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話一出,周喬朝床上人看去的視線不禁一頓。
氣氛有那么一瞬間變得有凝滯。
似乎潛藏在水下的暗礁剎那有尖尖暴露出來。
但很快,周喬就不動聲色地道:“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們很煩。”
只是這樣并不代表周昂不會放過這件事,他緊緊盯著周喬,繼續(xù)問道:“那你為什么這么說?”
“每次出門你們都盯著我,難道不是有所圖?”周喬故意模糊視線,那雙平靜如深海的眼眸里帶著冷和戒備。
沈昂覺得她這話就有點可笑了,不禁輕嗤道:“你一個小姑娘我能圖你什么?”
“是啊,我一個小姑娘你要圖什么。”
周喬重復(fù)了一句,只是這話里帶著幾分的深冷意味。
沈昂一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片刻后他才聽懂了這話里的意思,當(dāng)即就臉色一變得解釋道:“我對你沒興趣!我發(fā)誓,我對你半點興趣都沒有!那邊那么多前凸后翹、波濤洶涌的我不喜歡,我喜歡你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干嘛!也就那土匪頭子看上你這種清湯寡水,一點料都沒有的人。”
周喬在這一系列的吐槽和嫌棄中不由得捕捉到了四個字:“土匪頭子?”
沈昂不走心地繼續(xù)哼哼道:“就是你家老秦啊,我和他從小長到大,他為人霸道,說一不二,跟個土匪似的,就給他這么一個親切的昵稱。”
周喬低低地念叨了一遍,“秦斐,土匪……”
這是諧音梗?
但這個梗玩兒的也太勉強(qiáng)了些。
周喬沒把這個當(dāng)回事,反正已經(jīng)把話題安全轉(zhuǎn)移了,也就沒有必要再和她繼續(xù)糾結(jié)什么土匪不土匪了。
即將冒頭的暗礁重新再次沉入海面之下,像是從未有過變化一般。
只不過有件事還是要提前打招呼說明清楚的。
“我沒錢,你把人送到VIP的病房里,這個錢你來付。”她提醒道。
對此,沈昂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道:“放心,這錢不用你付,你家老秦會付的。”
“他不是我家的。”周喬皺了皺眉冷聲提醒道。
“遲早是你家的。”沈昂露出神秘地笑,沖她挑了下眉,還沒等周喬反應(yīng)過來,就已經(jīng)轉(zhuǎn)了話題道:“行了,這里我會派人來盯的,你趕緊回去吧。”
周喬聽到這話,便道:“我不回去,今天我守夜。”
沈昂笑著擺手:“不用啦,我讓人給你守就成,你帶老秦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說這話的時候周喬明顯看他的心情很是愉悅。
只是這份愉悅從哪兒來,她沒搞懂。
“我在這里沒有家。”
原本暗自計劃的沈昂一聽,不禁愣住了,“你沒家?你怎么會沒家呢?”
周喬嗯了一聲,道:“被燒了之后沒有重建,沒辦法住人的。”
沈昂打死都沒想到她竟然在這里已經(jīng)沒家了,他還想著到時候在他們家,那個破敗的小屋子里,兩個人面對面的,能發(fā)展點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呢。
“那怎么辦,那我們今天晚上住哪兒啊?”
周喬只表示自己今晚的安置,“我守夜,留在這里就可以了,等她送回療養(yǎng)院,我就返回學(xué)校。”
沈昂聽了之后連連否決她的決定,“這怎么行,我剛問過醫(yī)生,不一定就今天一晚上,還要看明天的情況才行,如果情況不行,還得繼續(xù)守,難道你要這樣熬幾天幾夜嗎?人都臭了。”
“沒關(guān)系。”
再臟再臭她小時候都經(jīng)歷過,還怕什么。
現(xiàn)在不過就是幾天不洗澡而已。
反正她也沒潔癖,無所謂。
但沈昂卻比她更加在意這件事,果斷的就否決了,“什么沒關(guān)系,這關(guān)系大了!這樣吧,你帶老秦去酒店,這里哪里有酒店他都不知道,你把他安置好,這里我來找人盯著。”
說著就要把她往外趕出去,壓根不給她反駁的機(jī)會。
“對了,他在醫(yī)院外面的一個便利店,你找一下很容易的。”
周喬看他這樣趕自己出去,總覺得哪里怪怪的,便頂著門,道:“醫(yī)生說了要家屬守夜,你們自己去找酒店。”
沈昂看她那副打死都不肯走的樣子,心里那叫一個著急,“我們第一次來,不認(rèn)識路,也不知道哪兒有好的酒店,你在這里待了那么多年,肯定知道,你就當(dāng)幫幫忙。”
周喬的身形不禁一頓。
這話其實說的也不算錯。
她作為東道主,肯定比他們這兩個外來人員更加熟悉這里。
但問題是……
那得是真的周喬。
她一個假的周喬哪里會知道這里有什么好的酒店。
可以說,她連哪里是哪里都不清楚。
當(dāng)時過來的時候她整個人幾乎是昏迷的狀態(tài),整個人腦子都不清楚,幸好小可憐撿到她,偷偷把她藏在家里療養(yǎng)。
但也就半個月的時間,那些人就追了過來,一把火就把房子給點了。
期間她連房間門都沒出,哪里知道這邊有什么。
所以,她立刻就道:“不用了,我自己盯著就成,你們回去吧。”
沈昂看她怎么都無法說服,心里恨不能直接把人打包扛走,“那怎么行,你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一個人在這里,萬一有點事你都來不及。”
“不會的,醫(yī)生護(hù)士都在,沒什么大問題。”
“不行不行,我們兩個既然都來了,那就得幫忙才行。”
兩個人你來我往了一番,隨即周喬就薄冷地問:“你們不是巧合嗎?”
