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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袍子君休換 第七十六章 繁花繁啊路漫漫

作者/許辭涼 看小說文學(xué)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xué)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清明后的雨透著腥辣的熱氣,還沒看清楚高大挺拔的木棉樹是怎么落完它英勇的火炬,就聽到了它們沉重的嘆息;還沒有看清楚它們是怎么帶著殘春的味道埋入泥里,棉絮就從那片其葉蓁蓁里跳脫出來了。

    春天以它的方式不可阻擋地離開,讓夏至的腳步靈活地沿背爬上長南的脊梁。

    或許是否極泰來,一切都那么愜意。

    夏季的白頭湖還沒有當(dāng)年的海鷗,樹影一層層投在清涼的碧潭上跟著水波浮動,偶爾有蜻蜓點水劃過,波紋它就那么輕輕漾,不斷擴(kuò)散開來,好像在向往遠(yuǎn)方要流入更遼闊的江海。

    樹蔭底下,男子呼喚的聲音就像他們眼前的水波溫柔地傳來。

    “曉棉…”

    她扭過頭去望著他笑,“嗯?”

    陽光鉆過樹葉的閑隙照射下來,余光灑漾在湖面上,卻把更多的光照在向冬漾的臉龐,光的灼熱把他的皮膚顯得更加黝黑。他拉緊了姜曉棉的手,手心出汗了也不肯放,“你能講講白頭湖的傳說給我聽嗎?”

    姜曉棉聽到后,先是想起當(dāng)年的事情,然后低下頭慚愧一笑,“你又不是沒有聽我說過。”

    “可是,那根本不是對我講的呀!”向冬漾的話,仿佛是沒有分到均勻糖果的小孩,咂著嘴唇撒小性。

    這么多年,向冬漾覺得自己成熟了,以為自己再也不會像小孩子一般,可是唯獨在姜曉棉面前這樣,本性難移吧。

    姜曉棉也很喜歡他這種性子,就如最初的模樣,她笑著講:“當(dāng)年,白頭湖還是一座白頭山的時候,山神有個女兒,名叫白雅……”

    ……

    “最后,聽說每一對走過這里的情侶,都會擁有白雅的祝福,讓他們白頭偕老。”

    多年以后,向冬漾再聽姜曉棉重新講敘這個,其實大篇幅的故事他只為聽最后一句話。

    他忽然站起來,迎著風(fēng)對湖吶喊:“白雅,今日今時此地,向冬漾攜姜曉棉在此互定終生,你一定要祝福我們白頭偕老,你一定要兌現(xiàn)祝福喔!”

    聲音很大,好像圍著白頭湖繞了一圈后穿透高高的云,然后天上的浮云停止了流動。

    即使吸引了不少游人的耳目,他毫不在意,拉著曉棉僵直了身子,把全身的力都聚集在嗓子處,又重復(fù)喊了一遍。

    分貝穿過深謐靜幽的湖水,被看不見的漩渦一下子吞沒,汩汩的流水發(fā)出像琴音般曼妙的允諾聲。

    “看來白雅真是比月下老人還忙,萬一漏掉了咱倆怎么辦?”

    向冬漾挽緊了她,揚著笑臉說:“不止白雅,管他哪路四海八荒的神仙,月下老人,太陰星君還是和合二仙…我都去求他們一遍。這樣,就算他們再怎么忙,總有一路神仙會記得我們。”

    姜曉棉笑著把視線挪朝一旁,看見有人在賣棉花糖,她就拉了向冬漾走到跟前。

    “姑娘,要買棉花糖嗎?二十元一串。”

    向冬漾付了錢后,姜曉棉笑說:“這棉花糖還是跟當(dāng)年一樣大小,老板,你這是加價沒加量喔!”

    “哎喲,小姐真會挖苦我們掙辛苦錢的,世間萬物樣樣都在變化,什么東西會一成不變呢!”賣糖人說完架著棉花糖到別處吆喝。

    向冬漾撫捧著姜曉棉的臉龐笑,“不就是十塊錢嘛!我的向太太真會精打細(xì)算!”

    姜曉棉吐舌做了個鬼臉,撕著棉花糖融在嘴里,“我哪有計較十塊錢,回頭想想那句‘世間萬物樣樣都在變化,什么東西會一成不變’還真是名言了。”

    向冬漾反駁說:“有啊,我的對你的愛千年都不變。”

    “好啊,當(dāng)真不變啊?連珠穆朗瑪峰每年都在長高呢!”

    “喔!你在鉆空子!好,我的愛只增不減!”向冬漾說完后故意張開嘴等待,“啊!”

    姜曉棉撕了一大片就往他嘴里塞,略帶些使壞的語氣說:“向大公子,小心噎著!”

    “咳咳!”他裝作被嗆的姿勢來逗樂。

    姜曉棉拍拍他后背問:“說正經(jīng)的,你什么時候回家啊?長南就那么點大,過不了幾天,你還沒回家報告呢,說不定你家人就閃現(xiàn)在你眼前了。”

    向冬漾撕了一口棉花糖塞嘴里,滿臉壞笑:“怎么?催我回去?是你想去吧?那么快就想進(jìn)我向家門啦!”

