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永的一夜未歸并沒有讓沈氏有所擔心，原在東陽村的時候，他就經常這般，來了東陵城后不知從哪兒認識了些狐盆狗友，夜不歸宿也是常有的事兒。
第二天早上，沈氏照舊去了東陵廟，偷吃了齋飯后路過大雄寶殿，忽然多了個念頭，便進去磕頭拜了拜。
“菩薩保佑，讓我們家阿永早日去濟世堂做活，多賺點錢，趕緊搬去城北，別讓那瘸腿癩癩子在纏著我們了�！�
可想了想還是覺得應該求的是另一件事，即使過去了整整一年，沈氏依舊想著有能把沈惟找回來，即使現(xiàn)在連個人影都沒有。
“菩薩保佑，讓我和阿永快些找到沈惟吧，如果真能找到，我就來在這功德箱里送上一百大洋�！�
沈氏閉著眼跪在蒲團上，嘴里不停念叨著，完全沒發(fā)現(xiàn)素芬早就來了。
此時的素芬還在醞釀著該怎么和她說阿永的事，只得等著她。
沈氏一睜開眼睛看著身旁突然出現(xiàn)的素芬，當場嚇得驚叫了一聲。
“阿芬，你是要嚇死我嗎！”
沈氏被嚇了一跳，伸手朝著素芬的肩膀拍了一掌。
素芬因著自己夸下的海口沒辦成，倒也沒躲閃，“阿永他娘，我今天來是。�！�
這話還沒說完，卻一把被沈氏抓了手，“阿芬，我們阿永啥時候可以去濟世堂了？”
素芬知道自己是逃不過了，咬了牙咬決定實話實說，“這個嘛，我今天來就是為了和你說這事兒的，是這樣的，昨個兒我姐夫不知怎么的突然就病了，我姐姐呢又做不了主，所以。。”
沈氏聽了這話有些接受不了，眨著她那銅鈴般大的魚泡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素芬看著她一句話不說的樣子以為沒什么事了，這才松了口氣，可又忍不住地說道：“阿永他娘，你也別擔心，就阿永這條件，找個活計能有多難啊，碼頭上去搬搬貨一天也能整個好幾毛。。�！�
沈氏原本沉浸的震驚中走不出來，可聽著素琴說得這些風涼話，陰郁在胸腔立里的怒火被徹底點燃了。
“昨天還說得好好的，今天就變卦了，好你個陳素琴！耍我玩是吧！居然還想讓我們阿永去碼頭搬貨，你個狗娘養(yǎng)的東西，就是見不得我們好！”
素琴原本還有些愧疚，可看著沈氏的手指著自己的臉一副咄咄逼人的樣子，那股子愧疚感頓時煙消云散，“你這是什么話，原本我就只是替你說說看，怎么也得他們拍板同意啊�！�
“我們阿永這么能干，他們還敢嫌棄不成，肯定是你沒說清！”
“我，還怪我了！個不是好歹的東西！”
“放屁！陳素芬！我還真小瞧你了啊，怪不得兒子男人全死光光，全都賴你這張嘴給咒死的吧！”
就在這時，“啪！”清脆的巴掌聲響了起來，不知是誰先動了手，素芬竟和沈氏扭打在了一起，這么一來還把大殿里的佛龕給砸了下來，外面站著的小沙彌紛紛進來勸架，其中一個專門在齋堂做活的師父，見沈氏面熟當場就認出了她就是天天來蹭齋飯吃的那個人。
于是兩人一起被轟出了東陵廟。
和素琴大吵了一架的沈氏，捂著臉氣哄哄地回了城西的出租屋，卻發(fā)現(xiàn)沈永還沒回來，滿肚子火氣的她直接躺在床上睡了一覺，等到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可沈永還是沒回來。
這回子，她真就著急了。
沈氏顧不得還紅腫著的臉頰，正準備出門尋人，卻聽著那扇破門突然被人從外頭打開了。
“娘，我回來了。”
沈氏聽著沈永的聲音，伸手拿起腳邊的破棉鞋，朝著他的方向甩了過去。“臭小子，去哪兒了！嚇死你老娘了！”
沈永輕巧一躲，這個陣仗他早就習慣了，“娘，有什么好怕的，我一個大男人還能被人賣了不成。”
見沈永回來沈氏算是松了口氣，可想著白日里與素芬吵的那一架，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說道：“兒子，今兒素芬告訴我，你怕是去不了濟世堂了�！�
“不去就不去唄，這有什么的！”
沈永語氣輕松，還是一副吊兒郎當?shù)臉幼樱蚴闲南乱怀粒钢谋亲恿R道：“這是什么話，你不去找活計，難不成讓我這個老媽子出去賺錢？”
得虧沈永心情好，若在平時早就罵回去了，今日倒是耐著性子解釋，“娘，你可就放心吧，昨兒我認識了個老板，他讓我跟他身邊做事�！�
“什么老板，阿永你可別被人給騙了！”
沈氏聽著沈永飄乎乎的語氣，心里卻更加著急了，兩人相依為命在這東陵城里也滿打滿算也才過了二十幾天，要是沈永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怎么活啊。
“娘，我又不是六七歲的孩子了，怎么可能會被騙，咱老板可說了，跟著他做一個月的工錢，給我這個數(shù)。”
沈永的心早就飄到了天上，他邊說邊伸出手比劃著數(shù)目。
沈氏看著他兩只手指疊在一起，驚得那雙魚泡眼瞪得大大的，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
“十塊！這么多！”
“是一百塊！我們劉。�！�
沈永得意地很，剛準備把劉振奇的大名說出來，可又想起來回來前他特意交代過得不許聲張的要求，于是話鋒一轉趕緊說道：“誰讓老板有錢呢，娘，你就放心吧，等有了錢，咱就搬走，離那瘸腿癩子遠遠的�！�
沈永的話更是讓沈氏喜得沒了邊，仿佛是久旱逢甘霖，讓兩人徹底脫離苦海的機會近在咫尺，她激動地摸著沈永的頭，眼里都快溢出淚水了，“阿永，娘知道你是個爭氣的孩子！”
“那是，娘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沈永也算是東陽村里排的上名頭的人物，就算在這東陵城里也是一樣的。”
沈氏欣慰極了，順道把白天在東陵廟里發(fā)生的事一字不落地說給了沈永聽，連帶著又把素芬罵了一頓。
“明兒我就去找素芬，讓她瞧瞧我兒子有多厲害�！�
只是沈氏不知道，一場滅頂?shù)臑碾y正一步步朝著他們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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