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惟把小丁拉到身邊，擦干他的眼淚將他抱在懷里，這個時候什么安慰的話都是沒有用的。
顧之衡看著阿偉的動作，心中更加堅定了要在城西開辦免費診所的信念，從他回到東陵城以后，越來越覺得自己已然成了一個商人而不是醫生，救死扶傷的初心像是被遺忘了很久，當年在成為一名醫學生時他就說過《希波克拉底誓言》，作為一名醫生對于病人和社會的責任是絕對不能忘的。
哭了很久的小丁最終無力地靠在沈惟的肩上，她稍稍檢查了一番，知道他只是太累了也就安心了不少，可沒了娘的小丁該怎么辦？
“先帶他回顧宅吧，一會找人把他娘的后事辦了。”
沈惟剛來東陵城的時候，劉大姐幫了她不少忙，這些沈惟都記得，現在她走了，小丁年紀還小一個人孤零零地住在這件破車棚里也不是個辦法，這個人情沈惟想還，聽著顧之衡的話，她的心松了一口氣。
沈惟抱著小丁跟在顧之衡的身后走出了那件破車棚，到底是七歲的孩子，沈惟吃力地掂了掂手，顧之衡轉身過來的時候正巧看到這一幕。
“我來抱吧。”
“東家，我抱得動。”
“阿偉，你去找人處理他娘的后事，這一帶你熟悉一些。”
沈惟覺得顧之衡的話更有道理，自己抱著小丁也不好去找辦后事的人，于是伸手把小丁放到了顧之衡的懷里，轉身去找殯儀店。
顧之衡抱著小丁站在街邊等著阿偉回來，只是沒過多久懷里的小人突然跳到了地上，他擦了擦眼淚學著沈惟的話說道：“東家，您不用抱，我自己可以站著。”
小丁知道他娘已經死了，以后的日子都要靠自己，不能給別人添麻煩的。
顧之衡看著他一副小大人的樣子突然來了興趣，他蹲到小丁面前說道：“那你以后怎么打算？”
“我，我去找工作，我會養活自己！”
“可你這個年紀上哪兒去找工作。”
“我，我。”小丁知道自己年紀小怕是找不到什么工作，可眼里還是充滿了倔強，“我可以去碼頭幫人家搬貨，也可以去街上賣報紙，賣香煙，只要是工作我都愿意！”
顧之衡看著小丁的樣子突然想起了阿偉在后院拒絕阿平時的眼神，也是這樣倔強又認真，小丁的年紀小去濟世堂做學徒的話倒也合適，他勾了勾嘴角說道：“你想不想學醫？”
聽到顧之衡的話，小丁簡直不敢相信，自從他娘生病開始，他最大的愿望就是長大成為一名醫生，現在他娘沒了如果自己能拯救更多的人那該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我想！我，我真的可以嗎？”
“等你娘的后事處理完了，你就跟著阿偉哥哥一起先回顧宅，然后再送你去濟世堂，從小學徒開始做，不過一開始的工錢不會很高，但是包吃包住，反正后院還有幾間空屋子，當然每個月都會有柴師父的考核，要是考核沒過也是無法留在濟世堂的。”顧之衡看著小丁的表情，繼續說道：“這樣，你愿意嗎？”
“我愿意！我愿意！謝謝東家！”小丁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感激。
沈惟很快就找來了殯儀店的人幫忙處理劉大姐的后事，小丁看著他娘被抬出去，還是忍著眼淚，他知道以后的日子都要靠自己了。
沈惟把錢付給殯儀店的老板，又把小丁的行李收拾了一下先帶他上了車，然后趕緊跑回去找顧之衡。
“東家，我回來了。”
“走吧，我們再往前面過去看看。”
因為小丁的緣故耽誤了不少時間，再過一會怕是天都要黑了，沈惟趕緊跟上顧之衡的腳步。
兩人朝著城西中心位置走去，這里雖然以廉租房為主，但中心位置還是有幾個不錯的建筑，顧之衡今天來就是為了看看這里適不適合做診所。
沈惟看著那棟屋子，這里已經算得上城西里最繁華的地段了，人流量也比惠民路多上一些。只是她不知道顧之衡為什么要來這里。
顧之衡對這棟白色的歐式建筑很滿意，朝著四邊看了看，最后轉頭對沈惟說道：“阿偉，你覺得這里開一家西醫診所怎么樣？”
“西醫？”
“對啊。”
沈惟知道顧之衡以前在英國年的就是西醫，當然現在的東陵城里，西醫院也是越來越多了，但大部分都是在租界里的，之前關于中西醫的爭論在中藥協會中也不不止被提到過一次，可她聽著顧之衡的意思，難道東家是想自己在城西開一家西醫診所？
“東家，我不太懂西醫，不過想必也是有一些厲害的地方吧。”
“我想在城西開一家西醫院，免費給窮人看診。”
“免費？”沈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東家，您。。。”
顧之衡點了點頭，那雙锃亮的皮鞋走在石板路上發出了“噠噠”的聲響，沈惟看著夕陽在他的臉上打上一層金色的光輝，看得她差點晃了眼。
“三年前，我以為自己會成為一名外科醫生，可沒想到卻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商人，現在濟世堂也算穩定了，是時候做我自己想做的事了。”
“東家，您真是，真是太好了！”沈惟一時間竟然找不出什么合適的話來夸他，聽著顧之衡說要在城西免費開醫院，她比誰都清楚住在這里都是東陵城里最底層的人，他們連病都不敢生，像劉大姐這樣的人實在太多了，貧窮是壓在他們肩膀上最大的重擔，可她轉念一想又有些擔憂地說道：“可要是讓別人知道，會不會對您？”
“放心，我有辦法的。”
沈惟看著顧之衡的樣子，心里的擔憂像是被那他雙手輕柔撫平了一般，她知道只要是東家那就肯定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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