    “我真的很想用棉花糖堵住你的嘴!”妻曉棉努了一下唇,喂給他一小片,“我跟你說正經(jīng)的。”

    “哈哈,我也是說正經(jīng)的啊!”

    當(dāng)真是真話的樣子,他那么就想結(jié)婚啦!惹得姜曉棉睜大了眼睛扭過頭,一不小心被他偷襲,吻是棉花糖味的,融化后呼出甜蜜的氣息沉浮在空氣里。

    向冬漾捧著她的臉說:“向太太,我們兩家,可是有事業(yè)上的淵源,你家地產(chǎn),我家建筑,門當(dāng)戶對喔!我爸媽一定會喜得接受你。”

    姜曉棉歪著頭噘嘴嘀咕:“向太太,向太太?這個稱謂我怎么聽著有些別扭呢?”說完又摸著腦袋裝問:“噫?到底是哪里別扭呢?”

    向冬漾一眼明白了她的意思,用手指輕彈她的額頭,“敢嫌棄我!”

    聽見額頭上“噠”一聲,姜曉棉揚手心揉著被他敲出來的小疼意,然后閉嘴搖頭掩藏,卻被向冬漾撓了咯吱窩,他玩笑起來:“喔?嫌我沒有求婚?嫌我買不起戒指?做我的向太太,你心不甘情不愿呀…”

    姜曉棉忙躲開笑,“你瞞著他們不回去,又在這里跟我膩歪,要是被你媽知道了,我想我這輩子,她都不會待見我了!”

    “曉棉…”

    他突然在玩笑中正經(jīng)叫喚,姜曉棉看到他皺眉,自己的喜悅也沉默了下去。

    “在美國的那些年,我才發(fā)現(xiàn)離開了家,我就什么都不是。在那里,連一個小孩子都講究獨立,不會白白地伸手往家里索要錢財。我意識到自己二十多年來,如同一個廢物,吃喝拉撒,永遠(yuǎn)被我媽操心著,而我還覺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姜曉棉打住了他要說的話,撫著他手掌上明顯的青筋,“誰不是都要經(jīng)過歲月恩賜的成長,你瞧,這不就是你成長的勛章嗎?那天在畫廊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快要不敢認(rèn)那個人就是你,你的冷淡面容,你的眉頭緊鎖,讓我一度以為那個教會我笑的陽光少年一去不復(fù)返。”

    他將她摟的更緊,那刻松出的氣,仿佛是吐盡了疲憊,他說:“曉棉,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邊,那個少年就不曾改變過。”

    姜曉棉笑得心安,沒有再說什么。靠在他懷里那一刻享受到的安穩(wěn),像羈鳥回歸到舊林,重新立在枝頭眺望這個美好的世界。

    兩人散步回程的路上時,跟吳愿好面對面的相遇。

    “愿好?”

    聽到姜曉棉的呼喚,吳愿好的臉上露出慌張的面容,把手中的東西悄悄往身后挪藏去,笑問:“喔?你們怎么在這?”

    “今天周末,我們出來隨便走走。”姜曉棉說完看到愿好是單獨一人,就又問:“咦?你怎么一個人?”

    “我只是出來買些東西而已,既然遇見了,那就去我們那一塊吃個飯吧。”

    姜曉棉扭頭看了一眼向冬漾,向冬漾笑問:“你瞧我干嘛,不歡迎我一同去啊?”

    “我只是在想你還要瞞回國這件事多久,一個星期有七天,你姐可是七天都會隨時出現(xiàn)二西城郊那邊。”

    向冬漾擺手一笑說:“隨意嘍,聽天由命,要見面的人,命運擋都擋不住。”

    半晌后,他們下車在二西路旁。

    幾年不見這個地方,向冬漾一路看得腳步都挪不動了,一直在贊嘆:“這個地方對于我們來說,我們就像是老一輩的人,深知它改頭換面之前是怎樣一幅貧舊的面貌。”

    “曉棉姐姐…”

    一個瘦高的女孩在孤兒院門口喚著他們,等到走近了,向冬漾才認(rèn)得清那人是大英,“大英,你還記得我嗎?”

    大英盯著他噗嗤笑出來,“冬漾哥哥老了。”

    露骨的一句話,惹得一群人在笑,向冬漾又說:“可不是,你們都長大了,那么我做哥哥的人,自然就老啦!”

    大家玩笑間,姜曉棉四處瞄了一下,獨不見冼新辰。

    “愿好,我哥呢?”

