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衡手里拿著一封剛從郵局送來的電報，上頭只為了短短幾句話，卻讓他思慮萬千。
遠在英國的外公，也就是林蘅的父親，林志成被診斷出得了毒癌，差不多只剩下幾個月的時間了。
電報是林俊發給他的，顧之衡知道不管怎么樣他都得回去一趟。
房門突然傳來了“咚咚咚”的聲響，站在門口的沈惟說道：“東家，吃午飯了。”
顧之衡將電報收了起來卻沒有出去，反倒是站在門口喊了一句，“阿惟，你進來一下。”
沈惟開門進去卻見顧之衡坐在書桌前的凳子上，神色凝重。
他怎么了？
顧之衡朝沈惟招了招手，待到到人走到自己身邊，輕輕握住她的手，“阿惟，收拾一下，三天后跟我去趟英國。”
“英國？”怎么好好的突然要去英國了？
沈惟不知道顧之衡這么決定的原因，可看著他眼里閃爍著晦暗不明的情緒，便忍不住繼續問道：“東家，發生什么了嗎？”
話音剛落，卻被他抱了個滿懷。
顧之衡一句話不說，頭枕在沈惟的肩上，像只可憐兮兮的小貓咪。沈惟從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心里的擔心不言而喻，她輕輕撫著顧之衡的背，只等著顧之衡自己說，兩人就這么沉默地抱在一起。
過了一會顧之衡才悶悶地說道：“阿惟我外公得了壞毛病，所得回去看他最后一面。”
從東陵城出發坐輪船去英國最快也得一個半月的時間，所以就算現在出發等到了英國，估計也沒幾天能陪林志成的了。
實話說顧之衡是難過的，在英國的那段歲月，林蘅帶著他一起和林志成生活，林志成是英國華人圈里出了名的人，也因著他顧之衡才有了優渥的生活條件，才能學西醫，接受先進的文化教育。
而當初他決定回來的時候，最反對的人也是林志成。
為了打消顧之衡的念頭，林志成甚至發了狠話，說若是他敢去接手濟世堂，林志成就當沒有他這個外孫，顧之衡當然不樂意，他生平最討厭被人威脅，當下就收拾行李帶著顧遠的骨灰回了東陵城，兩人這么賭氣竟然就這么賭了三年。
“東家，您別太擔心，老先生的壞毛病說不準中醫能治得了。”沈惟知道英國是沒有中醫的，雖然她不知道林志成究竟得了什么病，可也保不齊那西醫治不好的病，中醫治得好呀。
“東家，我們先去吃飯，吃完了飯再去濟世堂找師父，問問他有沒有什么辦法。”
這話倒是提醒了顧之衡，微瑕積聚在西醫里被視為絕癥，可在中醫之道里卻并沒有這類說辭，若是去問問柴師父說不準還真有解決的方法。
顧之衡越看沈惟越覺得歡喜，低頭朝著她的嘴角啄了一口，隨口又說到：“阿惟真聰明，東家賞你的。”
沈惟捂著臉原本害羞著呢，卻聽著他的話忍不住埋怨了一句，“東家真壞。”
顧之衡看著她嬌嗔的眼神，心里癢癢的，一時沒控制住又低頭親了上去。
又過了小半個時辰，兩人才從房間出來。
吃完了午飯，顧之衡帶著沈惟一起去濟世堂，順路還到碼頭買了兩張前往英國的船票，只不過車子經過照相館的時候，顧之衡讓小王停了下來。
這個年代去英國并不需要辦理什么復雜的手續，唯一一個就是到達英國的時候，需要填寫一張入關表格，上頭還要附帶一張一寸照。
“來，阿惟，我帶你去拍照。”
沈惟沒見過照相機，更別說拍照了，不過聽著顧之衡的話，只得一起下車，雖然她并不知道為什么要特意來拍個照。
“我帶你去拍一寸照，等到了英國的時候會需要的。”
原來如此。
兩人推門進去，卻見照相館的柜臺里正站了個十幾歲的小伙子。
“客人您好，請問是要拍照片嗎？”店里的伙計見客人進來趕緊走上前招呼。
顧之衡點了點頭，“對，給她拍一寸照。”
“好，二位稍等，我先去樓上找師父，一會把幕布拉好了再請您上去。”說完那伙計就往樓梯跑了。
沈惟聽著顧之衡的話，有些疑惑，“東家，你不拍嗎？”
“我抽屜里還有。”去年顧之衡回英國的時候多拍了幾張，上次搬家的時候一起帶到了別墅。
沈惟點了點頭，隨后才將整個照相館仔細打量了一番。
屋子里掛滿了各式各樣的黑白照片，有半身的也有全身的，里面的人擺著各式各樣的造型，穿著旗袍的年輕女孩或抬手或彎腰，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
沈惟環顧四周，最后卻被櫥窗上掛著的一張照片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張男女合照，女人和男人坐在一起頷首微笑，眼里像是懷穿著憧憬一般。
沈惟不知道這張照片是用來做什么的。
“看什么這么認真。”顧之衡走到沈惟旁邊卻見她盯著櫥窗仔細看著。
沈惟指了指面前的照片，“東家，你看這個。”
顧之衡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過一會的時間便嘴角一勾，微挑的桃花眼里滿是情意，他湊到沈惟耳邊輕輕說道：“等你頭發留長了，我們就能拍了。”
“那拍這個照片是用來做什么的？”
“結婚用的。”
“啊，哦！”沈惟還真沒想到原來是這個作用，當下就紅了臉。
好在樓上的照相室里突然傳來了那伙計的聲音，“客人，可以上來拍照了。”
“好了，快去。。”
沒等顧之衡說完呢，沈惟一個溜煙就往上跑了去，顧之衡看著她慌慌張張的背影只得含笑搖了搖頭。
拍照的是個年紀略長的師傅，沈惟坐在紅色的幕布前，看著面前黑色的窟窿，心里有些緊張。
“小伙子，一會我按快門的時候會響一下，你不用緊張，就當眼前沒有照相機就行了，對了，記得笑一笑哦。”
沈惟聽著師傅的話點了點頭，隨后微笑著看向面前的黑色窟窿，不過最后還是被那突如其來的快門聲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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