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權(quán)提前住進醫(yī)院,打算為后天的手術(shù)做準備。夜阡陌終于是回來了。亦真是一點都見不得這人,碰了面也沒有和他打招呼。
夜燼絕和夜阡陌淡漠地打了招呼。像素不相識的螞蟻碰頭,淡淡別過觸角,各走各的。
夜燼絕今天負責(zé)在醫(yī)院照顧夜景權(quán)。亦真拜托錢媽煮了雞湯,她不會這樣煞費苦心,因為雞湯的最終命運很有可能是垃圾桶。
“不然我來吧。”亦真知道他近期工作忙,“我來照顧叔叔。”
夜景權(quán)果然冷嗤:“只怕我夜某人無福消受。”
“不勞費心,你少在我眼前,我還能多活幾天。”
亦真聽了這話就是煩躁。
沒有導(dǎo)火索,但亦真快要噴發(fā)了。可這是夜燼絕的父親,她不能容許自己產(chǎn)生任何惡毒的想法,有時候她簡直希望這老爺子是個啞巴。可她很快就意識到這是犯罪的。
夜燼絕輕輕帶過亦真的肩膀,安慰夜景權(quán):“不然我來照顧您?”
“去公司。”夜景權(quán)下達命令。夜燼絕簡直不知要拿他怎樣才好。
亦真就知道這時候少不了一個人。皖音一來就什么都解決了。她就是這樣的陰魂不散。
“我來照顧姨父吧。”她鮮明活潑的笑容對亦真就是一種諷刺。
“麻煩你了。”夜燼絕嘆笑一聲,彌補無可奈何。皖音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表哥見笑了。”
亦真一連幾天梗著氣。夜景權(quán)很擅長在這時候拿蹻。夜燼絕嫌醫(yī)院東西不好,都是讓家里的廚子做。亦真硬著頭皮去送過一次,碰到吳菁也在。
“喲,姐夫好福氣啊。”吳菁堆笑,“準兒媳來伺候。”總之要拋一個刺心的話頭,不讓她好過。
“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越來越不拘于形式。搬進來也有段時間了吧。”
亦真不耐煩地打斷:“還是阿姨先進多了,要不是花粉過敏,住到明年也不是事。”吳菁臉上一僵。
“兒子不經(jīng)管。放養(yǎng)他去胡鬧吧。”夜景權(quán)直接無視亦真的存在。
亦真才閉上門,就聽見夜景權(quán)的聲音:“她算夜家哪門子的兒媳。死我都不會同意。我就這樣耗著,耗到死我也不同意。”
那你就去死吧。腦子里蹦出這么一句。亦真踢了踢垃圾桶,氣的眼淚掉了一路。
晚飯沒有吃。一個人躺在床上發(fā)呆,屋里沒有開燈。
“晚上沒吃飯啊。”夜燼絕從公司回來,沒有開燈,輕輕攬上她的腰。
“我想回去。”亦真翻過身,認真的道。
“這時候怎么回去。夜燼絕回味似的,“我爸也老了,我一直沒能在他身邊盡孝,怎么能這時候回去。”
亦真嘆了口氣。她想自己一個人回去住也不是不可以,可是現(xiàn)在兩個人怎么舍得分開。
“怎么了?”他撫了撫她的臉,“他又給你氣受了?以后就別去了。我們不跟年紀大的人計較,嗯?”
亦真沒說話,眼里直蔓上濕氣。
“乖,很快就過去了。”夜燼絕笑著抱住她,“插畫展馬上就要舉辦了,你應(yīng)該多花點心思在工作上。一個人就容易胡思亂想。”
亦真深深吁了一口氣,覺得心里舒服了點,點頭:“我會好好努力的。”
可是近來她總提不起精神,下午回學(xué)校參加答辯,渾渾噩噩像做了一場夢。
梁熙在教室門口等她,臉上大驚。
“你臉色怎么這么差?受什么刺激了?”
“心里煩。”亦真不耐煩地道。
“你在減肥啊。”藺星兒摸了摸亦真的胳膊:“你已經(jīng)夠瘦的了,再瘦就沒胸了。”
“本來也就沒有。”亦真負氣地道。
藺星兒尷尬笑了笑:“難道就我一個人是個歡樂死肥宅嗎?剛剛看見宋小菀,她的臉色也難看的很,乍一看就跟你一樣,仿佛受了什么刺激。”末了補充一句:“宛若喪尸出籠。”
亦真有些好奇,等著宋小菀出來。季安然和梁熙見了面,梁熙不大想搭理她,季安然倒是一反常態(tài)主動跟梁熙打招呼。
亦真想起群聊時這兩人也會狀似無意的接軌,這才反應(yīng)過來,畢竟快要畢業(yè)了。
可是心里空落落的,一點感覺都沒有。離別就是這樣,不經(jīng)意間發(fā)生,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似乎還在延續(xù),但后續(xù)不過是繞著意識里的慣性兜圈子,真正想要追溯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任何意義。
“我以為畢業(yè)設(shè)計超級難的。”藺星兒總是動靜比誰都大。
“現(xiàn)在疫苗已經(jīng)研究出來了。正趕上舉國歡慶的時候,一起去吃火鍋吧?這段時間我都憋壞了。”
亦真一怔,她都不知道什么時候的事。應(yīng)該也就前兩天,她忙著閉關(guān)畫畫。
“你何止是憋壞了。你都憋成一個球了,你就要炸了!”陳玉夸張的比劃。
亦真想起哈利波特里被鼓漲成氣球的環(huán)肥的姨媽。
“你才要炸了!你臉都吃方了!”藺星兒打陳玉。陳玉哎呦哎呦喊。兩人活力充沛。一個大雄一個哆啦A夢,聲口也是錢出奇的劃一。
藺星兒道:“江宇還好,總共也就五例。我們那兒是直逼城區(qū)。你們都不知道,我簡直要在家里憋瘋了。真是恨死那些自由的蝙蝠,又是網(wǎng)吧又是商場又是飯店,想飛哪里飛哪里。”
“后來我去買了酒精,然后晚上就看到消息說酒精不能噴灑衣服噴灑什么之類的,因為22℃就會燃燒。我他媽太難了。”
亦真聽著這兩人一唱一和,咭咭呱呱,心情反而更差了。可她知道這樣的時光為數(shù)不多了。
她們是她的定力。她對整個大學(xué)時光唯一的印象。大家都還活著,印象里生命的影像戛然而止,死亡的時候會再死一次。
宋小菀最后一個出來。見到亦真勉強笑了笑。兩個人憔悴的同病相憐,亦真有種感覺,應(yīng)該也是感情的問題。
“你知道嗎?項以柔跟康城分手了。”亦真對梁熙道。
“是嗎?你沒有跟我說啊。”梁熙沒什么反應(yīng),可還是納罕亦真有什么可難過。
“我是聽錢媽說的。錢媽從張蕓那里聽來的。而家里現(xiàn)在的保姆跟張蕓是舊相識。”亦真嗐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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