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強開了個頭，其他分店的掌柜哪里能放過機會，一個個要么拉著女兒，要么拉著侄女紛紛過來和顧之衡搭話。
沈惟死死地盯著地面，卻還是沒辦法忽略身邊發生的一切，顧之衡的反常讓她想起了中秋晚上柴師父對他說的話，是啊，這才是東家應該走的路。
終于應付完了所有人，顧之衡早沒了吃飯的心情，他將杜明叫到跟前說道：“杜掌柜，我要先走了，一會你負責招待大家吧。”
“好！”杜明雖然野心大，但為人圓滑，處理飯桌上的事情自然是手到擒來。
顧之衡僵著右手，站起身理了理衣服說道：“各位掌柜，顧某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完，今天就先走一步了，吃完飯大家也可以去百樂舞廳，到時候把賬記在我頭上就行了。”
說完顧之衡頭也不回地直接往門口走去，沈惟一看連忙跟了上去。
今天的他穿了件西式的風衣，黑色的西裝褲下，那雙锃亮的皮鞋踩在地板上發出了“噠噠噠”一陣規律的節奏。
顧之衡腿長走得快，沈惟看著他走路自帶風的樣子，只得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剛走到樓梯口他才發現，于是放慢了腳步說道：“阿偉，你先去停車場叫小王，讓他把車開到門口。”
“是。”
顧之衡走下樓的時候見到梁博站在柜前，走上前問道：“梁老板，可否借洗手間一用。”
醉月樓從外看就是個中式酒樓，可內部早已改裝過了，梁博找了個伙計把顧之衡帶了過去。
顧之衡打開水龍頭，將右手伸陶瓷盆沖洗，他低著頭透過那副亮晶晶的金絲邊眼鏡看著流動的水，眼里是無垠的黑暗，像是覺得有什么骯臟的東西粘到了手心里一樣，他開始用力的洗，仿佛是要把手心的皮給搓掉。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右手手掌心的那道傷疤，腦子里涌現了那天阿偉小心翼翼幫他擦拭的樣子，顧之衡呆呆地舉著手，心里第一次有了惘然無措的感覺。
沈惟很快就在停車場找到了小王，她打開車門坐到他身邊說道：“小王，東家讓我們去門口等他。”
小王發動車子只花了很短的時間就到了醉月樓門口，可顧之衡還沒有出來，他正準備掏出新買的小說書看時，眼睛一瞟卻發現阿偉臉色不太好。
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
“阿偉，怎么臉色這么差呀？”小王試探地問了一句。
“啊？沒有吧。”聽了他的話，沈惟摸著臉心里疑惑，有那么明顯嗎？
“不對，肯定有事！”小王不想阿偉一副哭喪著臉的樣子，于是湊過去笑著說道：“我來猜猜，我知道了！肯定是東家嫌那兒人多，趕緊就出來了，然后你沒吃到好菜，所以不高興了？”
沈惟知道小王這人喜歡刨根問底，既然他這么說那就順著他往下就行了，便扯著臉回應道：“小王，不，王哥！你真是太聰明了！”
小王對這一聲王哥顯得格外滿意，他挑著眉說道：“行了行了，少拍些馬屁。”
這個時候顧之衡雙手插兜從門口里走了出來。
沈惟見狀忙下車走到后排打開車門，等顧之衡坐上了車又打開前排的車門坐了上去。
“小王，去廖公館。”
沈惟對顧之衡的話有些意外，怎么大半夜要去找廖明城了？
車子大約開了半個小時就到廖公館，門口的警衛一看是顧之衡趕緊放了行。
沈惟幫顧之衡開了門，本想跟著一起進去，卻聽到顧之衡說：“阿偉，你和小王去車里等著，我一會就下來了。”
“好。”
沈惟看著顧之衡遠去的背影，心里像是堵了一塊大石頭。
坐在駕駛座上的小王一直觀察著沈惟，以為是阿偉沒吃到晚飯所以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便說道：“阿偉，我也沒吃飯，一會等東家出來，我們一起去吃好吃的吧。”
沈惟只好僵硬地點了點頭。
顧之衡來過廖公館好多次，別墅里的傭人都認識他，此時正在大廳布置的管家廖鵬見他進來，笑著走上前問道：“顧東家，您是來找大少爺的嗎？”
顧之衡點了點頭，聽著廖鵬繼續說道：“大少爺應該在房間里，去上三樓就能見到他了。”
聽完管家的話，顧之衡一步步走上了臺階。廖鵬看著他上去歆長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免有些困惑，顧之衡這么好的條件，怎么還不結婚啊？
“你怎么來了？”
對于顧之衡的突然出現，廖明城也很詫異。
“來看你。”
顧之衡走進房門來到廖明城的書桌前，打開抽屜拿出了一盒雪茄和打火機，輕車熟路地點了一根，拿到嘴邊深深地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了一陣妖冶的煙霧。那修長的手指夾著雪茄，俊美的容顏搭配那副金絲邊眼鏡竟然多了一種禁欲的風情。
“你小心點，要是被我媽看見又要被說個半天了！”
廖明城趕緊將房門關上，像是怕人突然闖入，還特意上了兩道鎖。
顧之衡嘴角發出了一聲輕輕“嗤”，“你都是要結婚的人了，還怕你媽？”
話雖這么說，但他還是走到了窗邊，身體朝窗外，盡量不讓煙霧飄到屋里。
廖明城知道顧之衡并沒有抽雪茄的習慣，除非是真有煩心事才會這樣的。
他走到顧之衡身旁，醞釀了一會才問到：“顧之衡，你，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兒了？”
顧之衡低頭看著手里的雪茄，明明滅滅的火星在前端燃燒，白色的煙霧在指尖緩緩上升，宛如一條細長的蛇能將他的心一口吞噬。
他沉默了一會突然開口問到：“我今天來是想問，你有認識哪家小姐介紹給我的嗎？”
“你什么意思？”廖明城覺得今天晚上的顧之衡奇怪極了，難道是見自己要結婚了也開竅了？不可能吧？
顧之衡冷笑了一下，白茫茫的煙霧依舊不停地向上飄，他的手指輕輕抖了抖，雪茄上的煙灰順著陽臺掉了下去，就像他的心也跟著掉了下去，掉到了無底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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