“我……”沈昂一愣,繼而嘴硬地道:“我好心,不計較你那袖手旁觀的鐵石心腸,你還反而計較起是不是巧合,你說說,你好意思嗎?”
“好意思。”
沈昂“……”
兩個人就此爭執(zhí)了好久,最后沈昂還是被周喬給一腳蹬了出去。
畢竟人家是家屬,名正言順的很。
可憐的沈昂計劃落空,只能灰溜溜地離開了醫(yī)院。
他覺得,早知道還不如不出錢呢。
這筆買賣算是賠了。
他不禁在心里暗自肉疼。
然而,他不知道的事,他這筆買賣是真的賠大發(fā)了。
秦匪趁著沈昂帶著人去醫(yī)院里忙前忙后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一個電話打了出去,讓自己手下的人秘密把徐董帶回京都,然后安置在自己名下的產(chǎn)業(yè)下。
雖說當(dāng)初他狼狽離開,但是那些產(chǎn)業(yè)還是沒有被入侵。
那些地方當(dāng)初是他私下里置辦的,很多就連老爺子和沈昂都不清楚。
所以非常的安全。
這樣一來,誰都不會想到逃離出京都的徐董會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重新被抓回到了京都郊區(qū)里待著。
有他這個人證,在加上他手里這份物證,他的局面已經(jīng)好了很多。
只不過,對他來說還不夠。
他還要再等等才行。
此時,落地窗外天色略有些陰沉,遠(yuǎn)處厚重的鉛灰色云層大團(tuán)大團(tuán)的累積在了天際線,看上去像是壓境而來。
讓人禁不住覺得心里有些沉甸甸的很。
秦匪解決完了徐董那邊的事,就這么百無聊賴地坐在便利店里,手邊放著一杯沒有動過的飲料。
沈昂一臉灰頭土臉從醫(yī)院里走出來,看秦匪那么懶懶散散的坐在那里,一副清閑到不行的樣子,心里就不打一處來。
“你倒是挺愜意啊。”
“你搞定了?”秦匪懶洋洋地問道。
沈昂見不得他那樣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自己喜歡的女孩子,你自己不去幫忙,卻讓我這個外人做?你也好意思?”
秦匪嘴角含著笑,看上去心情很是不錯的樣子,“好意思啊。”
沈昂:“……”
這兩個人還真是夠默契的啊!
他惱恨地又瞪了這人一記,隨后眼角無意間瞥到桌上那杯壁上沁出水珠的冰飲,只覺得奇怪,“你不是不喝這種東西的嗎?”
秦匪也掃了一眼那杯東西,然后略帶嫌棄的將那杯東西用推到他面前,“不買不讓坐,沒辦法,我怕下雨,這杯給你了。”
沈昂沒他那點別扭的古板飲食,在他眼里,秦匪完全就沒有絲毫當(dāng)代惡臭年輕人的自覺性,所以很是鄙視地拿過了那杯冷飲料就喝了起來。
初夏時節(jié),天氣又悶熱,他又忙了這么一陣,有這么一杯冰涼的飲料喝下去,通體都舒暢了起來。
等喝完了,一抹嘴,才說道:“你倒是一點都不擔(dān)心她啊。”
“她在醫(yī)院里,有什么可擔(dān)心的,而且你不是給她安置好了么。”說到這里,秦匪才像是想起了周喬,道:“她人呢?”
