的確不錯。
又是一次下課,她手機嗡嗡響了一陣,打開微信發現里面新朋友那里多了幾條好友申請,每個備注上面都寫著大同小異的話:
【賣面膜】
【賣名牌包】
【賣珠寶】
甚至還有【賣狗】
……
心里一陣MMP過后,她按了全部刪除鍵。
這年頭微商都這么猖獗了嗎,組團來加好友推銷的操作可還行。
可在用戶需求調查這塊做的還不夠到位。
不知道她對狗毛過敏嗎,還賣狗。
……
兩個星期過后,明恬拜托司徒把許晏現在的聯系方式給她,但是那邊的人支支吾吾半天都沒說話。
“司徒,要是你把他電話告訴我,我就以我的名義把我姐約出來吃飯,你別看她工作現在這么忙,可還欠著我一頓飯呢!”
殺手锏一出。
那邊的人似乎被驚著了,一句話愣是打了半天才打出來。
明恬這邊一直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她也有耐心,一直等。
手機屏幕暗了又把手指貼上去碰亮。
最后總歸等來一句。
【我把他現在住的地方告訴你,你可別說是我說的。】
她勾唇一笑,夠直接的。
打字節奏歡快。
【ok】
許晏,你不是因為上次的事小心臟受打擊,又不敢主動找我了嗎,我倒要看看你小心臟到底又多脆弱,躲了我六年還不夠,打算耗一輩子嗎?
那邊發過來一個地址,還有門牌號。
她開始沒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來揉疼了才逐漸清明。
許晏、他居然、一直、和她、住在同一個小區!!
*
傍晚時分。
紫庭府一片寂靜,人行路邊的灌木郁郁蔥蔥,像極了那年夏天她跑步累了躺在操場上看到的風景。
不過卻再也沒有一個穿著黑色馬丁靴,能把一身規矩校服穿出痞氣的少年踱著步子走到她身邊。
坐在路邊的長椅上,偶爾能聽到鳥鳴的聲音,明恬分不清這是什么鳥,只是覺得格外好聽。
差點就能比上那人說話的聲音了。
就差一點。
今天雖是工作日,她也早早的回家,沒按照她之前工作忙的那套說辭來。
可沒把明父明母緊張個夠嗆,畢竟之前閨女自己一個人在房間里哭了半天的陰影還在,他們做父母的只知道許家那對父子心眼都忒壞,一個個把小姑娘折磨成那樣,許鳴杰倒還好說,直接斷了生意上的往來,見面也不做理會就是了。
但許晏那個臭小子,他們倒是拿他沒辦法。
找了好幾年連個人影都見不到,就在他們以為終于不會再回來的時候又突然出現。
聽完大女兒明悅的敘述之后,明父差點讓家里的保鏢去把人找到并且綁回來教訓一頓。
明母雖然性情溫和,但也放了句狠話:
許晏那小兔崽子要是再敢撩.撥我閨女,我就讓所有的姐妹逢人就講他始亂終棄的事跡,看他再能躲到天涯海角去!
這事明恬不知道,家里三個人也沒打算讓她知道。
小姑娘心軟,說不定又會攔著。
天色逐漸黑了。
整個紫庭府里唯獨這所房子從頭到尾熄著燈,外面乍看上去嶄新,但周邊的白色柵欄卻浮著層灰,草坪也是歪七豎八的長著,像是荒廢許久。
小區里有錢人多,買這里的別墅不一定都會來住,但每天都會有清潔工過來打掃。
唯獨這所不一樣。
明恬按著門牌號找到后,幾乎第一時間就認定這一定是他的房子。
沒有為什么。
非說有的話,那也是女人的第六感。
在長椅上坐了一會幾乎就要睡著了,明恬拿出塊紙巾將一小塊柵欄上的灰掃去,兩只手交握在身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靠在上面醒神。
她今天穿了件白裙子,與那天熱情四溢的紅裙不同,白色更能稱的人皮膚雪白。
上身是背心短袖,兩條纖細雪白的胳膊露在外面,比蘆葦桿看著更容易攀折,裙擺在膝蓋的上方一寸,是那種小旗袍的包臀款式。
明恬特別選了這件出來,能夠完美將鎖骨半遮半.掩,頸邊的盤扣唯獨透出一股禁欲,從上到下規矩卻不死板,馬尾辮更讓她看起來青春肆意。
這時不遠處走過來幾個人,看樣子是剛下了酒局,四十多歲的樣子挺著啤酒肚互相攙扶著朝前走,望見前面站著一抹雪白的影子。
幾人先是怔住,對視一笑后便湊過去。
明恬注意到他們,察覺到不對勁,開始朝最近的一戶人家走。
雖然都是有錢人住著,但也不全是冷冰冰,不會對一個女孩上門求助視而不見。
誰知那幾人看著醉醺醺,跑起來倒是飛快。
明恬邊跑邊喊“救命”,直到看見正前方矗立著的警衛亭才放慢了速度。
里面的人也聽到她的聲音,提著警棍從里面出來的時候,另一只手還拿著手電筒朝著那幾個男人眼睛晃。
先是起了點作用,逐漸的,那警衛的電棍在打斗中被人不小心奪取,隨后又被用到他自己身上,堅持不住倒地了。
明恬愣了一下,隨后一頭鉆進警衛亭,把門上的鑰匙拔下來以后,關門落鎖,一氣呵成。
可那幾個人又跟瘋了似的開始敲門,四面通透的防彈玻璃發出詭異聲響。
她看過幾部喪尸電影,規模也就差不多這樣了,不過顏值上還差點。
拿起手機打電話的時候手還是顫抖著的,好不容易輸完號碼,摁下撥號鍵。
忽然之間,四周的聲音發生變化,成了一片哀嚎。
明恬一邊等電話一邊站起來觀察外面的情況。
有燈照著,連那人的表情都看得一清二楚。
說不上來的狠厲,動作流暢的就跟武打明星似的,配上一張臉就更像了。
甚至在她這,一萬個明星也抵不過此時此刻的他。
“許晏,你小心點!”
