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子堆在胳膊處,夜?fàn)a絕喊亦真:“胳膊不得勁兒,你來幫我拽一下。”亦真接過衣服,被一個反手罩住了頭。夜?fàn)a絕把衣擺順勢往下一扯,兩人頓如被滴落的樹脂砸中般,凍在一起成了琥珀。
亦真的頭才勉強(qiáng)夠到夜?fàn)a絕的胸口,悶頭扎在他身上,左右擰著掙扎,好不容易才把頭從領(lǐng)子里鉆出來。夜?fàn)a絕笑的差點背過氣:“呀,這個好玩兒。”
亦真捶他不成,夜?fàn)a絕便笑的更歡脫了。亦真瞪眼看著他:“多大的人了,還跟個孩子似的,放開本座,饒你不死。”
他伸手在她頭上敲了個爆栗子,亦真后跌了一步,也沒皮沒臉地笑起來,嘴上不住頑皮:“呀呀呀!我的肩胛骨隱隱作痛!”夜?fàn)a絕唬了一跳。亦真脆聲喊:“我的翅膀要出來了!!”
夜?fàn)a絕剔亦真一眼:“你怎么不變成蝴蝶飛走呢?”她笑:“因為舍不得你呀!
兩人又瘋耍了會兒,亦真便去洗澡了,洗完澡回房修改完善了那幅畫,拿給夜?fàn)a絕看:“你看這幅怎么樣?”
他細(xì)細(xì)端詳:“這櫻花畫的挺漂亮,感覺像日漫里的經(jīng)典鏡頭!
“那這三幅里,你最喜歡哪一個?”
夜?fàn)a絕想了想:“我還是喜歡那張小伏地魔。”亦真睞他一眼:“您這口味夠刁鉆啊!彼嶂X袋,笑的格外好看:“幸虧我不會畫畫。
“嗯?”
“除了你眼里再沒有別的風(fēng)景了,還不得餓死呀!
亦真笑著勾住他的脖子,夜?fàn)a絕便湊過來吻她。背對著燈,這一幕像山的陰影。與那黑色的頭發(fā),黑色的眼睛融在了一起,深潭似的沉了又沉。
“我忽然想起聶魯達(dá)詩集里的那一句!币嗾孑p笑:“我在這里愛你,縱使地平線徒勞地隱藏你。我在這冰冷的事物中,仍然愛你。有時我的吻乘上沉重的航船,穿越海洋,它永不停歇……”
夜?fàn)a絕盯著亦真,覺得氣氛好的有些尷尬:“球賽要開始了,我先走了,你繼續(xù)忙啊。”竟松開了手,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出門了。
亦真愣在原處,半晌沒反應(yīng)過來。掩手掩腳上前,偷偷把門揭開一條縫,將目光定在沙發(fā)上,這貨居然在跟豆芽玩切水果?
這一夜過分安靜了些。
大鵬翻來覆去睡不著,懷疑方臉男那事就是亦真和梁熙干的,不是她們還會是誰?萬一計劃受了影響,他和萬超豈不是白進(jìn)來遭罪嗎?
這么一想便怨起來,盤算著明天見到亦真就撂牌,說什么他也待不下去了,可輾轉(zhuǎn)幾下又覺得行不通:他又不是沒見過父母想領(lǐng)孩子走的,梅壬興壓根就不放人。
正糾結(jié)著,廊外傳來一疊嚎叫,哭幾聲又瘋笑起來,一聲賽一聲的大,跌宕回響起來。整個宿舍的人都被驚醒了,一人提議:“要不要出去看看?”
“要去你自己去!币蝗藨袘械鼗兀謵烆^繼續(xù)睡了。大鵬朝那人的方向看了一眼,納罕這樣居然也能睡得著。
“聽這聲音,像是文展!
“我聽著也是文展!
“要不然咱們?nèi)タ纯?”大鵬提議,那兩人又不吭聲了。黑夜里靜坐在床上,頭上蒙著被子靜靜聽著,只依稀看得見輪廓,是被恐懼塞啞的兩個黑鈴。
“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那聲音沒有再往前移動,只是又響起咚咚咚的磕頭聲,一下下重重砸在地面上,似另一個世界的回聲,每砸一下,大鵬的心便塌下一塊。
那文展就正對著萬超的宿舍:“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考博了!我這就去結(jié)婚!”
又掙扎著撲上來叩門:“你肯和我結(jié)婚嗎?你肯嗎?”喊幾聲又詭密密地陰笑起來:“我明天就帶你走……”
萬超離門最近,偏偏別人沒聽見,就他聽見了,渾身不住打起戰(zhàn),把耳朵捂的嚴(yán)嚴(yán)實實,嘴里翁翁喊著:“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
聽著聽著又好似沒聲了,萬超張著口,猶豫著松開耳朵。黑暗,先從窗外探進(jìn)一只手,連著整個宇宙一起暗寂了。
萬超從來沒這么大膽過,祟祟探出頭,掐著一口氣,竟啪嗒一聲開了門。一看那黑影不見了,正松了口氣,低頭就見一團(tuán)匍匐在地上。一束雪亮的白光猛地照過來,暴露出一張煞白的臉,暗紅色的血汩汩從頭上冒下來,流經(jīng)兩盞瞪瞪的眼,一直蜿蜒到腳底。
那管理員也是一怔,低聲怒喝:“你還愣著干什么!還不過來幫忙?”
“幫忙?”萬超嚇的魂都沒了,掩上門緊湊過去,聞到那管理員身上一股酒氣。
搗騰一陣。那人要萬超抬起文展的兩條腿。嘴里叼著手電筒,兩手穿過文展的腋下。萬超瞇細(xì)著眼,那臉實在太過驚悚,現(xiàn)在他的腦子一片煞白,不知何為恐怖。
開了鐵門,夜風(fēng)呼嘯著吹過半山腰。萬超飄飄忽忽走在前面,像只回家托夢的鬼。他嘗試著想一些不相干的:這不是真的,這只是一場夢。可真實的恐怖一幕幕從四面八方撲了上來,他趕緊甩頭將一切擲出腦外。
兩人一徑把人抬去了后山。那人取下手電筒,坐在土堆上,指揮萬超脫了文展的外套,燒了。又讓他去對面的樹叢后面翻出鐵鍬,挖了坑。將文展扔進(jìn)坑里埋了。
管理員環(huán)顧四周,點起打火機(jī),火苗的焰躥上他的臉。滿山的葉子掀騰翻覆,籠在月光里,濺出點點銀光。
“知道回去以后怎么說,怎么做嗎?”,他對萬超的表情不感興趣,“乒”地松開打火機(jī)。萬超連聲點頭:“我什么都不知道!彼闳o他一支煙:“抽完再回吧!
萬超一面銜著煙,一面將鐵鍬藏進(jìn)樹叢里:為什么要在這里藏個鐵鍬?難不成那管理員坐的土堆底下還埋著個人?他被這念頭驚了一跳,拔轉(zhuǎn)過身就走。
管理員見他回來了,信手把煙從他嘴里奪過,扔在對面的土堆上。那橙紅色的火苗掙扎著亮了亮,立時又暗了。萬超頭也不回地跟上前,背后又是一片寒冷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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