沈昂提起這件事就覺得可氣,“她說要守夜!這人真的是,我給她休息的機(jī)會,她非不要。”
最重要的是,他一個大男人硬是沒有抵抗住周喬的一記絆腳,直接給摔出了病房。
也是丟人的很。
不過她這些招數(shù)都是哪兒學(xué)來的?
還挺熟練的。
看來沒少動手過啊。
怎么以前的學(xué)校里好像沒有她當(dāng)大姐大打架的記錄或者處分啊?
正奇怪呢,秦匪這個時候問道:“那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
“當(dāng)然是找酒店了。”沈昂將飲料里的碎冰咬得咯吱咯吱作響,很是理所當(dāng)然地道。
秦匪看他竟然這回如此放心他在外面晃蕩,頓時眉梢輕挑了起來,“不回去?”
沈昂搖頭,“不回去,總得等到確定她母親的情況吧。”
秦匪對此自然是沒有意見了,他巴不得沈昂能把所有人都調(diào)過來,這樣的話,他手下的人就能安全把人送出去了。
“也行。”
“走,住酒店去吧。”
沈昂其實剛才和周喬說得什么外來人不認(rèn)識那都是誆她的。
有道是,有錢能使鬼推磨。
更何況他還有人。
他的手下很快就找了一家不錯的酒店,替他們辦理好了酒店的登記入住表。
早上那么早起,又去警察局折騰了那么久,然后還馬不停蹄地趕著去醫(yī)院給周喬當(dāng)免費(fèi)苦力,沈昂是真累了,洗了個澡就先睡了,連午餐都是酒店送進(jìn)去的。
至于秦匪一般是不太可能叫酒店服務(wù)了,他對食物的潔癖幾乎到苛刻的地步。
但因為這里有沈昂的人,酒店早就被他的人給接管了,所以食物必然是達(dá)標(biāo)的。
他在吃完了東西后,洗了個澡,也去床上休息去了。
等再睡醒已經(jīng)是晚上的半夜時分了。
秦匪有些餓了,剛一開門,就看到門外有沈昂的人守著。
果然,他還是不放心自己的。
也就是那次徐董被劫走,他把所有人手全都調(diào)動了起來,才沒辦法找多余的人來盯他。
只能自己親自上陣來盯著,死賴在那間客房里,從早待到晚,就像是長在了沙發(fā)上,挪都不挪窩。
而如今他有空余的人手了,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了。
“秦先生,請問您需要什么吩咐?”門口那名手下非常恭敬和客氣地詢問道。
秦匪淡淡道:“我餓了。”
那人立刻道:“我馬上讓人送東西過來。”
隨即就馬上打電話下去讓廚房那邊立刻送夜宵上來。
沒過多久,東西送到,那手下在離開房間時,還順便把門也一并關(guān)了起來。
那樣子怎么看怎么像坐牢似的。
秦匪拿出手機(jī),正想著要不要打個電話出去,但卻敏銳地發(fā)現(xiàn)信號有異常。
看來,沈昂是真的防自己防得很緊啊。
他將手機(jī)重新放在了桌上,坐在那里吃完了東西,就又去瞇了一會兒。
等第二天一早,天光大亮,沈昂就敲了敲門。
屋內(nèi)很快就傳來了秦匪的聲音,“進(jìn)來。”
沈昂推開門,看到他就坐在沙發(fā)上,笑著道:“醒得那么早?我還以為你會睡懶覺呢。”
他整整睡了十二個小時,睡得那么叫一個神清氣爽。
整個心情都非常的不錯。
但秦匪卻看上去神色淡淡地很,“門外有兩個門神,誰能睡得舒坦啊。”
沈昂笑著道:“這有什么睡不舒坦的,你以前身邊跟著十七八個保鏢,你不也都挺習(xí)慣的么。”
“可能臉生,所以不習(xí)慣吧。”秦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沈昂看他那副言不由衷地樣子,知道他這是不高興了,便解釋道:“我這也是為你好,你以前身邊那么多保鏢,如今跑到海城來,還是要好好保護(hù)才行,像前兩次的事絕對不可以再發(fā)生了!”
秦匪對此笑了笑,并不說話。
但心里卻暗自慶幸,昨天晚上還好他多了個心眼,察覺到手機(jī)的異常。
否則他只要打電話,沈昂那邊就會接收到。
雖然自己也做了屏蔽措施,他那邊聽不到什么,可他這番舉動……
卻已經(jīng)說明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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