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聽聞，四界之人若跨界通婚，又未在靈息殿登載，必遭天譴，可是當真？”我繼續對父君發問。

    “當真。”父君不知為何，面色不佳。

    “繁衍子嗣，本是個人私事，只要雙方自愿，他人有何立場干預？”我語出驚人，環視周遭，見眾人目瞪口呆，連天帝陛下也微微怔神，于是話鋒一轉，繼續問道：“奴婢聽聞遭受天譴之人，程度也視雙方作為而定。請問神君，所謂作為，以何標準評價？”

    父君雙眼緊盯我，不發一言。

    見他不再回答，我見環立的眾人神色各異，便盯著那灰炮長者問道：“請神君賜教，以何標準評斷作為？”

    那長者面露囧色，沉吟片刻方道：“自然是以仙界之標準度量四界。”

    “為何但以仙界之標準，不以四界之標準？”我繼續向那長者發問。

    “這，仙界勢盛，理應如此！”那長者一昂首，大有視死如歸之感。

    我點頭輕笑：“原來，我等賤婢所認定此身所托的仙界，竟也會恃強凌弱。”

    周圍的氣氛，頓時尷尬而微妙起來。

    我轉身看向父君，又問道：“既然仙界對外會恃強凌弱，有等級之分。對內秩序分明，有階位之別。請問神君，如何做到一視同仁？”

    父君不答，只面無表情地望著我。

    我再看向天帝：“既難以做到一視同仁，方才所言，選拔賢能不問出身，豈不是空口白話？”

    天帝面色一抹窘迫飛逝而過。

    “奴婢聽聞，人界有一女子曰簡狄，取吞玄鳥之卵，生子殷契。有一女子曰姜原，踐巨人跡而有孕，生子后稷。”我轉向那紫色博帶的長者，福身行禮后繼續問道：“敢問神君，此二女之有孕，可算是跨界繁衍？”

    那長者點點頭，也未說話。

    “殷契，后稷二人，可是殘暴之徒，無能之輩？”我轉向褚色寬袍的長者，輕聲問道。

    “非也，此二者賢德良才，做了諸多利民之事。”那長者似乎想起了甚么，神情和緩許多。

    我蓮步輕移，行至父君面前，繼續問道：“神君欲選拔賢能，為仙界所用，若故步自封，畫地為牢，仙界去何處挑選賢才為陛下所用？”

    父君眼中笑意一閃而過，仍舊不說話，轉首望向天帝。

    天帝正襟危坐，手扶座椅兩端的琉璃鏤空轉珠球，面色肅穆，似陷入沉思。

    殿中眾人杜口噤聲，一片寂靜。

    “議事殿中有如此心術及巧辯之人，朕竟從未發現。”天帝沉聲問道：“你到底何人？”

    感受到威壓自高階襲來，我呼吸一滯，深深地彎下腰去，輕聲道：“奴婢不過是身在仙界，關注仙界，托付仙界的萬千奴婢之一。”

    “抬起頭來，讓朕好生瞧瞧！”天帝命道，不辨喜怒。

    依言昂首，我迅速地瞄了一圈，見眾人神態不似方才那般抵觸，便跪行至玉墀之下，對著天帝行了大禮：“陛下明鑒，陸吾神君之策，并非短視淺見，反而是為仙界長遠計。求陛下三思，采納神君之建言。至于奴婢，冒犯眾神，觸怒圣顏，此身愿以死謝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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