隔著玻璃,她喊了一聲,也不知那人在打斗中能不能聽見。
隨著男人分神轉頭,明恬才確認。
他聽見了。
還朝著自己看了一眼。
“你小心后面!”
話沒說完,明恬只看見有人被揪著領口臉朝下與道路親密接觸,雙手則被胸口緊鎖的領帶勒住掛在路燈桿底下,場景似曾相識,有點像小時候老家看別人殺豬,再加上那人身上得有200斤的肥肉就更像了。
她看得呆住,一開始兩條手還扒拉著玻璃給他加油助威,到最后就沒聲了。
直到從手機中傳來溫柔的聲音:“恬恬,你要回來了嗎?”
明恬貼著話筒:“媽,我待會去趟超市,可能會晚點回來,你不要擔心。”
“哎呦,那你看著點路,別摔著,剛才我聽你爸說最近小區里有些生人晚上在外面晃悠,去完超市就趕緊回來吧啊!”
“嗯。”
她已經遇見了。
不過,有人在保護她。
快把那伙人打趴下了。
等到許晏從兜里扯出塊紙巾擦手,一聲不吭朝她走過來。
仿佛他還是十八歲時的模樣。
英姿蓬勃,少年意氣沉淀后只有男人味。
……
高中時,那場明恬出糗的運動會賽程進行到一半,已經連續參加好幾場比賽的肖由看著狀態不對,蒼白著一張臉還是要繼續上下一場長跑。
許晏不知從哪里冒出來,一句話沒說便把人扭送到了八班的位置。
取下肖由身上的號碼布和別針,直接送到一人手里,轉身,“幫我戴上。”
明恬記得清楚,當時她費了老半天勁才把號碼布給他別上,中間還差點扎到這人的肉,說了好幾聲對不起。
抱歉之余還有點小感動,許是從那時候開始,她突然覺得這人并沒有特別的冷漠,除了對她展現出點關注以外,還有別人。
只是死鴨子嘴硬,不說罷了。
但她知道。
等許晏第一個到達終點,悄無聲息的避開每個爭搶著上去給他送水的小姑娘,直接走到她面前:
“說說吧,剛才為什么要扎我?”
好吧,許晏還有個特質,記仇。
明恬當即也梗著脖子:“那你剛才跑操踩我腳干嘛,還把我兩只鞋都踩掉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
……那件事過去后一段時間,她有段時間刻意遠離過許晏。
當時以為是心虛,后來逐漸明白。
她是被少年眼中的戲謔弄得不知作何表示。
在某些事上懵懵懂懂的女孩,講道理,那會還全然不知什么是心動的感覺。
無論是春日初融的冰,還是夏日綻開的花,都不及眼前人十分之一的好模樣。
……
至于現在。
許晏沉著臉色朝她走過來,身影愈發清晰,瘦削挺拔,如一把鋒利的剪刀撕裂眼前的黑夜。
剩下的,唯有光,只有光。
許晏走到緊閉著的門前,沒說話,垂眼掃了下門鎖。
明恬趕緊把門打開,捧上一張笑臉:“謝謝你啊,不然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明明上次在咖啡廳她是被人生生氣走的,這會卻因為救命之恩還得做夠面子。
笑得更甜,“我家住這附近,吃了晚飯出來消食,沒曾想遇到這么一幫人。”
不遠處哀嚎一片,他們倒在這里談笑風生。
今天穿的是裙子,側面沒兜,于是她就把手機一個勁的往身后塞。
她拿著手機,只消得一通電話就能脫身,但卻因著許晏的到來改變了主意。
想著有救命之恩的羈絆,他總不好把自己直接推開。
卻沒想到這招居然真的這么好用。
“跟我走。”
明恬發現這大佬的話今天忽然變少了,情緒也不對,微微踮起因剛才跑得過于生猛而被磨紅的腳跟,微微不適。
“去哪?”
他回:“我家。”
她有模有樣的繼續裝:“你也在這住嗎,那還真是挺巧的。”
男人微傾下身子,一條胳膊頂著門框彎折過來,頭搭在上邊兒,活脫脫一個浪.蕩子做派。
才英雄救美的正氣變了個味道。
“你能跑到我家門口來消食,是挺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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