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君之的臉頰小心的貼上她軟弱的不可思議的軟綿臉頰,輕輕地,好像不存在一樣,皮膚軟軟的,猶如羽毛滑過心上,綿的,他癡癡的不敢用手指戳一下。
此時此刻,讓他為她做什么他都是愿意的,哪怕交付他的生命,他的女兒,比他更好,更光明的女兒。
小嬰兒被護(hù)的嚴(yán)了,不舒服的動了動。
顧君之見她皺眉,有些慌,但又立即鎮(zhèn)定,微微的晃動。
吳姨移開目光,看眼震動的手機(jī),上面一行信息——長的像誰?
吳姨不想理會他們,孩子剛出生怎么看長的像睡!萬一百天上變了呢!他們是不是還要怪她信口雌黃!
再說,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還管長的像誰,難道不是他們心目中的人還能退回去重新出生嗎,也不怕顧下生砍死他們!
……
夏侯執(zhí)屹著急,心里百爪撓心想看一眼,但又不敢過去,他不想看到顧先生。
易朗月趕緊湊過來:“問出來了嗎?”
夏侯執(zhí)屹給他看一眼空空的信息欄:沒回。
易朗月也著急,不知道大小姐長的像誰,只是千萬不要像顧先生,總之就是不要像顧先生,否則什么保養(yǎng)品也沒有用。
高成充無所謂:“長的像誰不是顧家大小姐。”
夏侯執(zhí)屹:“你懂什么!”如果像顧先生,他們大小姐將來一瞪眼!和長的像郁初北在回憶上一瞪眼的效果能一樣嗎。
再說了,像顧先生的話,那叫回眸一笑百媚生,在花瓶和能力之間想怎么切換怎么切換!如果像顧夫人,那麻煩她走能力路線,想切換就得靠醫(yī)學(xué)技術(shù),就是這么現(xiàn)實!
“你是不是嫌棄顧夫人?”高成充看著他。
夏侯執(zhí)屹立即改口:“像夫人也好,溫溫柔柔的,多可愛!
易朗月頷首:對。
……
信息接二連三的發(fā)過來,吳姨不看了。
顧君之抱著自己的女兒,慢悠悠的在房間里散步,眉眼間的溫柔仿佛窗外剛剛升起,灑進(jìn)來的陽光,包容一切卻不針鋒相對,難得溫拂萬物。
小嬰兒未開的五官發(fā)出一聲小小的聲音,然后睜開一雙狹長如墨的眼睛。
顧君之頓時停下腳步。
吳姨緊張的看過去!
黑漆漆的眼睛毫無焦距的沒有什么神采的眨了兩下,又沒什么目的的閉上。
顧君之的腦海中仿佛第一次天翻地覆、風(fēng)起云卷,唇角忍不住發(fā)顫,他……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她睜眼了!她睜眼了!都看到了嗎,她剛剛——睜開眼睛了。
那么黑、那么亮、那么獨特、那么獨一無二……是她睜開的眼睛,是太歲抖落的土,是大洋彼岸震動的翅膀,是海平面上降下的小小刻度。
神奇又無跡可尋。
奇跡又不可思議。
她睜開眼睛了……那么短,那么快。
“顧先生?”
“顧先生!
“顧先生,夫人快從病房出來了!毕暮顖(zhí)屹謹(jǐn)慎的垂首站在門口,聲音很低,不敢逾越,若有所思。
顧君之仿佛沒有聽見,他依舊小心翼翼的晃著女兒,怕太快了暈了她,怕太慢了她感覺不到,怕她不高興了又皺起小眉頭。
她怎么可以這么多小表情,在屬于她一個人的臉上,肆意的描述情緒。
夏侯執(zhí)屹又等了一分鐘,再次微微轉(zhuǎn)動眼球,余光掃見顧先生的舉動,繼而神色更加恭敬!
至少,他再不敢去看大小姐長的到底像誰。就是繼承了顧先生和顧夫人全部的缺點,那也是他們天顧集團(tuán)的大小姐!不是他該隨便問的。
但,夏侯執(zhí)屹再次上前:“顧先生,夫人如果想見顧先生卻沒有見到,不知道會不會擔(dān)心顧先生……”
顧君之的動作停了一瞬。
夏侯執(zhí)屹垂著操碎了心的頭。
顧君之小心的像放自己全部的信仰,將她放在大床上,覺得不安全,又將孩子往里面挪了挪,拿過一旁的枕頭,小心的擋在她身側(cè):“我去看看媽媽!
