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眼前這番景象時，她搖了搖頭：“真人果然還是沒學乖哦。”言罷，她涂滿了紅蔻色指甲的手，朝著那畫卷伸去。
“嘰嘰！”不知從哪滾出了個白獸，呲著牙擋在了畫卷面前。
“你這小獸，可別學了真人，這般不乖。”她尚未發怒，只是俏笑著想要將它踢開。
“你等魔邪！休要猖狂！”
她眨巴了兩下眼，才反應過來這孩童之音，竟是出自這小獸之口，倒真的不再媚態，五指倏然化爪，朝著它狠狠抓去。
“您說他真的是在這消失的嗎？”長階之上響起嬌軟的女聲。
她一個失神，已經被那小獸一把咬住了手腕，有黑氣立馬滾燙著飄了出來。她左手凝出魔刀，揮手就要刺下。小獸見狀立馬彈開，又護回了那畫卷之前，齜牙咧嘴，大有要么拼個你死我活的氣勢。
“我確信我侄兒就是在這消失的，不然我們下去找找吧。”又有一略顯滄桑的男音出現，長階頃刻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她冷哼一聲：“今日算你這狗東西走運！”
便化成大團黑氣，絲絲縷縷攀巖著長階，消無聲息的在這下來之人的眼皮之下，溜了出去。
“嘰嘰！”
“下面有聲音！”那男人腳步頓時急促起來，兩三下便下了長階，借著手中燈火，將這密室看了個分明。
“肖墨！”
“小煙，你怎么這樣切菜！”一面色素凈的丫頭嚷叫道。
“啊，不是這樣切的嗎？”被喚作小煙的女孩，神情怔愣，手頭上的蒜苗，已經是參差不一，毫無美感。
“哎你看看你這幾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前日那高燒燒壞了腦子，做事是越來越不靈光了！”那丫頭嘆口氣，將小煙推開，自己抓起了菜刀：“還是我來吧，不然等會讓那小主子不滿意了，又是一通教訓了。”
小煙便小雞啄米的點點頭，局促地拾起水盆，細細給門前花草澆起了水。還好，她還會澆水。
說來也奇怪，自從前日高燒后，她就什么也不記得了，除了對這眼前之景分外熟悉之外，一人一物，都叫不出名了。
身邊一起吃睡的丫頭小歡，還說自己性格大變，不如以往那么拘謹了，卻是大大咧咧了許多。但這可不是什么好轉變，在這王府干活，一不小心出了錯，可是要遭到重罰的！
小煙想到這，背上已是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仿佛已有竹板，重重敲在了她羸弱的背部，起了生理反應的疼。
“小歡！側王妃詔你！”廚房外一少年扯起嗓子喊道。
“哎！”小歡剛將手下這盤菜炒好，急忙擺好盤，將小煙往那一扯：“今兒個沒辦法了，側王妃找我，這菜只能你去送給那小主子了。你可要記好，那小主子性格一向頑劣，你一定要閉好嘴，將菜上上去就趕緊離開！”
“小歡！還不快些！”
“來了！”小歡就這塊糙布將手一擦，急急朝外跑去。
小煙瞪著那盤菜，猛吸一口氣，將其余的菜肴一并裝入了食盒里。憑著些許記憶，她找到了小主子的世安苑。
話說這小主子，今年也就十六，但在這塊屬地里，卻是鼎鼎有名，當然是聲名狼藉的那種。據說他生來不詳，瞳仁一開始是紅色的，過了好幾個時辰，才變回了墨色。這事雖然被王爺大手一拍壓了下來，但民間還是有了小道消息，那時便是議論紛紛。這倒也罷，若是這小主安生，倒也翻不起什么大浪，但偏偏他不學無術，總是逃出王府跟那幫混混打架鬧事。時間久了，這屬地之人，只要聽到這人名字，就是唯恐避之不及。
小煙在聽小歡跟她描述時，心里倒是有些異樣的，只是莫名覺得這人的性格，她好像有些熟悉。但可能，是失憶之前被欺負多了吧。
“世子，您的菜準備好了。”
“進來。”門內的聲音倒是低沉如玉石，磁性的很是恰好。
哎呀自己又在想什么呢！小煙一拍腦袋，也不知道自己這腦殼子里面一天到晚怎么這么多想法，老老實實沒有思想多好啊！
她低著頭，推開門，恭恭敬敬的將食盒放在一小桌上，然后一盤一盤取出，將它們擺的工整。她毫不懷疑自己上輩子就是個擺盤的，不然怎么這么有強迫癥。
與此同時，她感覺有一道目光，隨著自己的行動，如影如隨。莫非，這世子有盯著人看的癖好？
小煙心里灼起一絲慌亂，將食盒一收，就要躬身退去。
“你叫什么名字？”
要命。她只好垂頭諾諾道：“奴婢喚小煙。”
“在本世子面前，不要用奴婢這個詞，難聽至極。”那聲音脫跳起來，倒平添了幾分少年郎的活力。
小煙一哽，偷偷抬眼，恰好便與他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她抓著食盒的手指不由掐出霜白。
怎么沒人告訴她，這世子竟生的這般好看，恍如只應見畫。
“本世子好看么?”他笑起來，眼里似乎有星光璀璨。
“好看。”小煙如是說道:“不像是這塵世之人。”
“你倒是第一個這么夸我的。”
啥?小煙怔怔看向他，哪些人難道是眼瞎嗎？
“他們不瞎。就是不敢。”他把手往腦勺后一捧:“你就來當我下一個貼身丫鬟吧。”
小煙尚且還在想著這世子難道會讀心術，下一秒已經嚇的跳腳:“我?”
