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未見的兩父女再次重逢，卻是在這般失去了自由的看守所里。兩人隔著一張椅子對坐著，各自帶著手銬。
李偉進看著當初的小女娃現在長成了的大姑娘，一個大男人瞬間就紅了眼，白凈瘦弱的身軀顫抖個不停，那面上的一顆淚痣看起來更是顯眼了幾分。
與之不同的卻是李綺雨的反應。
呆愣木然，全無與親人重聚的熱切與激動！
“夢夢。”
李偉進喚著李綺夢的小名，這還是他給取的名字，卻是多年沒有叫過了。
“你媽媽給我看過你的照片，但是你真的長大了，變得爸爸完全都認不出來了要。”
李綺夢還是沒有任何的反應，一張秀麗的臉龐猶如僵硬了一般。
“夢夢，是爸爸不好。”
“當初不應該扔下你們母女三個人的。”
在這一刻，李偉進才幡然醒悟，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一家子原本可以好好的過日子的，如果時間可以再重來，他絕對不會選擇走如此“極端”的路。到頭來，他們一家四口看似吃穿無憂地過了那么些年，但是這些“好日子”都是偷來的。
現在，報應來了。
“你。。。真的是我爸？”
好不容易，李綺夢總算是開口了，卻仍是難以相信，因為在她的概念里，她的父親早就過世了，這么多年家里只有媽媽和姐姐，自從姐姐走了之后，就只有她跟媽媽了。
“是，夢夢，你看。”
“我們兩個在右眼的下面，都有一顆淚痣。”
“你還記得小時候，姐姐老是說你因為有這顆淚痣，所以就總是哭個不停。”
“但是爸爸跟你說過，小女兒家有淚痣是件有福氣的事情，以后多有人疼愛。。。”
這話說的，李偉進視線落在李綺夢戴著手銬的手上，終于忍不住兩行老淚縱橫下來。
“夢夢啊，是爸爸對不起你。”
“都是我不好，才害得你今天要在這里跟爸爸相見。”
***
葉隊長和小周隔著雙面玻璃看著里頭的一對父女。
“又是應了那句老話，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可惜，這個世界上最缺的就是后悔藥。”
小周哀嘆了兩聲之后，轉開了眼。
葉隊長則盯著李偉進看的目不轉睛，他在觀察，看這個李偉進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始終在作戲。
麥克風里又傳來李偉進的聲音。
“夢夢，你能不能跟爸爸說說，這些年，你跟你姐姐，過的怎么樣？”
“你媽媽。。。她一個人照顧你們肯定很辛苦。”
來了。
葉隊長注意到李偉進的眼神閃了閃。
果然。
其實李偉進也在懷疑桂仙枝，這對分隔兩地那么多年的夫妻，始終還是有隔閡的。
“隊長，李偉進這是在套李綺夢的話？”
“之前我查過桂仙枝的底，這么多年她沒有跟其他男的在一起過，算是對她兩個女兒很好了。”
葉隊長噓了一聲，示意小周暫時不要作聲，好好聽里面的人到底怎么說的。
那邊李偉進這么一問，李綺夢倒是真的還是回答了。
“媽媽對我們很好。”
“有你的保險金，我們日子過的還不錯。”
“只是。。。”
李綺夢猶豫了。
“只是什么？”李偉進顯然有些著急，繼續追問著。
“自從姐姐沒了之后，媽媽就變了。”
李綺夢說的這個姐姐沒了，應該是指她之前以為的李綺雨意外身亡。
“你媽媽變了？是她對你不好了嗎？”
“也不是，媽媽對我一直很好。”
“只是，姐姐走之后，她一直跟我說是那個歌手冼星海的錯。”
“然后，她就逼我去接近冼星海，然后說要給姐姐報仇。”
“什么？”李偉進瞬間瞪圓了眼睛，語氣也變得嚴肅起來，“你媽媽都讓你做什么了？”
李綺夢于是老老實實地把桂仙枝讓她做的那些事都說了出來，包括因為擅入保姆車被送去警局，最終因為這個事情被學校開除了。
葉隊長看到李偉進的表情一瞬間變得很是猙獰，戴著的手銬嘩啦作響。
“剛才警察跟我說，姐姐其實。。。是兩周前才死的。”
“是真的嗎？”
李綺夢終于問出了這個問題，李偉進遲疑了一會兒，然后點了點頭。
“為什么？姐姐明明沒有死，她為什么要裝死？”
......
須臾，李綺夢忽地大叫一聲。
“難道。。。她是和你一樣？”
“你們。。。”李綺夢的話說不下去了，顯然她已經猜到了。
而李偉進的態度，明顯就是默認了。
李綺夢突然朝著玻璃窗戶這邊大喊要終止會面。
葉隊長看到小女生眼里蓄滿的淚水，那種不可置信的恨意在慢慢地聚集起來。
***
打鐵趁熱，小周把李綺夢帶走之后，葉隊就坐到了李偉進的對面。
“李偉進，剛才李綺夢說的一切，桂仙枝是不是之前都沒有告訴過你？”
“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
“你大女兒，李綺雨的尸檢報告出來了。”
“她的死因是多塞平攝入過量，急性中毒身亡的。”
“你是醫生，肯定知道多塞平是一種抗抑郁的藥物。”
“但是法醫也同時發現了，李綺雨之前就有藥物導致的慢性中毒的情況。”
葉隊長每說一句，李偉進的面色就沉一分，眼里的紅色也越來越多。
“另外，我們在她租住的公寓臥室里還發現了兩瓶安眠藥阿普唑侖。”
“法醫說了這多塞平和阿普唑侖是不能同時服用的。”
“這是任何一個有常識的醫生都應該知道的藥物禁忌。”
葉隊長刻意強調的這最后一句，似乎是徹底把李偉進的心理防線給擊破了。
李偉進之前就提過，綁人時，是他弄來的藥。
那李綺雨頂著李靈雨的身份，如果她平日里有失眠的情況，去看了醫生開了藥。那抗抑郁的多塞平又是從哪里來的？看的不同的醫生去的不同的醫院？
“李偉進，你知道李綺雨有抑郁癥嗎？”
“還是說，這個有抑郁癥的是你的老婆，桂仙枝？”
葉隊長，其實想說的是桂仙枝恐怕不單單是有抑郁癥，還是更嚴重的躁郁癥。
但是，刺激到一定度就夠了，余下的就等李偉進自己消化了。
葉隊長相信，李偉進很快就會真正的實情都交代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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