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在他腳下/流淌,在潔白冷清的空間里顯得刺目又熱烈。
他沒去管那肆意流淌的鮮血,不論是他腳下的,或者是他衣服上的,還是他雙手沾染的。
他并不在意。
他只是呆呆地看著金屬臺子上的一具人體不發(fā)一言。
那或許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體了。
它有著人體的輪廓,卻已經(jīng)面目全非了。
它的頭骨被打開了,露出粉/嫩的大腦,大腦上還連接著數(shù)據(jù)線,數(shù)據(jù)線一直連到旁邊的機器上,機器的屏幕還在閃閃爍爍地映出接連不斷的數(shù)字。
他順著數(shù)據(jù)線看向屏幕,沉默著握緊雙拳,平靜地看著機器在土化為的尖刺中四分五裂,閃著電光,冒出黑煙。
做完這個,他又將視線收回,繼續(xù)看著它。
它是沒有穿衣服的。
肌膚上到處都是劃痕、縫合的印記、針/孔,傷疤幾乎已經(jīng)成了它的皮膚。
除此以外,它的有些骨頭被掰向了反方向,扭曲在肢體上,仿佛那就是原本的模樣。
也許是做的實驗太過分,卻沒有得到足夠能量補充的關系,它瘦骨嶙峋,幾乎就是一具干尸。
一具扭曲的可怖的干尸。
但是它還有生機。
它緊閉著雙眸,鼻間罩著氧氣罩,有微弱的白霧噴在上面。
他一步都走不動了,也不敢走了,他怕他再走一步,那白霧就沒了。
剛才出手毀壞機器就已經(jīng)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
他的表情依舊平淡,可是他的內(nèi)心翻江倒海,叫囂著,狂躁著,同時又有一股深切的悲戚讓他心臟疼痛不已,他想哭,卻哭不出來。
他看不到它的眼睛,也從沒看過這么一張人/皮面罩一樣的臉,但是他就是知道,這就是他的女兒了。
即使她面目全非,不復往日。
他該怎么辦?!
他該怎么讓他的女兒好起來?
對了,他記得自己還有支修復液,雖然只是低級的,但是那個的話,一定可以!
他翻了翻自己的空間鈕,空間鈕容量不大,可是任憑他翻遍,也沒有找到,只除了兩瓶無用的一紅一藍的藥劑。
他猛然想起,那瓶修復液已經(jīng)被他賣給了曾經(jīng)的同行,與新的身/份/證明和資金作為交換……
他頹喪了一會兒,視線掃過房間里的各種試劑。
這里說不定會有什么!
他這么想著,開始急切地翻找起來,甚至其他房間也沒放過,可是除了些微的營養(yǎng)液,他一無所獲。
他的心里仿佛被澆了一桶水,然后水結冰了,他的心臟被凍在了冰里,連跳動都變得艱難無比。
為什么他沒有早點找到她?!
不!為什么他沒有好好保護她??!
曾經(jīng),他沒有保護好他的妻子,她的母親,為什么現(xiàn)在又……!
為什么他會來這個星球……是不是他不來這個星球就好了……?
對了!
他突然想到之前碰到的兩個小孩,多虧他們他才能抓住那一瞬的機會,以自己最快的速度進來了。
雖然不知道小孩子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他們肯定有什么厲害的東西,就是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還有什么其他厲害的東西能幫到他們。
他還想到這個星球是有外星人旅店的,說不定就會有人能幫助他們!
如果他們不想幫的話,他這個前雇傭兵也不是吃素的!
這樣的星球大概也沒什么厲害的人物會來,他曾經(jīng)所在的傭兵/團沒什么名氣,他也不厲害,但是對付這些人,小心點應該沒什么問題。
他做好了決定,心里輕松了幾分,而當務之急是讓他的女兒有體力支撐下去。
他拿著營養(yǎng)液回到了他女兒所在的空間,來到她身邊,給她蓋上一條毛毯。
他手握著營養(yǎng)液,卻不知該怎么喂女兒吃下去,也不敢動她。注射的話,他不ren,吃的話,恐怕也吃不進。
他一時犯了難。
最終他咬咬牙,還是決定注射,喂的話,他怕他的女兒嗆到。
【爸爸……是爸……爸嗎……】
突然,他聽到了聲音。
是他難以置信的從腦中傳來的聲音。
他猛地看向他身旁的人。
他的女兒睜開了眼睛!
正看著他!
沒有什么比這樣的情形更讓他感到高興的了,他顫抖著雙手,哆嗦著嘴唇,眼里有了淚花。
他不敢直接說話,也不敢用精神力去溝通。
他怕他稍一動作,眼前令他高興的事就會離他而去。
【是……爸爸……吧……
是……爸……爸的……話……能……讓我……最……后聽聽爸……爸的……聲音……嗎……
可……以嗎……爸爸……】
聲音再次傳到他腦中,比之前的更急切,更虛弱。
他也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女兒的不對勁。
那雙眼睛看著他,卻又并沒有看著他,似乎只是看向他的方向而已……!