“怎么，你不愿意?”他原本噙笑的嘴角微微下沉，“你若不愿意，本世子也不強求。”
小煙輕咬下唇:“不是我不愿意，就是......我前兩日發了高燒，退燒后很多事情就不大記得，好多活也都不太會干了。”
“噢?”世子眉梢一挑:“無妨，跟著我沒那么多規矩。”
小煙在心里暗想，人在這要是沒規矩，才容易死的快吧。
“下去吧，明早就過來伺候我。”世子節骨分明的手已經將玉筷一提，準備用膳。
小煙只能忍耐著退了出去，卻并沒有見到門隙里，那對黑眸，平添的冷意。
“怎么樣，世子沒拿你怎么樣吧？”
小煙剛回到廚房，小歡便扔下手上的活計，將她一把拉到角落，連聲追問。
“他要我當他下一個貼身丫鬟。難道他之前有過很多個嗎？”小煙別過腦袋，眼里滿是探究。
小歡聞言臉色突變。
“如何？”小煙皺了眉頭。
小歡覆過她的耳尖，壓低嗓音：“聽說......之前數十個伺候過他的貼身丫鬟，家里有點銀兩的其后贖身了出去倒也沒事，沒銀兩的，被折磨得投井上吊鬧自殺的都不在少數！”
“嘶——”小煙嘴角一抽，差點咬了舌頭。她捂住嘴巴，憋回淚花，口里含糊：“既然這樣......那我倒要看看，他是個怎么整人法。”
“小煙！”小歡急的一跺腳：“你能不能認真點！這可是要命的事！我就你這么個交心的，你要完蛋了......嗚......”
小煙急忙拍上她的肩膀：“我保證，不到被逼急的時候，我會表現的很乖巧的！”
小歡淚眼朦朧，說實話，現在這個小煙是讓她越來越看不懂了。明明還是一個人啊，怎么發完燒之后，性子會變得這么不規矩！
翌日，小煙對著那禁閉世安苑的大門，又是深吸一口氣，方才上前敲門。
門內遲遲沒有回應，她只好繼續叩下。
門忽然嘎吱一聲被人從里頭踢開，小煙還沒來得及調整臉上的表情，眼前一黑，差點沒被鋪天蓋地壓下來的一堆衣服悶死。
“趕緊把這便衣換了，等會隨本世子翻墻出去。”他的音調染著玩世不恭的玩味。
她恨恨地將衣服從腦門上扒拉下來，才發現竟然是男性款式。“怎么......”她抬頭看去，眼前哪里還有什么世子的影子，她只好收了嘴，暗地里咬牙切齒，傳聞果然沒錯，這家伙就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绔子弟！
出人意料的，這套男式便服，很貼她這個羸弱的小骨架，乍眼望去，只覺得不過是個尚還沒有發育的少年罷了。
看來，這世子很有這般耍人的經驗了。小煙眼底劃過一絲戒備。
“下來，本世子接著你。”他慵懶的聲線已經在高墻之外蕩開。
她扒著墻頭，仔細朝著下面掃了掃，眼眶子盈著淚光：“那世子可要接穩了.......”
他嘴角斜斜勾起，眼瞧著那小身板即將朝他懷里墜來，他不動聲色向后一退，正要哎呀一聲，卻在她就地一滾，完好無損的站起來的那一刻，面色一僵。
“世子胳膊著實有點短。”小煙露出一個無邪的微笑。
他這下才認真看了她一眼。身材瘦弱干扁，五官最多是能說是端正，可那雙眼睛，不似昨日那般膽怯，透出些許靈動來。
他很快恢復如常，拽過她的衣襟，“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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