    吳愿好往那邊學(xué)校努了一下嘴,說:“今天學(xué)生們沒有上課,他正在教室里幫他們搬換舊桌椅呢。”

    向冬漾跟姜曉棉便一路繞往小路走去,那蚱蜢蹦跳在才冒出秧苗的嫩頭,蜻蜓撲著翅兒款款飛,田埂邊隨著他們的腳步聲,偶爾會聽見“噔”的一聲石泥落,而濺起的水兒也噗通不了老高,只落得一些枯茶色的水撲滴在矮矮的秧苗上。

    向冬漾還是第一次走在田埂里,見識到了大米包裝上金燦燦的稻穗是要經(jīng)過插秧才會結(jié)出來的。以前他一直以為往水田地里撒種等著豐收就可以了,如今回想起來,估計要笑死不少人。

    走過了稻田就是一片花海小路,兩邊上不知名的野花茂盛得遮掩了小路,裊繞的花香搖曳著風(fēng)爛漫,陽光像給它鋪上了一層金紗,供它擺弄著青春的姿首,險些讓人困了路裹足不前。

    “冬漾,快點跑,這條路雖然漂亮,但這個季節(jié)會有蛇的!”

    向冬漾踏重了腳步,“有我在,你怕什么喲!”

    他們就奔逐著在花道里竄過,羊腸小道上踩了長長的一條腳印,他們也惹沾了一膝蓋的花粉,花瓣花粉隨著腳步曳過,就細(xì)微地咝咝碎落,撲在他們淺淺的腳印上。

    一會后,可以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希望小學(xué)坐落在眼前,他們才放慢了腳步,姜曉棉細(xì)喘著剛才小跑的累氣,抹了一把汗后往前方揚起下巴,“冬漾,你瞧,校門口邊上那棵木棉樹,是當(dāng)年學(xué)校落成時我跟大英他們種下的。”

    向冬漾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還稍有一段距離,依稀能見一棵綠蔭的樹,才長得跟校門口差不多高,就能讓她喜得合不攏嘴。

    他脫下自己的薄衫外套,給姜曉棉披上,預(yù)防那些不知名的飛蟲咬了她的手臂,又牽緊了她的手,生怕她被這凹凸不平的田埂絆跤。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笑問,“曉棉,你知道蔣公的‘藍(lán)寶石項鏈’嗎?”

    “藍(lán)寶石項鏈?”姜曉棉嘀咕重復(fù)了一遍后問,“很特別嗎?那是一條什么樣的項鏈?價值傾城嗎?”

    那還真是價值傾城呢!向冬漾把音調(diào)稍稍提高了些,驚訝的模樣連眼睛也不帶眨,“噫?這么浪漫的故事你居然沒聽過?哇,你也有孤陋寡聞的時候啊!”

    姜曉棉笑著搖搖頭,被勾了興趣拉著他細(xì)問:“那是怎么樣的浪漫?”

    “傳說這是‘蔣公的浪漫’,宋美齡喜歡法梧,蔣公便為她在南京種滿了法梧,讓美齡宮像一顆藍(lán)色吊墜被法梧裹起來,依偎在紫金山腳下,這景色轟動了整個南京呢!”

    姜曉棉當(dāng)真沒有聽過這個故事,現(xiàn)在聽得她眼睛發(fā)光,臉頰邊凹陷出深深的酒窩,笑著“哇”了一聲。

    見她如此反應(yīng),向冬漾把唇撇成一道直線,使了個不滿的臉色,“打住你的‘哇’,你不用羨慕,以后我也為你種一片木棉。”

    “喔?這長南最不缺的就是木棉,滿城都見,你照葫蘆畫瓢啊?剽竊人家的浪漫呢!你敢不敢別出心裁一點呢?”姜曉棉說完挑高眉眼,看他怎么回答。

    向冬漾一下子被噎住了,思索后確定再想不出更好的浪漫才瞇笑說:“長南木棉是很多,那我就種一片只屬于你的木棉,在那里蓋著我們的家,等有了孩子,我們就一家三口一起種下我們的木棉家庭樹。”

    “孩子?…”姜曉棉驚笑著把嘴兒張得圓圓。

    “怎么了?想得久一點有不對嗎?”向冬漾順嘴添了一句話,“我還想,以后給孩子取名的時候一定要ABB式的,這樣念著順口…”

    向冬漾還沒有說完,姜曉棉一個轉(zhuǎn)身就笑跑了,她幾步后扭回頭挽了一下風(fēng)吹散的頭發(fā)說:“你追啊,追上我了,咱們就起ABB式的…”

    一溜煙的速度,向冬漾來不及抓住她,最后一縷衣裙在他的手心里飄離得飛快,另他抓了個空。

    向冬漾尖叫了一聲,拍手趕跑了咬他手臂的蟲子,然后站在原地拉低了長袖,姜曉棉在不經(jīng)意間跑遠(yuǎn)了,他連忙拔腿去追,“哎,我跟你說認(rèn)真的…”

    云和陽擁抱那片藍(lán)天,好風(fēng)光盡顯旖旎,他們咯咯的笑聲追不上那只藏入油菜花里的黃蝶,卻喚醒了一地午間懶睡的池蛙;揮揮手躲過了那只兇猛襲人的蜜蜂,卻與低飛的蜻蜓撞了個滿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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