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衡看著孫婆那雙飽經滄桑睜得大大的，眼里滿是仇恨，他立刻轉頭看向沈惟，卻發現她臉上的神色并沒有預想之中的輕松。
他有些不明白，此刻的沈惟為何還是這般緊張的模樣呢。
“阿惟，你。。”可這話還沒說完，卻聽著她又來了一句，“那，那我父親他知道嗎？”
孫婆的眼神微動，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滑落，可那雙眼睛還是一動不動地睜著。
于是，整個病房陷入了令人悚然的寂靜。
沈惟低著頭，淚水一滴一滴的落在手背上，這個答案讓她一時間沒辦法接受。
就在這時，病房突然被打開了，護士推著小藥品進來了。
“不好意思，病人還需要休息，麻煩兩位出去吧。”
顧之衡點了點頭又對孫婆說道：“孫婆，您好好休息，我帶她出去散散心，您也別太擔心了。”
孫婆自然也是明白的，便安然地閉上了眼睛。
事已至此，顧之衡便摟著沈惟走出了病房，他將人帶到走廊上的椅子，準備和她好好說說話。
可看著沈惟那通紅的雙眼，梨花帶雨的模樣只覺得自己的心像是被碾碎了一般疼。
真相揭曉了，兇手是誰也知道了，可沈惟的心卻像是被置于極冷的寒冰之中。
顧之衡沉默地將人摟在懷里，小心地拍著沈惟的背。
孫婆的回答，他自然是明白的，路若寧已經過世十多年了，想在追究也是不可能的了，再加上梅勝華的包庇，王順琴是絕不可能受到應有的懲罰。
當然，沈惟也是明白的。
沈惟枕著顧之衡的肩膀，過了一會才慢慢說道：“之衡，我想回家了。”
顧之衡將她臉上的淚水小心擦去，“好，我帶你回去。”
可這話才說完，沈惟卻想起還在病床上躺著的孫婆，“還是等孫婆病好了再回去吧。”
“都聽你的，你想什么時候回去就什么時候回去。”
沈惟點點頭，大概是哭得太用力了，鼻子也紅紅的。
顧之衡拿著手帕輕輕捂著，“來，用力。”
這個時候，她倒也沒覺得不好意思，便就著顧之衡的手使勁那么一“哼”，總算是舒服一些了。
總算是冷靜了下來，沈惟想了想還是決定和顧之衡打個商量，“之衡，我不想回梅家了。”
“那就不回去了，晚上我們就去三叔家。”
沈惟點了點頭，可轉念一想，又說道：“那我們的行李怎么辦？”
“行李什么的你也別擔心，明日我就去拿。”顧之衡將她耳邊的碎發攏了攏，“你放寬心，等孫婆好了我們就回家。”
沈惟又乖乖地點了點頭，忽的又想到了另一個問題，“可若是三叔三姨問起來了怎么辦，要不我們不去了。”
這話顧之衡也覺得有幾分道理，“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們就去住酒店，你看這樣如何？”
“好。”
于是，沈惟在病房門口的椅子上坐了一會，顧之衡又和護工囑咐了些，大約到了下午三點半，兩人便離開了醫院。
此時在杭城的一家茶室里，王順琴坐在包廂里正和個男人說著什么。
“得手了？”
“您就放心吧！我出手還能有紕漏？那刀子我可是親手扎到那老太婆的肚子里的。”
說話的這個男人叫劉平，四十幾歲的年紀，瘦瘦長長，可那雙眼神滿是精光，一看就知道不是好人。
王順琴聽了他的話，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又從手包里拿出了個麻黃色的信封，“這錢你拿去，最后成事了好處還有呢。”
劉平倒也不客氣，接過信封便直接打開了，“謝謝太太！”
信封里放了五百塊，對劉平來說已經算是一筆不小的錢了，更是點頭哈腰道：“太太您可真是太爽快了！”
王順琴臉上的厭惡一閃而過，拿著手帕的手不自覺的遮掩住口鼻。
自從昨晚上得知梅勝華要帶著梅清寧去祭拜路若寧，她便一直憂心忡忡地睡不著覺。
當年，路若寧死后，照顧她的孫婆便被趕出了梅家，因著那路若寧在杭城也沒什么其他親人，王順琴自然是不擔心她會將那事兒傳出去的，更為關鍵的是，孫婆也早就被自己弄成啞巴了。
可現在梅清寧突然回來了，還帶了個顧之衡，若說王順琴一點擔心也沒有是不可能的。
雖然她確定梅勝華肯定不敢將事情說出來，可她還是擔心那個瘋婆子，若是梅清寧碰到她，那些事兒一旦敗露了那可就是徹底完蛋了。
于是，她便想了這么個“釜底抽薪”的辦法，派人取了那孫婆的性命，一了百了的事才是最安全的。
王順琴滿意的點了點頭，可忽的腦子一轉，又想起昨兒和劉平說的另一件事，便又問道：“對了，你們真的在東陵城里查到了關于那丫頭的消息？”
劉平將錢抽到褲兜里，趕緊湊到王順琴面前繼續說道：“那是自然，我啊也不和您拐彎抹角，我有個弟弟偏偏就在東陵城里做水泥工的，這兩天剛好來看我，我就和他說起了這個事兒，結果還真就發現了些事情。”
“什么事！”
“那顧之衡在杭城也算是出了名的，可前段日子卻突然說，他濟世堂里的一個伙計是個女的，家里人還找上門了，說是要帶回家去成親的，可顧之衡就是不放人，這事兒早在東陵城傳遍了，我昨兒把兩人的名字和我弟弟提了提，他就把這些事兒都告訴我了！”
王順琴一聽簡直快高興地跳起來了，“你不騙我，真有這樣的事兒？”
“我哪敢騙您啊！句句屬實！”
這些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什么大小姐，敢情是來了個騙子啊！”王順琴狠狠咒罵了一句，趕緊又對劉平說道：“你趕緊去東陵城，將她那家里人帶來，記住要快，后天晚上就帶到梅公館。”
可劉平一聽卻不愿意了，“太太，這個嘛，時間也太著急了，小的心有余而力不足啊。”他面露難色，可那手指頭卻直直地勾了勾。
若在往常，王順琴肯定是要好好說道說道的，只不過這一次她還真不想討價還價了，“只要你能把人給我帶過來，我就給你兩千塊！”
這下，劉平總算是松口了。
“好好好，您就放心吧，我一定把人給您及時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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