還有他女兒說的“最后”又是什么意思??!
他控制不住內(nèi)心的憤怒,也抵抗不了心中的絕望,他伸手在他女兒眼前晃了晃,毫無反應。
他精神一下萎靡,片刻又振作起來。
“對不起,是爸爸不好……爸爸會救你的,不會是什么『最后』的!
現(xiàn)在不要用精神力來溝通了,你的身體支持不住,直接說吧,爸爸也想聽聽你的聲音……”
他等了一會兒,腦中卻再次傳來女兒的話。
【爸爸……你……還在……的吧……
為……什么……不和……我說話……是……因為……我……太任……性……了嗎……
我……好……困啊……爸爸……爸……爸……】
這一次,他確定了,他的女兒看不見,也聽不見,大概也不能說話了……
那些人!
不可饒恕!
他要讓他們生不如死!
他心中怒火滔天,仿佛蟄伏的火山終于爆發(fā),并且引起了附近火山的共鳴,爆發(fā)得滿地巖漿。
但是對著自己的女兒,他極力地抑制住了。
【女兒,我是爸爸。
你不要睡,爸爸會救你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爸……爸……!
太……好了……真的……是……爸爸……】
【嗯,是爸爸,爸爸來救你了!】
【爸爸……不用……了……我……的全身……都……沒有了……知覺……只有一個……腦子……稍……微有點……用……
爸爸……我……覺得我……快……死了……能……在最后……見到……爸爸……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爸爸……不要……難……過……我只……是……提早去陪媽……媽……
爸……爸……你……要……好好……的……】
他看著她在說完這些后,閉上了眼睛,氧氣罩里的些微白霧也漸漸不見了。
他的腦海里再沒有了她的聲音。
他只覺渾身發(fā)冷,整個人飄忽忽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為什么呢……
他可以不殺那些人的,只要他的女兒能活下來。
可是不論殺不殺他們,他的女兒都不會回來了。
明明他的女兒因為他們都死了,為什么那些人還活著。
……他一定要殺了他們。
他盯著他的女兒,眼里沉著一團墨,黑漆漆的,他內(nèi)心的憤怒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平靜無比。
他想起女兒說想去當群眾演員,近距離接觸偶像時興奮的樣子;
想起突然冒出來的冒牌貨,冒牌貨大概用了什么藥水,真的很像他的女兒,可惜他的女兒雖然資質(zhì)不好,精神力元素屬性也弱小,卻和他一樣是土屬性,而在冒牌貨身上,他并沒有感覺到;
想起他到處奔波卻仍舊沒有找到女兒的一年,他那時甚至希望女兒是調(diào)皮去了別的星球,冒牌貨也是她故意的,可惜沒有這么美好的事;
想起他略顯瘋狂的最近;
想起歸家時,血泊里的妻子……
他低下頭,從懷里摸出一粒剔透的鉆石圓球,摩娑了一會兒,又塞了回去,接著拿出火源,點燃了女兒的尸體。
整個空間,火光沖天,又濃煙滾滾。
火壯大,蔓延,隨后減弱,熄滅。
金屬臺子上,只剩了一堆灰。
他靜靜地拿起器皿收好,踏著碎尸,和著血水,在許多道或麻木或畏懼或乞求的視線中走過。
外面的天空藍藍的,吹來的風分外柔和,陽光暖意融融。
是與他無關的風和日麗,明媚燦爛。
接下來該干什么呢?
毀了這個星球嗎?
他望著天空,不由想起自己空間鈕里的藍色藥劑。
明亮的藍色,正好和今天的天氣一樣美麗惑人。
如果它和那支紅色藥劑一樣的話,肯定會給這個星球帶來別樣的生機。
他不明白當時自己怎么會順手拿了毫不起眼的藥劑,但是他現(xiàn)在明白了。
就是為了現(xiàn)在……
也許一切都冥冥中自有天定。
呵,真是可笑的天定!
他嘴角咧著嘲諷的笑,拿出亮眼的藍色藥劑,剛想打開,卻驀然住了手。
他的女兒要他好好活著……
其實又有什么好活的呢。
最終,他還是住了手,收回了藍色藥劑,步履蹣跚地離開了這里。
后來,他聽到了有關這件事的報道。
比如本土星球多國領/導/人勾結外星人進行人口販賣,以此獲得新型的武/器和藥劑,而就這樣的事,居然在他們的國家有不少人贊同,其中有的國家甚至全民贊同,這些國家的人不僅自己同意獻身,還把主意打到了別的眼中釘國家身上;
比如發(fā)起的戰(zhàn)爭是為了遮掩研究成果,而研究的成果不外乎外星人身上做的實驗而得;
……
他聽了一耳朵,對這個星球除了諷刺就是殺意。
他離開了這個星球。
沒有他,這個星球還是會過得很好,甚至更好,他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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