他站起身,整理整理衣襟,目光重新恢復(fù)冷漠,像一架重新休整好的航母,堅定、從容的劈開平靜的江面,離開。
……
郁初北從手術(shù)室出來。
耳邊吵吵嚷嚷的,父母、弟弟、大姐,還有兩個突然湊過來的孩子,媽媽媽媽的喊個不停。
郁初南想喊一聲不要吵,但到底不敢,趕緊哄著兩位少爺安靜點。
溫柔的聲音響起:“大姐,沒事!庇舫醣本窈芎,隔著孩子,看向溫潤如玉的男子,他像光,很容易找到,少年好似全部稚氣退去,青春洋溢。
顧君之目光柔和的回看她。
兩人的接觸,稍縱即逝,各種各樣的聲音重新響起,或許說聲音從來就沒有間斷。
“媽媽什么時候回家?”
“二姐覺得怎么樣,喝水嗎?”
“顧臨——二少爺不要網(wǎng)床上爬。”
……
病房里人更多。
梅芳云、郁爸爸早在顧君之站到手術(shù)室外的一刻已經(jīng)盡量降低存在感,現(xiàn)在又怎么敢站在有二女婿的地方待著,兩人像團(tuán)空氣,躲的遠(yuǎn)遠(yuǎn)地,唯恐被想起,看外孫女。
兩個人,四只眼睛,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外孫女,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音。即便這樣,也覺得渾身汗毛倒豎,背后冰涼一片,好了的的傷口又在隱隱發(fā)疼。
郁初四看到了,走過來,想試著緩和父母的情緒。
梅芳云艱難的對他擺擺手,一句話都不說,所有人都不注意到他們才好。
郁初三走過來:“怎么了?”
梅芳云、郁爸爸身體就是一顫。
郁初四推著她向二姐的床邊走去:“看二姐去!
顧君之坐在她身邊。
郁初北問著女兒的情況,傷口還沒有疼痛感。
顧君之回答的詳細(xì),她的每一個表情,沒一個小哈欠,小手放的位置,似乎什么都值得說,還時不時穿過人群,看向女兒的方向。
郁初北笑了。
“你笑什么?”
笑你傻,郁初南用干毛巾給她擦一擦。
郁初北:“笑你好看。”
顧君之看著她。
郁初北眉眼含笑。
顧君之第一次覺得她沒有說謊,而且真心實意,因為他也覺得女兒好看,那種感覺沒有理由,甚至不講道理,就是覺得好看。
郁初南讓她把頭側(cè)過來,剛從手術(shù)室出來還有功夫撩夫,欠再給她一刀。
“哎呀姐,你礙不礙事,皮膚都擦疼了!北г沟睦碇菤鈮选
郁初南惡狠狠的點她腦袋一下,結(jié)結(jié)實實!多大年紀(jì)了!讓你撩!
“姐!姐!我腦袋要是震蕩了,你就是罪魁禍?zhǔn)!?br />
“閉上你的嘴吧!
“不,我還要跟我老公說話!
郁初南給他蓋好被子,干脆去照顧孩子。
“長的像你還是我?”
“我!鳖櫨敛华q豫。
郁初北立即冷臉。
吳姨趕緊補(bǔ)一句:“孩子還太小,看不出長的像誰,等再大一點,就好認(rèn)了。”
顧君之驟然看向吳姨。
吳姨頓時覺得雙腿發(fā)軟!她……她……
顧君之慢悠悠的移開目光,隔著人群又去看自己的女兒,目光沉靜,浩瀚若海。
郁初北突然覺得他從一個男人,成為了一名孩子的父親,會有這種感覺就像那個蹲在玻璃房角落獨立玩耍的孩子,他們敏銳又多思,恍惚沒有方向,不是被責(zé)任壓垮,就是成為另一種力量。
父親是一種力量,卻不是每個男人都與生俱來,而擁有它的人,別有魅力。
郁初北笑著看向他的眼睛,雖然他的眼睛沒有落在她身上,眼底那么漂亮、那么難得一見的溫柔只有一半給了自己。
但,有什么要緊的,如果這么長的時間,她也無法溫暖他,無法讓他正常入睡,沒有讓他一次不想過死亡,那么就換種方式吧。
雖然會不服氣,畢竟自己下了這么大心力,結(jié)果不及自己的女兒出生,可與他相比,什么都不重要。
郁初北突然伸出手,握住他的。
顧君之轉(zhuǎn)頭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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